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过了那场一月不停歇的大雨,晋国的天气变得极其燥热。
上朝的大殿上的几个角落都放上了几大盆冰块,纵然是这样,面对坐在龙椅上龙颜大怒的夜锦盛,底下的人只觉得殿内阴森,看着那冒着白汽的冰块,心中更添了一份恐慌。
此时,皇上正看完了手中的奏折,当他看完奏折的内容后,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扔在了地上,他眉头紧锁,身边的李公公此时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帝王怒伏尸百万,尤其是眼下,没有一个人会蠢到去触怒皇帝的霉头。
那奏折上写的内容是夜陌尘几日未上朝,并非是如同往年一般,去圣族为他母亲上坟祭拜,却是去了东武国。奏折乃是尚书大人龚玉琪所书,说是有云游在东武国的书生在东武国看到二皇子夜陌尘。
他联想到夜陌尘这几日不在朝中,虽然心中觉得奇怪,但是还是卓手下去调查,果然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只是东武国毕竟是他国,他虽然是晋国的尚书,却要明目张胆在东武国找人,也是不可能,这才上书给皇上,让皇上自己定夺。
夜锦盛今天会发这儿大的火,并非是因为他看到龚玉琪所书,对于夜陌尘,他的心中一直有所愧疚,面对他这么多年为晋国做的贡献他都看在眼中。
当年莲妃一事,已经是自己对不住这个儿子,可是夜陌尘一直顾全大局,从未因为这件事埋怨过他,他在这皇位上做了这么久,有些事情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特别是对于夜陌尘的心性,他觉得和莲妃很像,他们不屑于做这些事情,要是他有野心,早就应该讲圣族放在自己的手指,然而他从未做过让自己起疑的事情。
只有一样,那边是几年前太子太傅上书称二皇子夜陌尘与东武国太子走的很近,经常有书信往来,那是他心中起了疑心,只没有发现任何的证据,这件事便不了了之,日子久了,他差点就淡忘了这件事。
要不是今天尚书又提到了东武国,他只会想到这只是周边的一个邻国,绝不会想到会同夜陌尘有什么关系。
可是今天当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欺骗了一般,明日就是莲妃的忌日,可是他们的儿子,竟然利用这个时间去了别国,其中目的,可想而知。
此时他觉得夜陌尘以往做的那些事情,他从来不争不抢的性子,不是因为像他的母妃,而是一直在伪装。
“你们是不是一个个都当朕是好糊弄的?”夜锦盛面色阴沉,“尚书,朕要让你把这件事给我调查的清清楚楚!不能有一丝马虎。”
朝堂上的事情本来就是风云万变,如今皇上膝下不少皇子已经到了继承大统的时期,朝堂之中也多有拥护者,太子前些日子犯错,众多大臣都站在夜陌尘的一边。他们跟对了人,那就是荣华富贵享受一生,可要是跟错了人,轻则收到责罚,重则是杀头的大罪啊。
此时看到皇上的脸色,那些大臣们心中已经无比恐慌,如今情势突变,太子重伤回朝,本来最有声望的二皇子不见踪影。
特别是卫俊萧站在最靠近皇上的位置,将皇上脸上的神色看在眼中,心里暗道不好,皇上此时已经动怒,而尚书大人一向严谨,绝对不会乱说,只他已经站在了夜陌尘的这边,他要是倒台了,他这个宰相不知会不会受到牵连。
“皇上,臣认为这件事有待调查清楚,臣认为二皇子对我晋国一向兢兢业业,怎么做那么冒险的事情?”为混淆硬着头皮说道。
他如此一说,有些大臣也纷纷跪下道,“臣复议。”
未夜陌尘说话的大都是平常不轻易发表意见的老臣,夜锦盛神色微动,凶戾的眼神扫过,“那你们是觉得二皇子没有欺骗朕,确实是去未莲妃上坟?”
