“哦？这就是我那漂亮的执行官想瞒报的实验体？”
这是沙蓝醒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说话的声音苍老却透露着某种威严，此时说话的人就在他面前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沙蓝也同样在审视这个老人。
或者说，根本不像老人！首先引起沙蓝注意的就是此人额边的一道长疤，头发与其说是白发不如说是特有的银色发式。那头发根本不如一般老人头发那般绵软，反倒是显得他更加精干。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的立场。
这个人身边没有一个之前他见过的人。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面貌平常的女孩，或者不能说平常，只是因为她的眼神根本没有焦距，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另外，沙蓝敏锐地发现了与之前的记忆相吻合的黑色长刀。这个人大有可能就是之前抓住他的那个追杀者。
“是的，我在抓捕途中向监测室发出了信息，而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女孩用机械般的语气回答。
这是一个比较普通的房间，但是看那些办公用具大致可以确认这是某个人的工作处。而他现在就被固定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
不得不说这实在太随便了，即便是个普通人，也有无数种脱离控制的方式。当然，他们处理得这么随便大概是因为觉得对付他这个水平的敌人完全没有做出周密准备的必要。
这真是莫名让人感到不爽。
殊不知其实他自己的行为也让人感到不爽，那个面瘫女身边的一个小个子小声问面瘫女：“这人刚刚醒来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观察我们和这个房间，是觉得我们太low吓不住他吗？”
你一小个子还真吓不住我，说悄悄话都说这么大声。沙蓝可以肯定这小个子说的话至少有八成以上会被面瘫女无视，就像现在一样。
沙蓝给予了最高注意力的并不是眼前这几个人，而是一个一直在房间里四处乱晃的人。
这人戴着一个钢铁面具，只露出两个通光孔。
这人好像完全不在意是什么场合，似乎在做什么关键的思考，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时还从一边凑上来仔细看看他。
被这个人注视，沙蓝会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恐慌。
“孙女你别闹了，我审着犯人呢！你把我的气氛都弄得奇怪起来了。”老人似乎面对自家孙女就显得没了气势。
面对看似突然变得友好起来的气氛，沙蓝并未作出什么反应。
眼前的情况实际上十分危险。首先根据那个老人的对话沙蓝听出来他们与实验室那几个人的关系并不好。
原本考虑到自己是珍贵的研究资料尝试逃脱失败了也不会存在什么危险，但是现在遇上这些人，自己说不定会被挖掘出一些其他的价值。
“异教徒啊！我这执行官又弄进来一个，每次都要我去给她挡正面。”
看似很像是那个所谓执行官上级的老家伙说话并不是用无语的语气，而是用一个严肃的口吻。
“还好现在我们私藏异教徒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在此之前解决掉就可以了。”
老人似乎对于目前的结局还算满意，至少这一不稳定因素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沙蓝不想反驳自己不是什么异教徒，是不是也并不重要。人们大多数时候是自以为是的。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别人相信了你，你说的就是真相。
他一个“异教徒”，无论如何也没法把真相拿出来的。
“只是，捷琳娜那边......”面瘫女提出了疑问，似乎还有些顾忌。
“只要不发展成当面对峙，之后的事情她也只能忍过去了。就这样吧，孙女过来，我给你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假想敌，他的附件充能后，很适合你现在的水平。”老人双手扶在孙女肩上看样子就像是给孙女准备了一件生日礼物，然后问她喜不喜欢。
老人眼神示意小个子，小个子不敢怠慢，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个子拉过来两根断开的电线，低声道：“抱歉，我没法找到更合适的了。”
