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最爱的人是你,最恨的人也是你,来世臣妾必定不入宫,使得你,不负我!”
黎贵妃掏出袖中匕首刺向颜子靖心口。
颜子靖躲过刀锋,随后紧紧抓住黎贵妃握刀的手,“大姐你哪位?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子啊喂!会出人命的!”
听到颜子靖的话,黎贵妃身子一颤,厉声道,“你放开我!”
颜子靖挑眉,“大姐,我不能放手!你要捅我!我很怂我怕死!”
“你…你……”黎贵妃仰头,两行清泪缓缓流下,“不该,不该这样的。”
颜子靖默默看着,看她似笑却哭,两行清泪滑过苍白的脸颊,看她一身浅红色宫装,盘着流云髻,发上插着孔雀金步摇。
她锦衣华服,却不快乐。
颜子靖生平最喜欢鲜亮的事物,见不得鲜亮的事物失去色彩,也见不得女人哭。
他不知道面前这女子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一身鲜亮华服,容颜却失去了色彩。
他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穿着素黑敖金龙袍。
等等!
龙袍?
!!!
颜子靖眨眨眼,感觉好像活在梦里。
他环顾四周,发现此屋以朱翠为帘,以青玉铺地,雕梁玉柱,紫檀木的桌椅,金丝楠木的箱柜,江南双面织锦的屏风,刻着狻猊的香炉冒出阵阵香烟,五彩鹦鹉站在纯金的鸟笼上啄着自己的羽毛……
颜子靖惊悚了,忘记心疼面前的女子,脑中只剩下问号。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
他记得他刚刚在海边,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想着想着,颜子靖只觉脑袋一阵绞痛,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
原主名为龙御,是大燕第九位皇帝,年号“青嘉”。
不久前,西夷向大燕宣战。
君王保社稷,王爷战疆场。
原主派七王爷率军出征,他不负众望,大败西夷。
西夷忌惮龙时兵锋,主动求和,送西夷圣女来和亲。
这位西夷圣女发色乌黑,面色雪白,着一身西夷裙衫,清新淡雅。
和亲的女子,理应嫁于皇帝。
原主无心娶妃,本想将这位圣女赐婚给七王爷。
结果皇太后介入此事,君王尚且安好,哪有王爷娶了和亲女子的道理?
原主没有违逆太后,迎圣女入宫,封为云妃,只是云妃拥有尊荣却得不到宠爱。
云妃恋慕七王爷,对原主的态度十分欣喜。
七王爷觉得原主忌惮自己在民间的名声要对自己下手,决心灭了原主自己当老大,暗搓搓与云妃联系。
云妃情深不悔,誓帮七王爷夺得皇位,她来自西夷,擅长蛊术,偷偷在原主身上种下情蛊,原主神志不清,渐渐对她言听计从。
在西夷圣女的控制下,原主做过许多荒唐事,大燕时局动荡,西夷趁机作乱。
城墙失火,民不聊生。
原主身为罪魁祸首,死不足惜,暗杀他的刺客数不胜数。
最后不知被哪路英雄抢先,原主成功送掉人头……
颜子靖默然,他穿越的这时间,原主已经中蛊。
夭寿了!
啊不方不方,问题不大。
记忆告诉他,原主刚中蛊还来不及做荒唐事。
面前这个拿刀子的女人是黎贵妃,原主的青梅竹马。
云妃作妖之前,原主一直专宠黎贵妃,云妃作妖以后,原主被蛊虫控制失去神志。
近日云妃意外受伤,蛊虫不再霸道,原主恢复清醒,前来探望黎贵妃。
没想到黎贵妃二话不说,提刀就上。
也对,在黎贵妃看来,原主是负心渣男。
颜子靖分神思考之际,黎贵妃的匕首风一样刺向他的胸口。
颜子靖来不及躲开,本能提手去挡,匕首刺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黎贵妃看着颜子靖的血,踉跄着后退,她…她竟真的伤了他!
颜子靖用完好的手拍拍自己的脑袋,他刚接收记忆,有些精神错乱,一时分不清自己是龙御还是颜子靖。
张了张唇,他想说些什么,却觉得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
颜子靖觉得自己忘记很多事,他走在一片黑暗里,辨不出方向,找不到维度。
步行其间,不知自己来自何方,亦不知去往何处。
一片迷蒙中,他看见一些支离破碎的幻象,他被幻象吸引,驻足观看。
那是一座冰蓝色的宫殿,一个男孩蜷缩在宫殿角落低声哭泣。
颜子靖想要看看男孩的模样,只是那孩子低着头,他看不到。
“哎呦我真是欠你的!我睚眦,堂堂龙族战神,一生与人争凶斗狠,不知温柔两个字怎么写,如今却要哄孩子。”有人骂骂咧咧走来。
颜子靖看过去,定定看着来人,他说他是睚眦?!
是龙九子之中的睚眦?
无人为颜子靖解惑,睚眦一把将男孩揽在怀里,“小十一,你九个哥哥应劫而死…你再悲伤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可最该死的,应该是我。”男孩呜咽。
“呸呸呸!胡说!天上那群老家伙的话你也信?你再说这样的话,二舅抽死你!”睚眦说着,呲牙摆出一个很凶的表情。
“呜…呜…呜…”看着睚眦的表情,男孩哭得更凶。
“喂喂喂!小子!”睚眦为男孩擦干眼泪,“我可不知道怎么哄孩子,你是小男子汉,哭什么哭?”
“二舅凶我。”男孩一脸委屈。
“好,二舅改。”睚眦扯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笑容。
男孩看都不看,只是哭得更凶。
“小子!你什么意思!”睚眦蹙眉,“我笑得那么恐怖?”
男孩哭得打嗝,无法回答。
“小祖宗唉!”睚眦脑壳疼,“你二舅有生以来第一次哄孩子,你就不能给点面子?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再哭,小心二舅陪你一起哭,你得哄二舅。”
男孩抬头看看睚眦。
颜子靖愣住,那孩子的脸,竟和自己幼时一般无二!
那男孩,是幼时的自己?!
颜子靖想继续看下去,幻象却似泡沫撞见夕阳,消失得无踪无迹,四周恢复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他想起自己为何穿越。
他在21世纪被车撞死以后遇见一个自称怨气之灵的家伙。
怨气之灵带他去各个小世界做任务,完成任务能得到生命力,攒齐生命力他就能复活…只是这些都是真的么?他到底为何要在不同世界穿越?
思及此,一个小娃娃凭空出现,他穿着一个黑色的肚兜,上面写了一个白色的‘怨’字,身子圆滚滚,长得好像传说中的人参娃娃。
“宿主,你总算清醒过来啦,我刚刚被你用精神力屏蔽,完全无法出现,好在你想起我,屏蔽自然解开。”怨气之灵憨笑。
颜子靖,“……”
“宿主你什么表情!见到我不开心么?你这次的任务是以龙御的身份好好活下去,不要像原主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我刚刚见到睚眦和…幼时的自己,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对吧?”颜子靖道。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宿主你快去完成任务!要来不及啦!”
