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很怕我拿走过多的彼岸,我的直觉告诉我此事另有隐情。你到底在隐瞒我什么?”
焚谒冲我舒眉一笑,“没什么,只是此花甚得吾心,开得甚为荼靡,就此摘下,怕是显得颇为可惜。”
我摇摇头,心下不欲再纠缠于此事,便欲要前往忘川之畔去摘取彼岸。“你慢慢忙,我先去处理事情。”
焚谒眉根稍簇,静默少刻,舒眉道:“也好。那我先去了。”言毕,转身便离开了,只是那方才温和的眼,已然肃穆了下来,从中透露出隐隐的忧色。
焚谒一路前往正殿,暗中却吩咐手下说:“看好她,若是见她上了忘川上的那座奈何桥,就把她……送回去。”
“是。主上,用我们打昏她吗?”
焚谒顿了顿,沉默半响道:“不必了。反正,她那时怕是无需你们动手,自己便昏过去了。”
“属下,领命。”
我站在忘川之畔,再次想起来我做的梦,梦里似乎也是这个地方。我不由自主地就迈向那座奈何桥,见上书“尘尽妄”三个字,嘴中呢喃:“尘埃落,浮华尽,此生妄念胥灭……莫非是这般意思?”
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我迈开步子走上了桥,却不晓得身后有两个役使鬼差在窃窃私语:
“阎主叫我们是把那姑娘送回去吧,可她怎么还没昏呢?”
“再看看,先别冲动。”
我自是不晓得身后之事。一站在奈何桥上,我的脑壳似乎被人像拿小锤砸核仁似的哒哒地敲开,头痛欲裂。又像有人走来走去……不对,印象里真有人走过停在了我的面前,他穿着一双黑金纹边绘有御龙捉凤之景的鞋,着一身……着一身什么来着?……我瘫坐在桥上,手无力的挂在魂魄缭绕而上的石柱上,冷汗如雨下,却想,再撑一下,一下就好……可惜,佛祖未能听到我的祈求,我掉进了深渊。
待我再次醒来,就发觉自己已回到自家后院中。脑仁也不似先前般痛苦难耐,略略回想却只记得自己方才采了些许的彼岸,然后见了座奈何,再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前往丹房,行至中途才想起先前焚谒话中的不对劲之处:“女娲补天后也应该用顽石加以维护吧,怎的用上毫不相干的冕石了?”所以,焚谒到底要如何?我自心下忖度。
却不想,地下焚谒大步迈进阎王偏殿,扭转耳桌上的红油白蜡,进了一间暗室。言道:“她方才来了。”
极轻极浅的一句话,却引得暗室中的画无风自动。“你……罢,我明了了。但只怕你无法在此长留了。以繁落的聪颖,怕是她忙完这一阵就会来找我麻烦了。介时,你若还要躲着她,地府便是容你不得了。”
“介时,把吾送至妖界便可。”飘飘渺渺的声音传来,却是转瞬即散,令人留恋。
“好。”你还是放不下她。焚谒摇摇头,转身离开。
地面上,烹茶舍内。
“罢罢不想了。”我放下这些烦心事,推开丹房门,走了进去。“魂香以彼岸花为主,以羽状彼岸叶为辅。花引迷,叶织梦。既是凡人,用两叶七花外加吾血醅之,足以。”
我自体内引出魂火,看它在熔炉下明明灭灭。“也不知那人能否抵过药性。”我支楞着脖子,兀自叹息。
天稍霁,那青年就跨进了房舍。眼下发青,神气较前又有些颓然。
“巫神在上,请指点迷津。”我正打量他时,他突然跪下对我行了个大拜。我惊了惊,却是被他的称呼给愣了愣,待后却是勾了勾唇角,
“你这是何意?逮至大禹氏后,巫神只可为主服务,不能在民间自谋出路。所以,你在防备着我。叚魪?或者可以称你,舝桀?”
“汝为何人?”青年浓眉倒竖,瞪向我的眼里流出沉重的阴翳,喊道“来人!”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时间缓缓流淌,我看见他头上冒出点点冷汗。
“很惊讶我此般了解你,是吧?不用叫他们进来了,反正也进不来……何况你需要我帮忙的,小心我心情一个不好……”
“敢问汝尊姓大名?”
“不必与我虚伪与蛇,你知不知道我,与你要我帮忙这事无关。我自是不想与你深交。”
“姑娘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本主自问与汝并未有过节。”
我眉梢轻挑:耐心不够了,开始摆架子了?
“想知道啊……”我旋身坐上一侧的软榻,左手肘撑在楠木手扶上,身子软软的斜躺着,手指无聊地把玩着尚未梳起的青丝,右手变戏法似的将昨夜所炼制的香上下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