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长!这样的方式在家族的历史上从未有过,年轻的后辈怎么敢对这般重大的决断指手画脚?如果大家长您真的决意要与猛鬼众开战……我们也唯有以命奉陪!”风魔小太郎长叹。
“小太郎啊,你我都已经是大半只脚踩进坟墓里的人啦!可这个家族的未来,却是属于年轻人的,不是吗?所以,为什么不让他们来决定,决定他们自己真正想要的未来呢?如果这场战争真的打响了,我希望,最先流干的,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血,因为我们都已经太老喽,也该活够了……”蒙着眼的橘政宗微笑,像是即将慷慨赴死的勇者,“如果说,用我的命,就能换来家族延续千年的诅咒就此终结……我,无怨无悔!”
霎时间,满堂寂静,只闻风如鬼啸,窗外大雨滂沱,樱花纷坠,令人觉得生命之无常。
良久也没有人起身,就连家主们都在踌躇着,因为无论在哪一扇屏风上落笔都相当艰难,笔上蘸满的仿佛不是墨水,而是年轻人殷红的鲜血……他们不敢轻易的表态,生怕自己的决定会影响到家中的后辈。如果按照西方民主,像这样的投票应当采取匿名的方式,但在日本,每一个勇于做出决定的人,都应该敢于把自己的决定告知其他人。
尽管很多人都面露茫然,一时间难以做出抉择,但毫无疑问,在内心深处,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更加倾向于忍耐……这人哪,在尚且还能维持和平的时候,总会想方设法的去维持和平,哪怕下一刻和平就将不复存在,而且猛鬼众毕竟是大家的同胞,虽然叛离了家族,可血管里流淌的终究还是蛇岐八家的血!
终归是要有人打破僵局的,这无疑需要莫大的勇气——当然,这也仅是对于与此事息息相关的蛇岐八家之人而言。
牵着绘梨衣柔若无骨的小手,亚伦缓缓起身。顿时间,在座诸君的目光都汇集了过来。他们一直等待的先行者终于出现了,而且还是大三姓之一的上杉氏!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只听得亚伦如是说道:“严格来讲,我是外人,不适合在这样影响深远的重要决策上发表意见。而绘梨衣的情况,诸君也都清楚的。所以,属于上杉家的那一票,就委托给源家吧。在这件事上,源稚生家主的选择,也即是我和绘梨衣的选择。”如他所言,他虽是绘梨衣的男人,名义上的上杉家家主,但又不是入赘到了上杉家,的确不能算作蛇岐八家的一员。
顿了顿,他又说:“马上,我和昂热校长有一场紧急的视频会议要开。抱歉诸君,我和绘梨衣就先失陪了,祝愿诸君有一个美好的夜晚。”说罢,他便牵着绘梨衣径直离开了本殿,留下殿内诸君面面相觑。
短暂的沉默后,橘政宗开口对源稚生说:“稚生,就依亚伦君所言吧,上杉家那一票的权力,由你来代为行使。”
亚伦打破的只有殿内死一样的寂静,僵局依旧持续,直到……一个勇敢者站了起来!
屋外,哀艳的樱雪伴着风雨在黑暗中狂舞。屋内,昏黄的灯光下,亚伦与绘梨衣相互依偎。
身前的矮桌上摆着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视屏通话正在进行,另一头是芝加哥那间书香四溢的校长办公室。“很抱歉占用你宝贵的深夜时光,我的孩子。但是说真的,发生这样的事让我感到很意外,非常的意外!”昂热的脸上写着诧异,“这次我们的竞争对手是谁?有线索了吗?我想,我那些讨厌的老朋友,他们的手应该还伸不到日本吧?”
可不是哪里的混血种都像中国混血种那样热情好客的!自古以来,因为某个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远古秘辛,日本的混血种社会相当排外。在1945以前,这个小小的岛国境内,几乎看不到外来混血种的身影。可即便是被秘党踹开了紧闭的国门,这么些年来,除了秘党和凌家,也再无其他混血种势力的成员踏上过这片土地。
“您那些老朋友应当还没有听到风声,短时间内也不会听到风声。言归正传,日本分部的源稚生执行官告诉我,策划这次绑架的——姑且说是绑架吧——是日本本土的另一个混血种势力,”亚伦顿了顿,问昂热,“老师,不知道您对于‘猛鬼众’这个名字是否还有印象?”
“猛鬼众?这是很遥远的记忆了……”昂热作回忆状,“我记得我第一次知道他们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此前,我们只知道日本有个蛇岐八家。那个时候,他们的势力非常强,强到蛇岐八家根本压制不住,甚至连统治地位都变得岌岌可危,最后还是借助了我们的力量才得以挽回颓势。那是一场规模很大的黑道战争,使得‘鬼’在日本绝迹,在那以后,我便没有再听到过和猛鬼众有关的情报。”他背上纹着的象征超然黑道地位的纹身“诸界之暴恶”,便是蛇岐八家当时的大家长上杉越为了方便他插手那场内战而赠送给他的。
“‘鬼’是杀不尽的!千年来,他们不断的被消灭,又不断的出现……血统赐给他们强大力量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无法摆脱的可怕诅咒!”亚伦淡淡的说,“您知道吗?‘龙渊’计划要探索的那个地方,在他们的神话,或者说历史里,是先祖的埋骨之地,也是神的陨落之所。新生的猛鬼众,对那里非常感兴趣。”
昂热面色肃然:“神的遗产吗?确实足以让那些渴求进化的家伙动心……”
这时,只听亚伦又补了一句:“在蛇岐八家之中,也有人抱着同样的想法,并且,这个人还身居高位。”
“这样才有意思啊!”昂热笑了,“如果整个‘龙渊’计划平淡而枯燥的结束,小伙子们又怎么能得到充分的历练呢?”说真的,他挺希望日本分部在计划执行时突然翻脸的,因为自从“秘党最高战力”的头衔换届以后,他这把老骨头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好好活动过了!他也丝毫不担心恺撒小组的安危,日本人不敢做得太过分——他们或许已经忘记了曾经被他支配的恐惧,但是对于被亚伦支配的恐惧必然记忆犹新!那种恐惧,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般,高悬在他们头顶!
“好了,这场会就到此为止吧。你那边的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继续打扰了。祝你和你的小情人有个美妙的夜晚,还有,要努力创造下一代哦!”老家伙的笑容荡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