怨气之灵一脚将颜子靖踢出这片黑暗,随后坐在地上发呆,宿主记忆已经开始复苏,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
颜子靖被踢出黑暗后,幻象中所见所闻已忘记大半,他四下观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宫殿里。
原主龙御的记忆随之而来,这是原主的寝宫,乾坤殿。
颜子靖正想坐起来,却扯动胳膊上的伤口。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见坐在自己床前的太后。
太后见颜子靖醒了便道,“皇帝,怎么如此不小心?”
不等颜子靖说什么,一道娇弱清脆的童音传来。
“娘亲。”一个六岁女孩儿跑过来,“娘亲,茉儿想你。”
“崔嬷嬷。”太后却抬头对外喊一声。
一个体态臃肿的老妇低着头进来,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老奴在。”
“怎么看不好十公主?”太后的声音含着威严。
“老奴……”崔嬷嬷背后冒着冷汗,心跳也加速了。
“娘亲,是茉儿要来的,不怪崔嬷嬷。”女孩用脸颊蹭了蹭太后的腿。
太后老来得女,对十公主极其溺爱,由着她用民间的叫法叫自己。
“好,不怪茉儿。”太后抚摸着龙茉茉额前的软发,目光里尽是慈爱。
颜子靖心里一寒,他知道这是原主的心里反应,这样慈爱的目光太后不会给他。原主登基为皇,有些东西终是变了。
崔嬷嬷垂着头,她不认为太后会放过她,想起太后的手段,她不禁一抖,如今太后这么说,至少在十公主面前不会罚自己,但是人后……
崔嬷嬷一句话也不敢说,毕竟太后说过不让十公主过来,怕十公主沾染了血气。
当时未多想,如今一看竟是怕沾染皇上的血气!皇上为何会受伤?想必又是皇家的丑闻,太后未公开皇上受伤一事,怕引起骚乱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因为伤害皇上的不是一般人。
况且…自十公主进屋后,太后就再也没看受伤的皇帝一眼。
可见,太后是有多宠十公主,她竟然让十公主沾了血气,其罪可知。
………………
“母后,儿子累了。”颜子靖精神恹恹。
太后除了原主还有两个孩子,七王爷龙时和十公主龙茉儿。
太后对他们温柔细致,唯独对原主苛刻严厉,她之于原主,不像母亲更像老师。
太后看着躺在龙床上的颜子靖,御儿又瘦了不少。唉,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当皇帝之后,更不爱说话了。
“回宫。”太后起身。
崔嬷嬷依然跪着,太后还没下令,她不敢起身,恨不得自己缩成一粒尘埃,不引人注目。
“崔嬷嬷,走吧。”太后的声音十分轻柔,崔嬷嬷却听出了杀气,颤抖着起身。
“母后,儿子好久不见崔嬷嬷,留她在这儿,母后应该不介意吧。”颜子靖的声音很淡,却充满了帝王威严。
“既然皇帝都这么说,崔嬷嬷就留下吧。”太后皮笑肉不笑。
“是。”崔嬷嬷跪下领旨。
待太后离开,崔嬷嬷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崔嬷嬷,乾坤殿偏房有笔砚若干,你且帮朕收库。”颜子靖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是。”崔嬷嬷领差谢恩,她看着皇帝虚弱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疼。
皇帝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见过他所有的脆弱和无助。皇帝生了一双酷似先帝的眼睛,太后怨恨先帝薄情,将那份怨恨报在了皇帝身上,太后对皇帝的母爱稀薄得可怜。
崔嬷嬷唇角微动,终是什么也没说,向皇帝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四周一下便安静下来,久久无声。
——
慈宁宫。
太后心情不佳,跪在慈宁宫小佛堂里,手中握着一串佛珠,念着佛经。
“太后,七王爷来了。”大宫女锦瑟轻声道。
太后没说什么,只是眉眼间带了细微的笑意。
“儿子给额娘请安。”龙时的声音深沉如钟,很是好听。
太后睁开眼,从跪垫上站起来,马上有宫女来接过她手中的佛珠,拿下去放好。
“你这孩子,许久都不来我这看我了,今天不妨留下来,陪陪我。”太后的声音充满了慈爱。
“额娘说的是,儿子留下来就是。”龙时这样说着,心中却寒了几分。太后留下他,是怕他在龙御受伤期间做出什么事,把他留在身边盯着。呵,母后还真是偏心!
还有云妃那女人,西夷蛊术也不过如此,居然让龙御恢复神志。
——
彼时,似水宫。
云妃盘膝坐在床上,轻轻抚摸自己疼痛的小腹。
“娘娘,红枣粥好了,喝一点吧。”小宫女端着精致的碗碟走来。
云妃接过碗勺,小口小口喝着,片刻后她望着窗边的雏菊发呆。
偏偏在这时候,她葵水造访,身子太虚弱无法控制蛊虫,导致龙御借机恢复神志,真不是时候。
——
翌日清晨,颜子靖被那瑞叫醒,他穿好朝服便去上朝。
他到大殿之时,见臣子们已经按照制度站好。
颜子靖坐在龙椅上,忽然想带老臣们跳一跳第二套广播体操。
大殿足够宽广,只差一只音箱就可开展此项运动。
抑制住这股原始冲动,颜子靖示意那瑞可以开始。
那瑞心领神会,扯着嗓门大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句话仿佛开启了什么诡异的机关,朝堂瞬间变得乱哄哄。
原主后宫人数单薄,只有皇后,黎贵妃和云妃,昔日原主专宠黎贵妃,如今又有专宠云妃的势头……
皇帝大人不给力,到现在还没有凤子龙孙出生,龙氏血脉无法传承,老臣们夙兴夜寐,辗转难眠,最后合伙憋出一个馊主意,劝皇帝雨露均沾,劝皇帝选秀。
颜子靖扶额,“……”
他对选秀不感兴趣。
他怕选出一个钮枯禄甄嬛把自己灭掉……
好吧其实他不选秀的原因是他只能看不能吃。
他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印记,那是一团淡金色的火焰。
他曾以为那团火焰是胎记,然而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他的想法太单纯。
他*兴起时,腕上的火焰会越来越热,最后席卷全身,将他全身上下灼烧得疼痛难忍。
他本以为离开21世纪就可以摆脱那倒霉印记,没想到印记随他从21世纪来到这里。
他问怨气之灵为什么印记也在,怨气之灵和他说,原主身上本就有印记。
颜子靖拥有原主的记忆,那些记忆证实怨气之灵的说法。
所以原主当了皇帝还要守身如玉。
所以他穿越成皇帝却要守身如玉,贼老天在捉弄他!
颜子靖有些烦躁,偏偏台下的大臣们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颜子靖很悲愤,决定和大臣们据理力争。
“皇上,臣等皆是大燕子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不能眼看着天家子嗣稀绝,这是对江山社稷的不负责。”一御史慷慨激昂。
颜子靖面无表情,“秦爱卿言之有理。朕给你们发俸禄,你们替朕忧心,实属忠臣良相。朕观你愈发浑圆,可是所食太多?”
