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郊外树林中。
不知道已经在这片投影空间内待了多久,索莱特对十面讲述的“故事”还在继续。
“卡昂特……”索莱特的语气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卡昂特们回到了自己的族群中,利用‘神’赐予他们的全新天赋,带动了自己种族的进化。获得了进化的亚世人们利用自身新产生的能力,使生产力高速发展,成就了社会的繁荣。”说话的同时,其脚下投影中呈现出进化之后的亚世人们建设城市的影像:只见他们或操控水流,或凿平开山,或焚烧开荒,或淘金引矿……无数座宏伟壮丽的城池建筑,改变了山川地貌,取代了过去简陋的聚落。重获新生的亚世人们利用能力汲取身边各种唾手可得的资源,在新城中过上了美好富足的生活,每个人的脸上都溢满了幸福的微笑。
“然而,盛极必衰。十几代人后,谢珀拉的各种非可再生资源逐渐短缺,强盛的亚世人社会总数也达到了饱和。经过时间的推移,含在亚世人骨子里的好战的血液不仅没有冷却,反而变得越发的活跃起来……最后,为了争夺彼此手中的资源,血腥的战争再一次爆发了。”
“……不过,这次的战争,其规模之大,是在以往的历史中前所未见的。由于进化使亚世人拥有了更加强大的力量,战争对这颗星球所造成的破坏变得更加深重。无数天赋异禀的亚世人们在这场战争中获得了又一次的进化,脱颖而出——但是,更多的同胞成为了勇士们进阶的垫脚石,被永远的埋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中……若干年后,当亚世人的数量趋于合理之时,其总数最终仅剩十亿。而这颗星球,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努特拉左手王杖一挥,脚下顿时出现了一幅灾害灭世的景象。
“山崩、海啸、地面沉降、海平面上升、火山爆发、水污染、荒漠化……各种各样的灾害找上了我们。其规模之大、威力之强,就算是可以控制对应自然元素的亚世人对此也感到无能为力。一年之内,亚世人尚未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就又被这颗星球的愤怒给拖入深渊……”
“于是,为了占有所剩不多的资源,为了生存,战斗进一步激化。而在此次战斗中,原本不主动参战的亚世人中的上位者、获得‘神’的加冕而进化的先行者们介入了战争,并得到了更进一步的进化。再度进化的卡昂特实力极强,不仅轻易地平息了自己领土内的灾害,还通过同天地共鸣的手段来加剧他国的灾害,从而不费一兵一卒的击溃了自己的敌人——从此,卡昂特们带领着各自的集团,在一次次火拼中分分合合,彼此之间针锋相对。最终四个实力持平的最强卡昂特创立了自己的国度,分裂割据了这个世界,使亚世人这个族群由统一走向了瓦解的边缘。”
“然而有一天,四大国度中的一位领主在机缘巧合下再度进化,拥有了其他三国领主难以企及的强大力量。在这位卡昂特坐镇之下,其统治的国度实力突飞猛进,随后主动出击,迅速攻占了三国的大片领土。当三国领主意识到对手的强大之后组成了联盟与之对抗,但可惜自己大势已去,脆弱的联盟并没能维系多久,便被对手一举击破了。”
“兵败如山倒。随着兼并战争的结束,身为原三国领主的三位卡昂特顿时成了亡国之君,而夺取了最终胜利的那位,由于带领全族走向了统一,其在亚世人中的声望如日中天。”
“不过,三位逃亡的卡昂特也在他乡的旅途中不知为何获得了进化,从而拥有了与战胜国之主相抗衡的能力。仗着新获得的力量,三位君主卷土重来,用屠杀昔日子民的报复方式使新生的王国元气大伤,从而引出了在任的王。”
十面突然发现自己脚下的投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庞大城市的中心,颜色分别为红、绿、蓝、紫的四道刺目的光带在一瞬间弹射到了高空之中!
随后,星球“谢珀拉”的地壳开始在一股莫名的力量下强行翻转!在露出了深埋地下的漆黑土壤之后,由于重力的作用而沉降。整颗星球的海平面开始极速上升,大片大片的土地被侵蚀吞没……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后,这颗星球已经完全被海洋所覆盖。
“居然能够引动出这种规模的灾变……简直是神迹……”十面本来奉行的是无神论,但眼前所发生的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撼,以至于他内心的信仰发生了动摇。
接着,星球上所有的海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诡异的冰冻凝固起来!同时,其成分开始由水向着一种不知名的银色金属液体缓缓地转变!
等等……这银色的金属液体,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似乎是,机原液!