“嗯。”老人舒舒服服地坐上了软椅，示意小个子可以开始了。
通用电线，强度至少是之前他经历的那个电击的十倍，一般来说被这东西接通了，完事之后香味会招来好几条流浪狗。
面瘫女接过一条电线，拉起沙蓝的右臂，没有迟疑直接将电线接在了是手指上。小个子有些颤抖，不过还是捏着那条电线缓慢戳向沙蓝的右肩。
沙蓝眼神一变，右手猛然挣脱了面瘫女，反手将电线夺下，并且反伸向面瘫女。他早就确认了地板的材质，接上线路此人必死！
失去能源的机械附件并非毫无用处，至少它还提供着异于常人的力量，只是没有原本那么恐怖而已。
这是最后的机会！
面瘫女似乎对于致命的威胁十分迟钝，但是面色也并未因此出现任何变化。她只是缓慢地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准备控制住沙蓝的反击。
那个速度的差距，面瘫女根本无法抵挡住沙蓝的袭击。
沙蓝突然感觉手掌一痛，失手松开了电线。
而面瘫女抵挡攻击的手也更改了目标，抓住了掉落的电线。
沙蓝根本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迫使自己的右手失控，一般来说，只有疼痛等级超出了机体所能承受的一定界限时，机体才会强制放弃本来的任务。
很快他也就明白了。他的右手被横向切开，拇指根部的骨头都被斩开了一部分，而血液甚至还没有外流。
四周却是一副没什么变化的样子，只有右手那逐渐放大的痛觉警示着他刚刚有人动手解除了他的反击。
看那小个子一脸懵逼的表情，不是他。是面瘫女？她似乎没有若无其事地把电线重新接上他的右手，明显对他防备骤增。这多半也不是她。那名老人依旧坐在软椅上，已经拿出了一份文件在阅览，根本没注意这边的情况。
只有那个戴着面具的女孩有了明显变化，她的手还没来得及从腰后的一对短刀上拿下来。
不是她来不及出刀，而是她已经收起了刀。
沙蓝连残影都没看见。
“我早就注意到了，你不必出手的。”面瘫女面色如常地说道。
小个子吞了一口唾沫，将电线接上了沙蓝的右肩。一瞬间，沙蓝的眼前一片炫白......
沙蓝习惯对这些高人一等的行刑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当然，没有任何人注意一个被电晕的家伙的表情。
沙蓝的脑海深处被撕开了一道裂隙。
沙蓝恍惚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高高端坐上位的人影，自己似乎是那人的阶下囚。
沙蓝只来得及看到他的眼睛。而且这根本就不应该是他能看清的东西。
没有瞳孔......
沙蓝无声自语。
......
两小时后，老人的办公室，这时只剩下他一人在这里办公。
突然晦暗的房间被一道光辉照亮，那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门边的一个光团。光尘汇聚，如真似幻下，人影浮现。
“这次你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我，看来我这次选的办公室位置不错呢。”老人翻过文件，在末尾签上“弗雷”，没有对来者给予任何关注。
“人呢？”捷琳娜低沉着声音，语气压抑着怒火。
“死了。”弗雷拿出下一份文件，对于这件事就像是谈论天气一样稀松平常。
“哪儿？”捷琳娜没有攥紧拳头，没有发抖，甚至心跳也没有加速。如果不是这一点，弗雷不可能遇事还顾忌她。
只是这次，从她没有像以往那样热情地向她的上级打招呼就能看出她的不同。
“真难以置信，如果上次我也是那么对待那家伙，你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弗雷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捷琳娜，即便捷琳娜没有表现，他也能察觉到她一丝一毫的变化，比如动作的略微僵硬。
“这个人弄坏了老炎的实验室。”捷琳娜似乎语气逐渐轻松起来。
“喔，是吗？原来是来申请报销的，没问题。”弗雷手脚麻利地扯下一条报销单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剩下的你自己写就行。”
一副没法更加相信她的模样。
捷琳娜幽幽转过身，徐徐走向门边。
“在我孙女的训练室，如果你觉得他的尸体还有研究价值的话。”弗雷抛下最后一句话，又把目光投向了手中的文件。
捷琳娜微微侧头，轻点一下，走出了房门。
如果是在他孙女的训练室，即使她提前一个小时找到这里，也只会得到相同的答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