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枳像是被人刺破了心事，面上难堪，涨红了一张脸。
“你胡说！”程北枳忍不住伸手去打他，却被姬无奢捉住了手腕贴到了自己的心口，拧着眉染了一脸的疲惫。
姬无奢的气息扑面而来，眸中带着深情，此刻全溶成了暧昧：
“别嘴硬了枳儿，你的眼里心里只能容下我一个人，你爱我，可即便如此也不及我爱你的多。弱水三千，我只爱你一人！如若我们真能放手离开彼此，那余生久安还有什么意义？遇见之你之前我已过了数年安生，即便与你在一起是万劫不复我亦不能阻止自己爱你。生死有命，如若爱你便是我的宿命，我认！世人皆妄言，他们不知我的宿命！”
“我娘生前曾说，我与你相生相克，不死不休，她已经用生命作为代价，将我们分开，我们不该拂了她如此贵重的好意！”
姬无奢低头落了一吻在程北枳的额头，“那我们便应该更加珍惜，枳儿，你难道还不懂你的心意吗？那夜你可是说了……”
“你还敢提那一夜？”
程北枳脸一红，伸手去堵他的嘴，姬无奢轻笑着吻她的手心，痒痒的让人羞怯，程北枳缩了回来，把头拧到一边，“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姬无奢点点头，却一咕噜躺倒程北枳的身侧，将她拉入怀中。
“正好，这两日我也累得很也需要休息，枳儿乖，让我睡会！”
程北枳去推他，可姬无奢抱得紧怎么都推不开，“别闹了枳儿，我真的累了……”
姬无奢的语气中确是充满了疲惫，程北枳就不忍再动，安静的躺在她怀里，姬无奢睡得很快，浅浅的有喘息声，程北枳就仔细的看他的眉眼，许久不见他，总觉得他眉眼中添了一抹狠意，少了些许的淡然……
人是会变的，姬无奢变的让人更加心疼了，也更加害怕了吧……
冷静下来，程北枳也想明白了些许端倪，她娘眼中的杀气那么明显，她后来根本不是想通了，而是想到了办法，所以她才会那般平和，丝毫不提让她离开姬无奢的废话。
程北枳的眸子忽而生出泪来，一滴滴掉下来，沾在她的脸颊上，她伸手去触碰姬无奢的嘴角，心中思绪万千。
“想必是因为美人骨吧，你也知道此毒无解，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你才会这般恐慌，绝口不提的秘密都说出答案来，对不对？”
或许是死神一步步靠近，未曾浮出水面的心事都开始清晰起来，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姬无奢更了解她，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时机，将最不能说的话一句句说出来，若是她娘死时，他说出来，程北枳怕是更加难过，她虽然没有理由恨他，可是念及跟母亲的深情，她断然不会忤逆母亲的遗愿，绝不会再跟姬无奢来往。
昔日的恨意有多深，做了多少伤害他的事情，此刻对他的爱和愧疚就有多浓，程北枳总是被姬无奢吃的死死的。
终是这份恨，这份希冀，这份意味不明的揣测，纠缠至今，才被爱意压了下去，成了不舍……
既然横竖都是万劫不复，为何还要为难当下来之不易的惺惺相惜那？你那么爱他，几经生死都割舍不下不是吗？
程北枳问自己，心中却似乎有了答案，在姬无奢怀里，困意总是来得这么迫不及待，她许久没有这般好好的睡一觉了！
程北枳是被鞭炮声吵醒的，正月里每到入夜，总能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姬无奢已经不见了，她一起身，正巧姬无奢端着托盘进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你醒了，正好药热着……”
程北枳眉心一蹙，她本就不喜欢吃药，更何况是在正月中，姬无奢似是看出了端倪，“你乖乖把药喝了，我让楚姜做了木椅，可以考虑带你出去转转……”
“真的？”程北枳一听，顿时双眼放光，姬无奢瞟了她一眼，将汤匙送到她嘴边，宠溺的点了点头。
程北枳便张开嘴，任由姬无奢将苦涩的药汁送入她的口中，可能是药太苦了，程北枳便赌气般从姬无奢手中夺过瓷碗，屏气凝神，一口气将一碗药汤都喝了下去，把碗往姬无奢手里一扔，呵着气喊：“好苦好苦！”
她抬眸看姬无奢一并伸过手去，“快给我些甜的东西……”
姬无奢手上本是准备了蜜饯的，可此时他却倾身上去吻住了程北枳的唇瓣，轻柔婉转，如蜻蜓点水，程北枳一愣，睫毛颤动如蝴蝶抖动翅膀，姬无奢手指绕过她的发丝，摩挲着她的颈项，试探般深入，分享她口中的苦涩，像是苦到了自己的心里。
他眉眼微动，带一丝意乱情迷，凝望着程北枳问，“够甜了吗？”
