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云郡原是沁琥国的盟国,在大战之时共同驻扎在铜关谷,抵挡了一部分北荒军队的进攻,并为后续兵力的支援提供了据点。但因为战争消耗,沧云郡首当其冲地成为了受难者。沁琥国因为处于沧云郡的后面,因此尚有余力,他们提前将军队以驻守的名义送入沧云郡周边各国,等到战争停止便立即暗杀了三国国君,大军逼境,轻而易举地取得了三个国家的土地与统治权。而沧云郡因为地势险要,难以攻打,加之有虎灼将军关耀领兵,一时难以拿下。于是两国陷于了几十年的僵持。直到江俞广的出现。威武雄壮的鼓声从皇殿两侧的仪仗队中传出,响彻了整个广场。百官们身着绛红色的朝服沿着白玉石铺成的大道向殿内移动,大殿门前立着四根雕着祥云龙凤的石柱,以擎天的姿态伫立在那里。这四根石柱是国君为虎灼将军关耀所立,以表彰他战时卓越的战功。殿前飘扬着金黄色的锦旗,呼之欲出的虎形图样随着锦旗在风中翻滚。
“明日这里的旗帜将为我飘扬”关虎从马上下来,望着那片旗帜。
百官整齐地立在殿中,等待着王君的到来。偌大的宫殿只有三三两两的交谈声响起,大部分人都面目严肃,像是等待着什么。
高昂的鼓声响起,众人俯身叩拜。沧云郡的君主从后面出来,端坐在王座上。
“起身”王君懒洋洋地说道,那双无神的眼睛并没有看向跪拜在下面的诸臣。
须发尽白的辅相大臣张灵正向前启奏,一身玄黑色的长袍让他看起来并不起眼,但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却是令人难以对视,仿佛下一秒就能看穿你的心思。
“陛下,今日北荒血魔族同长生宏族已经开战,此时正是我们一举消除边塞隐患的好时机,应联合血魔族一同攻击长生宏族”
“辅相所言极是。但若是依辅相大人所言出兵北荒,那城中兵力空虚,要是沁琥国前来偷袭,一举便能拿下都城。若是亡国,这份功劳何人能担?”关虎向前一步,反驳道。
二十岁的王君靠在王座扶手上,了无兴趣地看着两人。他并没有兴趣去关心所谓的政事,只想着立马下朝回去跟自己的妃子们共度良宵。自己是二王子,早就对王君一事失了念想,只想着日后能分封一片土地,做自己的藩王过逍遥日子,用不着天天跟下面这群老头们吵来吵去。可是父王跟哥哥都在同沁琥国的战争中死去了,自己就被虎灼将军和辅相大臣推到现在这个位置。
虎灼将军三年前也死了,只剩殿下这个年过半百的辅相大臣管着自己了,可他不喜欢被人管,不能做着更不能做那,总是限制着自己。就连纳妃也要管着自己,自己早就烦透了他。
可关虎不一样,虽然他是虎灼将军的弟弟,可他比他哥哥好多了,既不会对自己所作所为说三道四,还会偷偷帮着自己。前几天送来的几位美女倒是很合自己口味,本想赏他,可他什么都不要,说是为陛下分忧解难是臣子义务。要是所有臣子都像这般,那生活就太平多了。
王君打了个哈欠,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辅相说的有理,长生宏族乃是我国大敌,应当清除”,张灵正听见王君肯定自己的提议,立马高呼“吾王英明”
王君却没停下“但是沁琥国环绕边境,虎视眈眈,是头号敌人。依大将军所言,若是调兵出境,那岂不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关虎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所以呀,还是依大将军所言吧”王君慢悠悠地说道
“可是......”张灵正还想争辩什么,可王君已经起身离开了大殿
“退朝!”王座两边的侍卫拉长了声音,众人再次跪拜,可张灵正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百官像潮水般退去,关虎走到张灵正身旁,面色恭敬“辅相大人,陛下已经长大成人,定然有自己的思想去判断对错,我劝大人还是乘早放开陛下,让他自己处理吧”
张灵正却没有回应他,只是冷冷地从鼻中哼了一声,狠狠地瞥了他一眼,转身拂袖离去。
“大人慢走”关虎依旧保持着脸上的恭敬神情
“张灵正,你此次提议怕不是要削我兵权,将城中精兵调走,这样一来我就相当于失了权力吧。哼,等明日拂晓便是你将死之时!”关虎眼里满是杀意
纳木缘、纳木金两人一路急奔,来到了距长生宏族大营不远处。纳木金望着那连绵不绝的营帐不由焦虑起来。
“王上,再往前走就是他们的大营了”
“还不晚,走,跟我进去”纳木缘看看漆黑一片的天空,牵着马就要走去。纳木金急忙拉住他“咱们就这样进去了?”
“那还能怎样?”纳木缘调侃他,看他一脸焦急的模样。“两国相谈,一无使节,二无仪式,这算得上什么,而且你我二人孤身前往敌军大营,实在是危险呀!”