秦御史大汗,皇上是在暗讽自己吃饱了撑得瞎操心,“皇上圣明,您登基后,惩处贪官污吏,施行农业改革,所产粮食够多,臣得以吃饱饭。”
秦御史欣然接受讽刺还不忘拍皇上马屁。
“秦爱卿所言甚是,诸卿家还有何事谏言?”颜子靖面无表情。
工部尚书站出来,“皇上,选秀一事……”
“西夷战败,将他们的圣女送来和亲。为彰显我大燕的仁德,我朝也选一个适龄女子嫁过去如何?”颜子靖道。
工部尚书站回去,沉默不语。
派适龄女子去西夷和亲是把她推入火坑,他家里有个刚刚及笈的女儿,为了女儿,他不能再进言。
“爱卿,朕听说你女儿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颜子靖点到为止。
工部尚书大汗,他希望女儿入宫为妃,而不是去西夷和亲。
“我大燕是战胜国,断无送去和亲女子的道理。”工部尚书道,“还请皇上三思。”
“如此,才能显得我大燕仁德宽厚。”颜子靖淡淡一笑。
“皇上!”工部尚书跪在地上,额头磕地,“请您成全老臣的爱女之心。”
“好,爱卿不愿女儿和亲,朕是开明的君主,就成全你的爱女之心。”颜子靖道,“众卿家,你们谁家有女儿可以和亲,可以继续进言。”
众卿家,“……”
众卿家不敢言语,他们家里都有适龄的女儿。
一时间,大堂上落针可闻,颜子靖很满意,“朕观爱卿们脸色不佳,许是累了,和亲的事我们来日再议,今日就散了吧。”
众卿家不禁松了一口气。
……
下朝后,颜子靖去御书房批阅奏折。
看着摞成小山的奏折,他负能量满满。
是哪个说当皇帝是件好事的?
天天要早起,全年无休息。
上朝要听臣子们七吵八嚷,下朝还要面对如山的奏折。
当皇帝不容易。
颜子靖无比想念自己在21世纪的小窝,可惜那地方是豆腐渣工程,在一次暴雨中轰然坍塌。
万恶的豆腐渣工程!
提到豆腐渣,颜子靖脑中浮现出一段记忆。
三朝元老贪污修缮水坝的银钱,明湖水坝偷工减料,一场暴雨后坍塌,损毁良田千亩,百姓死伤惨重。
原主判陆翔斩立决,所有家产尽数充公。念在陆翔是三朝元老的份儿上,原主给陆翔留下全尸。
任用贪官污吏导致百姓受苦,原主下“罪己诏”向大燕百姓认错。
从那以后,大臣们不敢小看这位年轻的皇帝,皇帝虽小,却无一丝妇人之仁。
那件事至今,大燕官场以清廉为风。
颜子靖蹙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陆翔一事没那么简单。
陆翔是三朝元老,怎么如此糊涂,他要什么没有,偏去贪污建筑明桥水坝的银钱?
陆翔被抄家以后,赃款的数目明显变少,失踪的赃款被用来做什么了?
思虑间,颜子靖抛弃如山的奏折,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
那瑞带着四个内侍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而此时,御花园假山后。
皇后正穿着婢女的宫装私会三王爷龙澈。
颜子靖没有发怒,淡定地蹲下来,藏好自己的身形,偷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那瑞见状,领着那四个内侍蹲在了颜子靖身后。
那瑞看向颜子靖背影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同情,皇上后宫只有三位娘娘,皇上就带了绿帽子,还是中宫皇后给皇上带的…可怜的皇上…
皇后没带凤冠,婢女宫装掩盖不了她眉间的雍容华贵,她道,“龙澈,你……”
龙澈眉毛微挑,“请皇后娘娘自重。”
“皇后?呵!你终究还是在意的。”皇后自嘲一笑,“你我相识十年,相恋九年,终究抵不过皇权二字。”
龙澈闭目,双手紧握,他不能,他不能拥她入怀,至少…此刻不能……
他要让她死心,他要做的事,若是成功还好,若是失败,怎么能连累她?
那件事,他不能让她陪他一起冒风险。当年,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嫁给龙御,这一次,他一定要保护好她!
龙澈忍下心底的痛楚,凉薄地说,“皇后娘娘,您既为皇后,就该担负起您身为皇后的职责才是。”
听罢,皇后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满是讽刺,“是本宫唐突了。”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目睹了一切的颜子靖有些失望,在原主的记忆里,过不久三王爷龙澈会造反,他率领三万叛军兴风作浪,结果还没杀到原主面前就被京城司和龙鳞卫联手镇压,三万叛军尽数被杀。
颜子靖扶额,所以龙澈这货是为了爱情造反的?为他赴死的叛军们知道吗?整整三万条人命啊,就为了成全他的痴情?
颜子靖没想到自己随便逛逛御花园竟然发现某个二货造反的原因,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龙澈不忍看到皇后离去的身影,他闭上眼睛,胸膛里那颗心脏清晰的痛着,那种疼痛随着呼吸加重。
痛着痛着,他准备离开,转过身的那一刻,却看到蹲在角落的颜子靖。
龙澈,“……”
颜子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颜子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原来下朝后,三皇弟来了御花园。”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龙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或许皇帝听到的没那么多,“是啊,皇兄的御花园很美。”
“美是美,觊觎的人也多。”颜子靖意有所指。
那些生在御花园的花儿仿佛是后宫的女子。只是后宫的女子不是花园里的花儿,花园里的花儿会被人折下来,带去新的归处。她们是绣在屏风上的花朵,隐在金丝银线之后,哪怕是褪色了,腐败了,死也会留在屏风上。
那瑞和几个内侍站起身,他们五个站在颜子靖身后,像座小山。
龙澈缄口不言,难道他的“造反大业”刚刚开始就要结束?!
见龙澈神情惶惶,颜子靖微微一笑,“再美的花儿,没人懂得,也是孤芳自赏,你是懂花的人。”
“臣弟只是略知一二。”龙澈道。
“哦?”颜子靖轻笑道,“你若略知一二,朕便尽数不知了。”
龙澈垂头,沉默不语,衣袖下的手已握成拳,皇上的话意有所指,不是懂花,而是后宫的女人。他一个王爷比皇帝还懂。
龙澈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他离皇上这么近,若是他拼命,说不定……
“三皇弟,朕记得,皇考为你取名为澈,是想你像水一样清澈明朗。皇考的期望是好的,可惜清澈的水养不活花朵。”颜子靖道,“朕觉得你对花的见解独傲天下,朕想为你改名为傲天。”
傲天!
龙傲天!