程北枳眨眨眼，正羞怯不知如何回答，姬无奢却邪魅一笑，“看来还不够甜！”
他亦倾身重新吻上了程北枳的唇，只是不同于方才的浅尝辄止，这一次是霸道，肆意。程北枳顿时觉得这才是姬无奢暴露出来的本质，忍不住去推他。
姬无奢被推开，眼中却染着一丝邪佞和顽劣，又扑上去，低声蛊惑，“再甜一下。”
终是等到了一个程北枳不对他要打要杀的时刻，便宜总是要占够的！只是姬无奢从不食言，他果然拿来了木椅，推着程北枳去闹事闲逛，看烟花和水灯。
兴是无心热闹的久了，便觉眼前的美景格外的勾人，程北枳看的入神，姬无奢也从小贩的商摊上买了个荷花灯递到程北枳面前，“要撒灯吗？”
程北枳一愣，抬头看姬无奢于一片灯火中浅笑的样子，像极了那日在洛樱国时他取下面具的样子……
程北枳倒是没想过，机缘巧合下，竟然能同他一起过年！原本是答应了赵鱼晚陪他一起过年的。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世间事，瞬息万变，惜时惜缘！
所有的美好和希望都该被狠狠的珍惜！
“好啊！”
程北枳写了个便签塞到荷花灯底座的夹层中，交给姬无奢。
“写的什么愿望？”
程北枳怕他偷看又夺了过来，一下扔到荷塘中，“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姬无奢不置可否，矮了身子凑到程北枳脸颊旁，呵着气问，“跟我有关吗？”
程北枳的脸颊瞬间烧红半边，“才没有，我想去那边看看……”
姬无奢点头，推她上了桥，一片张灯结彩中，远天处竟然燃起了烟花，程北枳看的十分欢喜，她好似许久未曾这般开心了。
而桥的另一侧，一女子一身白衣，绝美清冷，她手持一把佩剑似是与这一片喜庆祥和格格不入，目光清浅的落在姬无奢身上，许久才转到程北枳的脸上，微微颤了颤睫毛。
蒹葭吵着天气寒，怕是自家小姐着了凉，非要拉着楚姜出来寻人，楚姜恍惚见到此人身影大喊了一声坏了，就把毯子塞到蒹葭怀里，横冲直撞的跑了过去。
听着急促靠近的脚步声，女子回头，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如今还是一副不稳重的样子……”
楚姜拧眉唤了句，“师姐，你来了……”
清霜含笑，带着一丝让人摸不透的疏离，“若不是你求我来，此刻怕是赵王已经出兵天玑城了！”
楚姜有些心虚的问，“那师傅知道已经知道了？”
清霜笑着摇头，“没有，被我压下来了，我也是接了任务才下山来。”
“任务？什么任务还劳烦师姐亲自下山？”
清霜笑而不语只是抬眸看向远处的程北枳，楚姜的心咯噔一下：“不会是……不会是她吧？”
“她就是你信中说的那个大麻烦？师兄的生死劫？”
楚姜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是啊，就是她！”
“年十五元宵节时，师傅便要传位于天玑城的新任城主，大师兄此番可是有了完全的把握？”
楚姜更是摇头，“师姐，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城主怕是二师兄的了。”
“什么？”清霜惊讶，眉心也浅皱在一起，似乎方才一切的疑问她都能泰然处之，而此番却着实让她惊讶了。
楚姜肯定的点了点头，“大师兄已经不打算回天玑城了，他手中的玉玺也如数送给了二师兄，此番新的城主怕是二师兄了！”
清霜沉了片刻，眉心才舒展开，“如此说来，师兄是想回去做皇帝了？也好，说来二师兄确实比师兄更适合做天玑城的城主。”
“师傅出关了？”
“是，只是师傅出关先是命山脚下的客驿关闭不再接收拜帖，停止了手上所有的生意，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天机阁，直到我下山他都未曾出来，我听侍奉师傅的人说，星象骤变，九州和天玑城怕都是要有大变故，九州的灭顶之灾应是提前到来了。”
楚姜点头附和，“是啊，我随大师兄游历九州，也发现了一些端倪，灾荒和瘟疫已然开始在一些地方蔓延开了，只是还未传到九州比较著名的城池之中，故而也鲜有人来关心。”
清霜却似乎并未听楚姜提起的天下异变，而是抬眸看着远处的一对璧人申请莫测。
突然，程北枳猛然回头，却见人影攒动并未有什么异常，姬无奢也随着程北枳的目光望去，垂头问：“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程北枳摇头，揉了揉眼睛，总觉得方才余光中有一个人影在看她，目光灼灼。
“我好似看到一个人影在盯着我看目光不善，或许是错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