“臣不知,只是此事如何想来都有些蹊跷,臣只是不愿意二皇子蒙受不白之冤,老臣看着二皇子一步步走来,都是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从未犯错,要是冤枉了他,未免太让人寒心。”
夜锦盛瞳孔一缩,确实,这些年夜陌尘被冤枉了不少的事情,因为别人的诬陷,他好几次差点陷身大牢,但是此事事关重大,他不得不慎重思量。
“父皇。”正在朝堂僵持之际,只见太子只着一件白色里衣,外面套了一件勾勒着金丝线的丝质外套,没有任何人的搀扶,他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的身上,许多人是这几日第一次看到太子,只觉得心中十分的吃惊,这几日不见,太子竟然已经瘦得皮包骨头。
原本风度翩翩的一个美男子,因为受伤消瘦了不少,他一步步走的十分吃力,可是眼神坚定,大家都自动朝旁边站了站。
夜锦盛看到太子这样子,顿时起了火气,“太子病还没有好,怎么能让他见风,照顾太子的人呢,还不快点把太子扶回去,要是太子出了什么事情,还要不要你们的小命!”
一旁的李公公看到皇上如此,马上走了下去扶着太子,一张老脸上露出心疼的脸色来,“太子怎这样就出来了,瞧这没精神的模样,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来大殿叫皇上看着心疼啊。”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什么,想我父皇当年金戈铁马,单枪独骑,勇闯敌营,被人袭击身上受伤无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歇息,继续带人攻破敌营。”
“儿臣作为你的儿子,虽然做不到像父皇当年的英勇,但至少也该不给您丢人,所以这点伤还难不倒儿臣。”太子说话的时候明显有些气不足,却还是字字铿锵,他看着站在上面的夜锦盛,满脸都是坚毅。
夜锦盛心中感叹,太子这些年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他只道太子这些年一直在养着朋党,他虽然知道也未曾说些什么。
他还觉得太子自从长大以后就知道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喜欢上了权力的滋味,可是今天听到他口中的这些豪言壮志,心中瞬间有些感叹。
太子是最有野心的那个人,可是就是因为他是太子,所以他允许他比别的皇子更具有心计,只是这些年他和别的皇子明争暗斗,让自己心中有所失望。
太子说着已经挣脱开李公公的搀扶,走到了皇上的面前,跪下,“父皇,儿子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本来应该在淮州为淮州人民谋福,可没想到遇到意外,只能回到京城,还请父皇责罚。”
夜锦盛摇了摇头,对李公公道,“给太子拿一把椅子,太子就算是犯错了,那也是我晋朝的太子,你回朝事出有因,朕不会追究,倒是害你受伤的人一定要调查清楚,谋害我朝太子,朕就要抄他全家。”
李公公很快就在丞相边上放了一把椅子,扶着太子走了过去,太子这时候没有推辞,他确实受伤不轻,刚刚只站了那么一会儿,说了一会儿话,他就觉得自己体力不支。
刚刚的戏已经演好了,他看夜锦盛看着的眼神流露出那一抹心疼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他今天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看到太子坐下,咳嗽了几声,一边的丞相暗道不好,太子重病回朝,偏偏此时夜墨尘被人奏了一本,他站着距离皇上最近,当然看到了皇上态度的变化。
要是这次夜墨尘不能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怕从此皇上已经认定了夜陌霆未太子,夜陌尘要想以后翻身,只怕是难了。
“太子前来,可有什么事情要禀告?”李公公此时已经回到了皇上的身边,问道。
夜陌霆垂下了眼眸,仿佛在思索,只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对着夜锦盛说道,“回禀皇上,儿臣正是因为此时要和你启奏。”
夜锦盛点点头,示意夜陌霆说下去。
仿佛是受到了鼓励,夜陌霆神色一紧,像是下定了决心,“父皇,儿臣对袭击我的人有了一旦眉目。”
“咦。”有人没忍住发出惊叹声,太子受伤一事,虽然不算是秘密,可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凶手,却不容易,这件事算是现在京城中的一件大事。
此时太子如此一说,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太子,心中猜测这件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哦?这么快就有结果了,让朕听听你的想法。”夜锦盛说道。
“是。”夜陌霆神色严肃,“臣这自受伤以来,一直无所事事,却对那日袭击一事耿耿于怀,儿臣觉得这不是简单的流民袭击,我现在细细回想,觉得那一伙人应该是受人所指。“
“今天早晨我的护卫不辱使命,竟然逃回来了,也带回来不少的信息,儿臣心中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夜陌霆脸上忍不住露出凄怆来,那是度过大劫之后庆幸的神色,看了倒是叫人动容。
夜锦盛爱怜地看了一眼太子,当初要不是他动了肝火,将太子贬去如此荒凉的地方,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太子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骨肉,见到他如此,皇上心中也是愧疚。
“那就将那你那忠心耿耿的护卫叫上来,朕有事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