听到颜子靖的话,那瑞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他知道皇上不喜皇后,却想不到皇上是这个反应,见到三王爷的所作所为,他就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那瑞,去命内阁大学士拟旨吧。”颜子靖道。
“诺。”那瑞向身后的某一内侍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找……”
“那瑞,朕要你亲自去内阁,把他们都带走,朕要和三皇弟说会儿话。”颜子靖道。
“皇上……”那瑞看了眼龙澈,哦不,此刻该称呼为龙傲天。
颜子靖没说话,只是瞥过去一记阴恻恻的眼神。
“奴才接旨。”那瑞道。
很快,那瑞带着几个内侍走远。
“你随朕来。”颜子靖转身走向御花园深处的碧波湖。
龙傲天缄口不言,疾步跟上。
碧波湖边,有一方八角亭,亭子里有一张八仙桌,桌子下,围着四个石凳。
颜子靖走到亭子里,矮身坐在其中一个石凳上。
“三皇弟,坐。”颜子靖指着自己对面的石凳。
“臣弟惶恐。”龙傲天垂首,“皇兄万金之躯,臣弟不敢与皇兄同坐。”
“无妨,朕让你坐的。”颜子靖道。
“是。”龙傲天向颜子靖行了一礼,随后恭恭敬敬地坐下来。
“皇考走后,我们兄弟就不曾如此说过话了。”颜子靖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是。”
“碧波湖的水,一如既往地清。”颜子靖看着湖水,淡淡地说。
“是。”
“朕记得,朕五岁那年,被大皇兄推入碧波湖几乎溺亡,你想也没想就跳下湖救朕。那时你也不会水,差点儿和朕一起溺在这碧波湖里。”颜子靖道。
龙傲天对自己幼时做过的蠢事忍俊不禁。
幼时见龙御落水,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便想跳下碧波湖救人。
落水后,他只记得碧波湖的水很凉,坠入湖里很冷。被救的事他记得不太清楚,只是记得龙御被救起来以后病了半年。
说来奇怪,他同样落水,养了半个月就痊愈,为何龙御养了半年呢?
看出龙傲天的疑惑,颜子靖但笑不语。
当年大皇子的母妃丽妃宠冠六宫,原主的母妃为了争宠,在大皇子身边安插了一个侍女,侍女获取大皇子的信任以后,撺掇大皇子将原主推下水去。
那时,原主的课业比大皇子好一些,总会得到夫子的夸奖,大皇子一时嫉恨,便将原主推下水。
此事惹怒先皇,先皇认为丽妃恃宠而骄,教坏了大皇子,故而丽妃恩宠不复从前。
因原主出事,先皇怜惜原主的母妃,便常去她那里。
为了能让先皇对丽妃母子多一些怨气,原主的母妃将太医开给原主的药水都倒了。
原主落水后,寒气入体,又喝不到药,便大病一场。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原主整整病了半年。
而同样落水的龙澈,养了半个月就养回来了。
那时,后宫里人人说,二皇子本就体弱,又遇此大难,当真可怜。
先皇每次见到病得气息奄奄的原主,都会怨上丽妃几分。
他怨了丽妃,却不知原主的病都是拜原主那温柔贤淑的母妃所赐。
想到这些不光彩的陈年往事,颜子靖的心里满是淡然,没有一丝愤懑,他知道这是原主的心情。
那时被伤太深,伤口愈合结痂,血痂脱落以后,留下布满茧子的疤,这样的疤痕不再疼痛。
思虑间,颜子靖看到龙傲天静静坐在一边,似是在怀念什么。
想来也是,皇后与龙澈青梅竹马,却被一纸婚书拆散。
原主想立黎贵妃为后,皇后想当龙澈的王妃。
可惜生在天家,有太多身不由己。原主和皇后,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愿嫁,却成了相敬如宾的夫妻。
一入宫门深似海,若说后宫的女人是绣在屏风上的花朵,那么皇子们就是那张屏风,花朵腐败了,屏风便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颜子靖暗自庆幸,幸好他不是真正的原主。
龙傲天见颜子靖沉浸在回忆里,便不再言语,静静坐在一边当背景板。
此刻,他内心波澜万丈,为防止颜子靖察觉出自己的不正常,他愣是板着脸,装成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今天他和皇后说的话,不知皇上究竟听到多少。
皇上支走那瑞,又带他来碧波湖边的亭子,谈起幼年落水之事。
皇上此举是何意?
思虑间,龙傲天听到颜子靖说,“三皇弟,朕是个念旧情的人,你只需记住,你今天没见过皇后,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还不能在一起,等到时机成熟,朕成全你们。”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喜怒。
龙傲天直直看向颜子靖,情急之下,竟忘了不能直视天子容颜的规矩,他张了张唇,却只吐出两个字,“皇兄……”
皇兄不是和他开玩笑的吧?
见龙傲天面露疑色,颜子靖微微一笑,接着说,“帝后和鸣,是大燕的祥瑞。可是,祥瑞就是祥瑞,不能当真。皇后的心,不在朕这里。朕的心,也不在皇后那里。朕和皇后,只是逢场作戏。朕……没碰过她。”
!!!
不管龙傲天信不信,颜子靖说的确实是实情。
原主和皇后之间有君子协定,他们表面上和谐恩爱,私下里,原主心中只有黎贵妃,皇后在深宫念着她的心上人。
颜子靖穿越过来以后,由于某个倒霉印记,至今守身如玉。
皇后对颜子靖来说只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美女,对龙傲天来说却是心头的白月光。
更何况龙傲天这熊孩子为了皇后要造反,将会害死三万人。
颜子靖不是迂腐的人,不愿意掺和进这团狗血,于是他凑在龙傲天耳边,“三皇弟,朕是一国之君,你和皇后之间的事朕不想管,但若是伤了朕的面子,那你就去刑部大牢等死吧。”
“皇…皇兄……”龙傲天被噎住。
“叫什么皇兄?快点动脑子,想想用什么办法能让你们在一起还不伤朕的面子!”颜子靖说完重重地拍了拍龙傲天的肩膀,“还有一件事,朕有必要警告你一下,永远都不要做多余的事。”
颜子靖说完台词就转身离开,走路带风,异常潇洒。
龙傲天,“……”
龙傲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皇宫走回王府的,颜子靖那番话,令他宛如梦中。
当年,皇兄和皇后大婚,是当今太后从先皇那里求来的。
皇后嫁给皇兄两年,他便恨了皇兄两年。
为了能正大光明地拥得美人入怀,他暗中筹备夺取皇权,他刚刚还对皇后说了那般过分的话。
天呐!降下一道雷劈死他吧,他都做了什么?
龙傲天心情复杂,没过多久,便等来一道圣旨。
是那瑞亲自来送的。
圣旨已下,龙澈从此正式更名为龙傲天。
从那瑞手里接过圣旨,龙傲天心情微妙。
王府掌事塞给那瑞一袋银钱,那瑞收了钱,满意地离开了。
听说自家王爷被改了名字。
门客们火急火燎地赶来。
“王爷!皇上此举,是在逼你造反啊。”一门客慷慨激昂,“王爷,不要犹豫了,您说进宫见过皇后娘娘就起兵的,您在禹州征的三万精兵都化妆成难民的模样进了京,如今,他们只等您一声令下!他们……”
“让他们换上常服,暗中保护京都吧。”龙傲天道。
“……”
“啥?”