“长生宏族不会走这些程序的,况且只有我出面,他们才愿意听”
说罢,纳木缘就走向大营。两人还未走近,就被营前的守卫喝住了。“来者何人?”纳木金已经看见他们箭矢上反射的冷光,晃着自己的眼睛。
“我是血魔族国君,纳木缘,有急事要见你们汗王”纳木缘对着他们喊道
那边却没回应,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几十个士兵将他们包围,他们拄着火把环绕在两人四周,长枪直勾勾地对着他们。纳木金腰间的剑已经蓄势待发,纳木缘伸手把他按了下去。
“请你们汗王出来吧,我们并无恶意”纳木缘丝毫没有慌乱,语气中透出一股悠然自得的气息,好像只是来拜访朋友一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匹高头大马来到了人群外面。身着紫色便服的长生百南拨开士兵,走了进来,跟在身后的是一身戎装的阿尔斯楞。
长生百南看见两人牵着两匹马站在中央,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显然没料到纳木缘会独自来到自己的大营。一名轻骑兵走近长生百南,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长生百南点点头,转身跟阿尔斯楞说着什么。
“纳木缘,你我两族已经开战,为何你要前来此地?”长生百南并不打算请两人进自己的营帐。
“汗王,之前你带兵攻打光都之事可还记得?你说血魔族屠了你的子民,今日我便是来探清此事”纳木缘不紧不慢地说道。“有什么事这里便可以说”长生百南面色不悦。
“恐怕此处还有其它人等,你我所言半刻钟后就会传到别人耳里”,长生百南还想拒绝他,阿尔斯楞拉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头。长生百南抑制住脸上的怒火,示意侍卫将他们带到营中。两人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走进了长生百南的大营。
侍卫搜查了两人,之后便放两人进去。四人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前,阿尔斯楞吩咐侍女端来了乳茶和油饼,摆在了纳木缘两人面前。长生百南示意侍卫退出营帐,厚重的帘子拉下,纳木缘端起乳茶喝了一口,开口称赞“很久没有喝过廓云草原的乳茶了,现在喝起来还是一样的美味呀!”,纳木金却没有喝面前的茶,两眼却在注意四周的动静,身体绷的紧紧的。
长生百南没有开口,阿尔斯楞笑了起来,“纳木缘,这是血魔族大君这几十年来第一次来到我们的大营吧!”
“是呀!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我哥哥带着我呢,没想到几十年都这么快过去了”纳木缘感叹道。“有什么话就快说,不要浪费时间!”长生百南沉不住气,低声呵斥起来。纳木缘缓缓放下茶碗,脸上依旧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如果不是他那黑白交织的头发跟暗红色的锦丝长袍,恐怕别人会误认为他是来串门的老牧民。
“袭击长生宏族部落一事并非血魔族所为,背后另有其人”
长生百南大笑了起来,“真是可笑啊!你说背后另有其人,那你倒是说说是何人所为?”
“你可知光都距离长生宏族有多远距离,况且为何我不去袭击你前面的部落,而是舍近求远冒着风险深入草原后腰,去袭击你背后的部落?”纳木缘说道
“你们袭击部落后,有幸存的人说那些袭击者举着血魔族的大旗穿着血魔族的盔甲,难道他们还能看错不成?”长生百南语调高了起来
“那为何我要袭击你的部落,还要举着暴露身份的大旗来偷袭呢?为何我还会留下幸存者来暴露踪迹呢?”纳木缘盯着火堆中跳跃的火焰
长生百南没有说话,显然他没有细想这些问题,弥漫的怒火当时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满脑子想着复仇。此刻的他却对自己坚信不疑的观点产生了疑惑。
“大君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尔斯楞扬起灰白色的眼眸,看着纳木缘。
“这是有人在陷害血魔族,意图挑起战争”纳木缘说道。
“若是说挑起战争,此人必然能从中得利。依大君这么说,如果不是两国内奸,就只能是南域了”阿尔斯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若是两国内奸,必然得不到什么利益。如此看来只能是南域”
“可南域各国中,能够袭击我们长生宏族的只有廓云草原四周的国家,只有沁琥国与沧云郡了。沁琥国兵力雄厚,但距离我们尚远,因此没有什么恩怨。反倒是沧云郡,此国虽小,但资源丰厚,地势险要。我族常与其发生争端,如此看来……”阿尔斯楞犹豫了起来
“大将,你可知如何以木笼捉山雀?”阿尔斯楞听罢,愣了一下,两人笑了起来。纳木金看着王上的样子,心里的紧绷感却是没有半点消散的意思。“说吧,大君有何妙计?”阿尔斯楞开口
纳木缘从胸前掏出一卷信纸,递给长生百南。长生百南接下后,正要打开,纳木缘却说“此信希望汗王在我等走后再阅不迟,风声不可泄露,望汗王多留意这几日外出人等”,说罢,纳木缘脸上的轻松之情转而变成了一脸的愤怒。
他大吼了起来,“和谈之事既然如此,只有开战了!”纳木金一看纳木缘变了脸上,腰间的长剑瞬间拔了出来。纳木缘走出大营,等待他的是一层层的刀剑,阿尔斯楞正色道“纳木缘!你我两族之仇唯有血债血偿!”
纳木缘没有回头,直直走向自己的马匹。四周密密麻麻的刀枪随着他移动,两人跨上马去。
火把照亮了纳木缘的脸颊,他没有说话,阿尔斯楞同样不语。两人微微颔首,纳木缘踢了一下马腹,纳木金跟在身后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