“你听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龙傲天道。
门客,“……”
龙傲天出宫后,颜子靖回到御书房批阅奏折。
看着摞成小山的奏折,颜子靖分外想死。
幸好大臣们所呈奏折言语简洁,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话,他很快就批阅完毕。
颜子靖伸了个懒腰,想到奏折是如何这般简洁明了的,不由得对原主升出几分佩服。
原主刚刚登基之时,一些大臣呈递给皇帝的内容过于黑暗,臣子们担忧惹怒皇帝,便会写很多夸赞皇帝的废话。
原主看废话看得脑仁疼,勒令每条奏折用字不能超过百字。
一开始臣子们忧心忡忡,害怕自己的奏折惹怒皇帝,不敢谏言。
几个耿直的大臣没有那么多心思,在奏折上说了很多大燕的阴暗面。
原主没有发怒,反而奖赏了那几个耿直的大臣。
臣子们见原主没有动怒,便不再写废话,每道奏折都是直奔主题的。
颜子靖感慨道:原主的这设定,爹不疼娘不爱,有治国之才,还一心一意地对待黎贵妃。若不是知道原主后来成了昏君,死得凄凉,我还以为原主就是男主呢。
叮——宿主,你想多了,原主身上的气运可没有男主多,原主充其量只是个幕前小boos。
颜子靖:如你所说,这个世界真的有男主?
叮——当然有男主!不过,说他是男主不贴切,应该叫大气运者。
颜子靖:大气运者?
叮——主角们跳崖会有奇遇,中毒会遇到神医……他们的生命力十分坚强,运气也出奇的好。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是小世界的气运多数在他们身上。
颜子靖:那这个世界的大气运者是谁?
叮——七王爷龙时。
“……”
颜子靖:这不科学!一般男主都爹不疼娘不爱,太后那么偏心龙时……
叮——宿主,在龙时眼里,太后是偏心原主的,而且他一直觉得原主忌惮他的军功要弄死他。
“……”
颜子靖:那另一个大气运者……是不是那位西夷圣女。
叮——没错!宿主!大气运者都在你身边,还都想弄死你!所以你要爱惜自己的生命!他们弄死你这个小boos,会爆出皇位套餐装备。为了不让他们占到便宜,你要保护好自己。
颜子靖,“……”这算是安慰人么?他就当这是在安慰人了。
端起龙案上的茶杯,颜子靖喝了一口茶。
茶味微苦,细细品尝下能尝出几分馨香。
原主喜欢这个味道的茶,颜子靖却不喜欢,他品了一口便将茶杯放下了。
那瑞自殿外走来,低头敛目,恭恭敬敬地站在颜子靖身侧,“皇上,三王爷接旨了。”
“知道了。”颜子靖道,“那瑞,今天朕去皇后宫里歇着,去通知皇后吧。”
“贵妃那里……”那瑞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是皇上的御前大总管,自然知道皇帝被黎贵妃刺伤一事。
黎贵妃因刺伤皇上,被太后禁足在琼华宫,最近过得……怕是不太好。
“罢了,朕去贵妃那里。”颜子靖道。
在宫里,圣眷意味着娘娘们在宫中地位的高低。
宫里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落井下石的倒是数不胜数。
黎贵妃是原主心悦之人,为了原主,他会守护好黎贵妃。
颜子靖说着,却觉得眼前一花,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唠叨,“去似水宫,那里有人在等你,她在等你,在等你,她是你最爱的云妃……”
颜子靖摇了摇头,然而眼前还是很花。
耳边传来怨气之灵的声音:宿主宿主,你能听到嘛?
颜子靖:能听到,我这是怎么了?
叮——你刚刚喝得茶里被下了东西。
颜子靖黑人问号脸……
叮——云妃下的。
颜子靖,“……”
叮——云妃为了控制原主,在原主体内种了控人心神的蛊虫。因为原主意志坚定,云妃在原主身上种了三条蛊虫才勉强控制住原主。可是三条蛊虫的效果太猛烈,副作用会令人失明。云妃派人在原主最爱喝的茶里放了压制蛊虫的佐料,只要原主喝了茶,便会将失明的副作用压制住。
颜子靖,“……”
叮——宿主,你刚刚只喝了一口茶,自然压制不住副作用。
听罢,颜子靖想掀桌,又想起今天的奏折都放在龙案上,便按耐下内心的躁动。
颜子靖:你怎么不早点儿提醒我?
叮—宿主,如果我说我是故意的,你会不会打我?
“……”
颜子靖额头上青筋暴起:你说呢?
眼前实在太花,颜子靖想拿起茶杯喝茶,却身子一斜,摔向地面。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传太医,传太医啊!”那瑞的声音响在耳畔,颜子靖晕得厉害,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一阵人仰马翻。
姜太医被火急火燎的小内侍揪到了御书房。
默默扶正自己的帽子,姜太医走到皇上身边。
皇上已被那瑞等人抬到了御书房的软榻上。他紧闭双眼,陷入了昏迷,只是他昏得一点儿也不安生。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儿。
姜太医轻轻翻开皇上的被子,捉出皇上的手,当他触碰到皇上的肌肤时,不由得心下一紧,皇上体温怎么这么低?
姜太医用宽大的袖子擦掉自己脸上的汗珠,随后静下心来为皇上把脉。
那瑞见姜太医面色不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从小就伺候在皇上身边,知道皇上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如今三王爷觊觎皇后;
七王爷小动作不断;
太后与皇上面和心不和;
宫里那位西夷圣女也不安生。
那瑞心下感慨万千,皇上本就活得不容易,如今又病了…老天啊,你为何逮住皇上不放呢?
颜子靖是被姜太医一针扎醒的。
他睁开双眼,与姜太医四目相对,却看不清姜太医的模样。不止是姜太医,周围一切事物他都看不清了。蛊虫作祟,他的眼睛会逐渐不能视物,最终失明。
“皇上,感觉如何?”姜太医问道。
“朕的眼睛……看不清了。”颜子靖道。
颜子靖的声音刚落下,太后便走了进来。
见到太后,那瑞变了脸色,因为皇上与太后面和心不和,为防止皇上在病中见到太后会窝心,所以他没派人去请太后。
更何况,皇上病了的事,要请示皇上才能知晓告不告诉太后。
守门内侍走在太后身后,看向那瑞的眼神带了几分无奈和苦涩。
那瑞知道此事不能责怪守门内侍,却还是剜了他一眼,这傻小子是怎么在御前当差的,如此不懂变通!
见到太后,姜太医急忙低下头,不看太后尊容,行了一个叩拜礼。
“姜太医,你若治不好皇上的眼疾,脑袋留着也没用了。”太后进屋的第一句话是同姜太医说的,她没让姜太医起身,只是冷冷地看向软榻上的颜子靖。
“臣定当竭尽所能。”姜太医拱手道。
虽然看不清周围的事物,颜子靖却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敢用冰冷眼神盯着皇上的人屈指可数,不用想就知道是太后。
颜子靖为原主默哀三秒,忽而计上心来。他的眼睛是蛊虫所致,此时此刻,倒是没必要治好了。
姜太医开了药,便去监视煎药的内侍了。
太后坐在龙榻前的小杌子上,见颜子靖的眼睛毫无焦距,微微蹙眉,“皇帝,就算你的眼睛治不好,哀家也会陪在你身边。”
听到太后的话,颜子靖默默无语,沉默了一会儿,他垂眸,“母后,大燕不需要有眼疾的皇帝,这位子,朕坐不稳。”
听到颜子靖如此说,太后眸里闪过一丝讶然,“皇帝,姜太医医术精湛,你该对自己的身体有点儿信心。”
“母后,朕的身体,朕很清楚。”颜子靖苦笑一声,“母后,帝位孤冷,朕累了。”
“皇帝,你是九五之尊,这天下都是你的,没什么能难倒你。”太后道,“帝位孤冷,哀家为你多选些秀女进宫陪你就是了。”
“母后,朕的心里唯有黎贵妃,朕,此生有她足以。选再多的秀女,朕都不会留恋帝位。”颜子靖道,“朕这眼疾来得好,是老天提醒朕该退位了。”
“皇帝,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尚无子嗣,你若退位了,谁能当大燕的皇帝,为江山社稷负责?”太后道。
“皇考为朕留下了很多兄弟,如今在世的,只有大皇兄,三皇弟和七皇弟。他们身体康健,都比朕适合当皇帝。”颜子靖道。
听到颜子靖的话,太后眸色微深。
“母后,朕的身体,自小便羸弱不堪,皇考一开始就不该将皇位传给朕的。”说道这里,颜子靖那双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睛里满是水雾。
太后悻悻然,大燕确实不需要身体羸弱的君王。
龙御的身体从小就羸弱不堪,是她的原因。龙御被大皇子推下湖那次,先皇担心奴才照顾不好龙御,便开恩让她这个亲娘把龙御养在身边。
为让大皇子母子被先皇厌恶,她倒了龙御的药,又不让龙御吃饱饭。故而,龙御哩哩啦啦地病了大半年,终是伤了本元。
先皇本不想把皇位给体弱的龙御,是太后暗中使了些手段,让先皇觉得龙御最适合当皇帝,如今……
见太后许久都没有接话,颜子靖道,“母后,皇考将大燕交给朕,朕就该为大燕负责,朕会为大燕选一位称职的皇帝。”
“皇帝心里有数就好。”太后道。
“母后不想知道朕属意谁接任朕的位置么?”颜子靖道。
“前朝的事,哀家不便掺手。”太后道。
“那朕就不说了。”颜子靖道。
太后,“……”其实哀家挺想听你说的。
颜子靖明白太后的心思,却不想理会,他现在只想把黎贵妃叫过来。
他闭上有些刺疼的双眼,“母后,朕要黎贵妃来侍疾。”
“皇帝,哀家知道黎贵妃是你的心头好,刺伤皇帝原本是死罪,哀家只是将她禁足在宫里,这还不够么?”太后语重心长,“早在她进宫时哀家就说过你们不合适,你不信,偏要封她为贵妃。如今被刺伤,患了眼疾,还是要她侍疾,她的禁足……”
“母后,朕就是她的囚牢。”颜子靖的语气异常坚定。
太后定定看着他,片刻后清叹一声,“也对,这宫里还是皇帝说了算。”
她的声音很轻,那声音渐渐飘入风中消失不见。
“回宫吧,黎贵妃的事,哀家没有精力管喽。”
颜子靖模糊地看着太后离开的背影,模糊看见她的背有些驼。
她今年四十三岁,已经不算年轻。
没过多久,黎贵妃赶来,彼时,皇帝已经喝了药歇下。
黎贵妃坐在龙床旁的小杌子上,看着皇帝的病颜,心里那些愁苦瞬间烟消云散,还计较什么呢?床上躺着的是她年少慕艾的少年郎啊。
她的家族,钟鸣鼎食。
她一出生就注定入宫为妃,家族倾尽一切培养她。
她三岁会弹琴,五岁会背唐宋诗词,九岁一舞惊鸿,十三岁赢得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呼…然后父亲大人同她说,让她忘记所学,接下来要学的是如何讨好一个男人。
她不愤,却被关在祠堂里反省。
她就是在祠堂里遇到了她的少年郎。
少年郎躲在香案后面吃烤红薯,还问她要不要来一个。
她自小被规矩管束,红薯是平民百姓的食物,她从未吃过。看着他的笑脸,她鬼使神差的接过来,然后一辈子也忘不了烤红薯的软糯香甜,从此时时惦念,更惦念那个送她红薯的少年郎。
黎贵妃想到这里,轻轻抚了抚颜子靖的脸颊,“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先帝的二皇子,那天你偷跑出宫,先皇命我父亲全城搜查,你这狐狸,竟然直接躲在我家祠堂里。”
“从小我身边的人都和我说,宫里的生活有多美好,只有你不一样,你明明在美好的宫里却要出宫。”
“龙御,你听好了,你和云妃的事,我不怨你了,本就不该怨你的,皇帝哪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是我被你宠坏了,现在我只要你健健康康地活下来。”
黎贵妃说到这里,低头亲吻颜子靖的脸颊,从额头开始一点一点……
装睡的颜子靖装到这里装不下去了,他睁开双眼装作刚刚清醒的样子,再让这女人继续下去,他手腕上的倒霉印记就要发挥作用了,会很疼的。
颜子靖一把推开黎贵妃。
黎贵妃没有防范,被他一推,险些摔到地上去,“龙御,你干什么?”
颜子靖秉退宫里所有内侍和侍女,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黎贵妃明白他的意思,一脸娇羞将他扑倒在床上,随后拉上了床幕。
床幕内,却没有发生那种事,两人相对而坐。
“我不是龙御。”颜子靖道。
听罢,黎贵妃摸了摸颜子靖的额头。
颜子靖拿掉那只手,随后接着说,“接下来我说的事有些奇异,或许你不会相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正的龙御,已经被害死了,我来,是给他报仇的……”
随后颜子靖详细讲了龙御惨死的事,黎贵妃听完久久回不过神来,她瞪向颜子靖,“龙御,你…你在编故事骗我。”
颜子靖正要解释,却听到那瑞高喊,“皇后娘娘到!云妃娘娘到!”
颜子靖,“……”这两个人简直阴魂不散!
趁着他们还没走进来,颜子靖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又将自己衣襟扯开,随后将被子盖在黎贵妃身上。
“一会儿你躺着就好,不必说话。”颜子靖道。
黎贵妃,“……”
没过多久,皇后和云妃便到了,颜子靖慵懒地坐在龙床床边,床幕尚未拉开,两人只能透过他撑开的缝隙看到龙床上的黎贵妃。
颜子靖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他看不到两人,听得脚步声走近,便阴沉着脸说,“皇后,云妃,你们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皇后有些尴尬,瞧皇上身上这么凌乱,所以皇上和贵妃妹妹在……
咳咳!
皇后听到皇帝生病,急吼吼地前来侍疾,皇帝是她的盟友,绝对不能有事。她半路上遇到云妃,云妃同样焦急,于是两人结伴同来。
到了乾坤宫以后,听那瑞说黎贵妃在里面,此时不方便,她本想离开,云妃却阴阳怪气地说了那瑞。
泥人尚有三分火,那瑞也是有气性的。
皇后看两人唇枪舌战看得兴起,忍不住感慨发生在现实生活的事比话本子还精彩。
然后云妃就亮出了御赐鞭子,彼时龙御被蛊虫控制,神志不清地将鞭子赐予她。
那瑞不敢和云妃娘娘动手,挨了几鞭子,疼得他龇牙咧嘴,实在拦不住云妃,便大声通报了。
皇后本想离开,但忍不住八卦,天地良心她就是来看戏的,皇上应该能相信她不是来搞事情的吧?
“皇上,你两天没来看臣妾了。”云妃道。
“嗯。”颜子靖道,“朕以前去你那里,确实去的太勤了,朕以后会经常不去,你适应了就好。”
云妃,“……”
云妃暗中催动蛊虫,希望可以控制皇上,却发现皇上体内的蛊虫不听她的话了。
这……
云妃心底止不住惊慌,面上却分毫不显。
“哎呦,皇上,云主子这鞭子,抽得人是真疼啊。”那瑞见颜子靖没帮着云妃说话,便捂着脸上的红痕告状。
“哦?鞭子?朕想起来了,那是朕赐给云妃的。云妃啊,朕将它赐给你,不是让你欺辱宫人的。”颜子靖道,“是朕的过失,本就不该将鞭子赐给你的。”
那瑞听到这里,笑得十分小人得志,他走到云妃身边,弯腰伸出双手,“云妃娘娘,请归还御赐之物。”
云妃,“……”
“皇上!!!”云妃道,“君无戏言,皇上赐给臣妾的,怎么能收回呢?”
“朕说赐给你就赐给你,朕说收回就要收回,雷霆雨露,尽是君恩,云妃,你敢质疑朕?”颜子靖道。
“臣妾不敢。”云妃垂首。
身为皇上身边最忠诚的狗腿子,那瑞适时开口,“云妃娘娘,请归还御赐之物。”
云妃,“……”
云妃一脸不情愿地把鞭子放在那瑞的手上,那瑞收了鞭子,得意洋洋地退下了。
“皇上,臣妾听说你病了就来侍疾,你是如何对待臣妾的?”云妃道。
“云妃,你提醒朕了。”颜子靖摸了摸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来人,将云妃娘娘送回似水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必放她出来。”
颜子靖的声音刚刚落下,便进来两个内侍。
“云妃娘娘,请吧。”内侍指了指门口。
云妃本不想离开,又想到自己控制不了皇上体内的蛊虫,没查到发生了什么还是不要把自己立于危险之中,便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皇后看到云妃被拖走,心满意足地对着皇帝行了一礼“既然皇上和贵妃妹妹在一起,那就没臣妾什么事了,臣妾走了。”
她说完就离开了。
颜子靖重新坐回床上,拉好床幕。
“妹子,我没有骗你,我不是龙御,我有他的记忆,却不爱你。”颜子靖道。
黎贵妃扯过颜子靖的手,一把挽起他的衣袖,见到他手腕上的胎记后,微微蹙眉。
“这具身体确实是龙御的,但我不是他。”颜子靖抽回手,眼底清明一片。
“你在说什么?龙御,御御,小御儿,你别骗我了,好么?”黎贵妃抬起头来,紧紧盯着颜子靖。
“唉。”颜子靖叹息。
怨气之灵的眉头拧在一起,有心逗弄颜子靖,随口问道。
叮——宿主,你为何要告诉她如此残酷的真相呢?你伪装成龙御,与她共度一生不就好了?免费的妹子你都不要?
颜子靖:这世上,不是只有情爱,人活着,也不会只想着妹子。再者说,我不是原主,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任务,任务完成后我会离开,无法相伴她一生,所以我选择不招惹,这是对她的尊重。
听了颜子靖的解释,怨气之灵没有一点儿意外,宿主能如此理性的思考,是根本没有动情。
想到这里,怨气之灵精神恹恹,“所以你叫她过来侍疾就是为了告诉她,你不是龙御,你不爱她?宿主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回路?”
“你有时间吐槽还不如帮我说服这妹子,在深宫里,有些风险是她必须要面对的,我要让她看清谁是恶人,她一定要做些什么,不能拖后腿。”
“说得这么好听,我差点就信了!宿主你真是个小辣鸡!妹子都不会哄还要本大爷出马!”
“好好好我是小辣鸡!就您厉害!大爷,给支个招儿啊。”
“求我啊。”怨气之灵很傲娇。
“切,您别是没有招儿在这里和我装大爷吧?”
“你你你…好…我这就说,不过你要完完全全按照我说的去做!”
颜子靖按照怨气之灵说的去做,拔出黎贵妃头上的发簪,扎向自己左手食指。
手指血流如注,颜子靖却没感到一点儿疼痛。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蛊虫带给这具身体唯一的好处大约就是抹除痛感吧。
黎贵妃本能性伸手,却不知所措地伸在半空中,“你这是?”
“西夷人擅使蛊虫,这具身体中了蛊虫。”颜子靖一边说一边将金簪刺向自己的心口。
不待黎贵妃说话,颜子靖道,“我在解蛊,你不必担心。”
听罢,黎贵妃的脸色变得苍白,听说有一种蛊虫能操控人的行为。
所以龙御专宠云妃是因为蛊虫。
龙御从来都没有负过她,想到这里,黎贵妃心里有些发堵,堵得心口钝疼。
颜子靖掀起床幕,下了床,凭着记忆摸索着什么,只是他的眼睛已经失明,他没走几步便被绊住,险些跌倒。
“你要拿什么?”黎贵妃急忙走到颜子靖身边,“我来。”
“香炉。”颜子靖道。
“你要香炉做什么?”黎贵妃一边说一边拿过金猊香炉。
颜子靖没有回话,只是摸索着打开香炉盖儿,取出一点儿香灰,涂在自己心口的伤上。
随后,他垂下左手,血珠儿如串,落在青玉地上,形成一片殷红。须臾,一条虫子从伤口慢慢蠕动出来。
虫身通体漆黑,落在地上,摔进那片血色染出的殷红。
待到三条蛊虫通通被逼出以后,颜子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视力,他将三只蛊虫捉起来放到香炉里。
瞬时,蛊虫的身上占满了香灰,它们蠕动几下便不动了。
“瞧到了吧?我不是你的龙御,我会解蛊,你的龙御,一定不会这个。”颜子靖一边说一边用姜太医留下的绢布为自己包扎伤口。
黎贵妃看向颜子靖的眼神越来越复杂,“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你把他怎么了?”
“其一,我不是孤魂野鬼;其二,我没对他做什么,他是被别人害死的,至于他是怎么死的,我刚刚和你说过。”颜子靖道。
“你…真的没骗我?”黎贵妃道。
“没有。”颜子靖道,“我若想骗你,可以不和你说这些,伪装成龙御就好。”
听罢,黎贵妃踉跄着退了几步,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颜子靖接住黎贵妃下坠的身子,转头对那瑞吼道,“快去叫太医!就说朕眼疾复发,疼得厉害!”
又一阵人仰马翻,姜太医再次被几个火急火燎的内侍揪到乾坤殿。
再次默默扶正自己的帽子,姜太医走到龙床前,正想给皇上把脉,却发现床上躺着的是黎贵妃。
姜太医,“……”
姜太医压下心底的疑问,细心为黎贵妃把脉,随后捻着胡子微微蹙眉。
他走出内殿,见到“眼疾复发,疼得厉害”的皇帝正坐在龙案前,若无其事地吃着南疆进贡的荔枝。
姜太医,“……”
颜子靖见姜太医走出来了,迅速丢了手里的荔枝,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
姜太医,“……”
为掩饰尴尬,颜子靖轻咳几声,“姜爱卿,贵妃怎样了?”
“敢问皇上,贵妃娘娘是否经历了太悲伤的事?”姜太医不答反问。
“是。”颜子靖道。
“贵妃娘娘悲伤过度,血气翻涌入心,致使昏迷。臣开的药,可以治好身上的病,却未必能治好心病。”姜太医低眉敛目,眸里满是八卦之火。
黎贵妃好好待在宫里,为什么会悲伤过度?
最近没听说宫外的黎家人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宫内…难道是皇上做了什么…
黎贵妃和皇上情深似海,皇上做了什么?让黎贵妃难过到晕厥?
姜太医的心底像猫挠一般,很想知道真相,“皇上,心病还需心药医。皇上可否告知微臣贵妃娘娘最近经历了什么,微臣好对症下药。”
颜子靖摆摆手,“朕会治好贵妃的心病,至于你,治好贵妃身体上的病就可以了。”
“是。”姜太医欠了欠身子,随后道,“皇上,需要微臣给您看看眼睛吗?”
“不必,你还是看看这个吧。”颜子靖将装了蛊虫的香炉递给姜太医。
姜太医接过香炉,打开炉盖看到三条虫子后,脸色一白。
凭他的眼力,自然看出这些虫子是蛊虫,难道皇上的眼疾是因为这蛊虫?他居然没看出来!还开了疏通血脉的药!他真是个庸医!
姜太医兀自懊恼着,继而升起一阵后怕,冷汗浸渍了衣衫,他跪在地上,道,“微臣不查,还请皇上赎罪。”
“姜爱卿何罪之有?”颜子靖道。
“皇上身中蛊虫,微臣医术不精,竟查不出来。幸好皇上发现了,否则您的龙体发生了什么,微臣万死难辞其咎。”姜太医道。
“西夷蛊虫,博大精深,你生在中土,没研究过蛊虫,算不得你医术不精。”颜子靖道,“姜爱卿,回去好好研究蛊术,旁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清楚。”
“是。”姜太医道。
“你要记住,给朕治眼睛的药不必停,朕的眼疾加重,将命不久矣。”颜子靖眸色微深,“贵妃身体康健,什么事都没有。”
“是。”姜太医应道。
“退下吧。”颜子靖道。
“是。”姜太医从药箱里拿出油纸,包好蛊虫便退下了。
打发了八卦的姜太医以后,颜子靖继续吃荔枝。
——
慈宁宫。
太后跪在佛堂里,捻着佛珠,闭着眼睛默念经文。
大宫女锦瑟缓步走入佛堂,见太后在念经,硬着头皮说,“太后,方才皇上急召姜太医,说是眼疾复发,疼痛无比。”
“皇上一天内叫了两次太医,恐怕这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太后睁开双眼,眼前的菩萨慈眉善目,她合手念了一句佛号,随后一抬手,立刻有个小宫女走过来扶她起来。
她是有野心的,太后这个位置远远不够。
年轻时她曾经为了一点儿恩宠和后宫姊妹争斗,被害得最惨时她曾发誓要当大燕的女皇。
权力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掌控一切。
要当女皇,就应一步步谋划。
首先,她需要一个体弱早逝的皇子当皇帝,龙御是不二人选。
先皇本来不想传位给体弱的龙御,是她私下动了些手脚。
龙御是一个养不熟的狐狸崽子,狐狸崽子登基以后才暴露了本性。
龙御坐在龙椅上,大殿上山呼万岁,竟无一人反对,那时她才知道狐狸崽子私下结交了那么多大臣。
她为了自保,只好隐藏起来,默默等待时机。
或许现在,时机已到。
只是龙御生性多疑,倘若他病危是假消息……
太后捻佛珠的速度越来越快。
卷帘后,站着龙时。
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指尖泛白,指甲戳在手上,留下几道红痕。
皇兄病了,母后依然不放他出宫,是担心他出宫后,会做什么不利于皇兄的事吧。
呵,母后还真是偏心。
——
黎贵妃醒来时,已是深夜。
颜子靖在偏殿的小几上睡熟了。
黎贵妃赤着脚,缓缓走近。
她轻轻抚过这张熟悉至极的脸,眼里满是悲戚。
颜子靖睁开双眼,见黎贵妃静静站在那里,不哭也不闹。
“妹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残忍,可我必须告诉你。龙御已经死了,我不是他,我无法劝你不伤心,只求你化悲伤为力量,我们合力为他报仇,好不好?”颜子靖道。
黎贵妃点点头,“你知道是谁害了他?”
“还不清楚,目前大王爷和七王爷的嫌疑最大。”颜子靖道。
听罢,黎贵妃微微一笑,只是那样的笑容里,满是悲戚,“我就知道他的那些个兄弟没几个好的,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现在什么也不需要做,安心养病才是帮了我。”颜子靖道。
“好。”黎贵妃道,“我是该好好的,我还要手刃仇人。”
——
翌日早朝,颜子靖与大臣们说自己得了很重的“眼疾”,将命不久矣。
听此言语,满朝文武惶惶不安。
颜子靖不待大臣们询问自己的“病情”,便开口商议立摄政王的问题。
此话题一抛出,大臣们心思各异。
皇帝要立摄政王!
那么皇帝的身子应该差到极致了!
皇帝还没有子嗣,摄政王继位为下一任皇帝的几率很大。
大王爷曾拜文学大儒为师,知识渊博,可他曾将皇帝推入湖水,与皇帝结了旧怨。皇帝登基以后,大王爷办差总是阳奉阴违,于是皇帝将他贬去上寺院放羊,恐怕他将会放一辈子羊。
三王爷资质平庸,母族势力也一般,更何况皇帝昨天刚下旨为他改名,怕是有取笑的意思。
七王爷文武双全,又立过战功,还与皇帝是一母所生。皇帝允许他自由出入皇宫,如今他住在太后宫中尽孝道,就连早朝也休了假,由此可见皇帝对他有多倚重。
故而,提起立摄政王,七王爷龙时的呼声最高。
结果颜子靖力排众议,选了大家都不看好的三王爷龙傲天。
群臣心里免不了嘀咕几句,倘若皇帝真有传位给兄弟的打算,七王爷继位的可能大一些啊,皇帝封三王爷摄政王是什么意思呢?
大臣们捉摸不透,他们不看好三王爷龙傲天,还把龙傲天改名的事当成笑谈,如今却要在他眼下夹着尾巴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