“当四位卡昂特在天空中殊死决战的时候,大地上已经被‘初始之海’弥漫了。这海水,是用无数亚世人的灵魂凝聚而成的!”索莱特对十面的震惊视而不见,低头望着脚下无边无际的银色海洋喃喃道:“四位卡昂特战斗时所爆发出的力量过于强大,已经超出了这颗星球的承受能力——而这初始之海,就是毁灭谢珀拉的最后一根稻草!”
脚下,缓缓崩坏的星球。
空中,飞舞激战的四人。
红绿蓝紫,四道神光,无声地向四周溢散。
所过之处,带起一片山呼海啸!
“在任王以王国的力量作为依托,用雄厚的底蕴压制了不死心的三位亡国之君。而他们死后残剩不散的不屈灵魂,凝结成了前所未见的三颗奇异的晶石。”
“那晶石的力量无与伦比的强大。获得了最终胜利的王在得到了它们之后,其实力也登上了亚世人一族的顶峰。然而即便如此,星球的崩坏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亚世人的王只好力排众议,集合整颗星球的资源,修建了四艘举世无双的星际战舰。”话音落下,只见四艘造型各异的庞大飞舰并驾齐驱,拖着纯白色的长长的尾焰,穿过重重的银色海洋,缓慢而又坚定地飞离了这颗多灾多难、即将死去的星球。
“如你所见。从右往左,这四艘战舰分别被命名为‘种’、‘侍’、‘父’、‘母’,它们是整个亚世人文明千百年以来的所有的伟大技术的结晶。而‘母’战舰,在命名的同时,也代表了我亚世一族的最高阶级的出现——‘母’级,亦是唯一的王级。之所以被叫做‘母’,一是为了感恩扭转乾坤、统一诸国并引领族群走向新生的亚世人之王,以其性别为号;二是因为在战争之后,全族群中近九成的男性都已死去,亚世人中的女性已然成为了维系社会运转的不容忽视的中坚力量。”
“你是说,母系氏族?”十面问道。
索莱特点点头:“嗯,你可以这么说。对,随着‘母’级亚世人的出现,亚世民族正式成为了母系氏族。而在初代‘母’的带领下,亚世一族总算是度过了灭族的危机,怀揣着复兴的希望,为了寻找一颗可以使我们生存下去的替代星球而开始了在宇宙中的无尽流浪。”
“所以……你们找上了地球?”十面不满的说道:“为了自己民族的繁衍,跑过来跟另一个民族抢夺资源和土地?”
“呵呵。年轻的火神,”索莱特反唇相讥:“两个民族之间因为利益冲突而发生战斗,不是很正常吗?先不说你我族类之间的战斗,单是你们人类自己,从古到今大大小小的争斗就进行了无数次。大规模的战争,比如地球历史上著名的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其爆发的本质不也是民族矛盾的对立吗?”
“但是,”十面辩解道:“无论一战或是二战,它们都是一个同一族群内部发生的战争,就像你同我讲述的亚世人的历史一样。你们也发生过同一族群内部的战争——”
“不过你我种族间的战斗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族群、甚至两个截然不同的文明之间的战斗对吧?”索莱特冷哼一声:“火神,你知不知道……其实地球上之所以能够诞生出生命,全都多亏了我们……”
“什么?……不可能,”十面震惊道:“地球起源于太阳系之外的宇宙空间,在运行到太阳附近时被太阳捕获,从此成为了绕太阳转动的行星。由于地球质量同太阳引力、环绕离心力之间构成的微妙平衡,地球注定会处在金星与火星之间,成为太阳系中距离太阳第三近的行星并永久运动下去……而由于演变、适宜的温度、恰到好处的宇宙位置、地球的环境适合有机物质保持空间结构、发挥功能等条件共同作用,才经过进化形成了形形色色的生命体,最终诞生出了人类这一智慧生命……”
“你所讲述的,不过是人类科学家想当然的观点,”索莱特不紧不慢地说道:“更何况,据我所知,你们人类科学界,对于地球能够诞生智能生命的原因,至今为止仍未达成统一。除进化论外,还有很多理论学说阐述了地球上为何会有智慧生命,外星人起源学说也广受一些科学家的认可。所以,你就不必用你脑子里那些贫乏的知识来解读自己种族诞生的本因了……现在,请保持安静,听我把故事讲完吧。”
话音刚落,两人脚下的投影画面开始飞速变化!只见“种”、“侍”、“父”、“母”四艘战舰刚驶离没多久,谢珀拉星就由内至外地发生了爆炸,最终在刺目的白色的星耀之光中缓缓地湮灭。爆炸的冲击波掀起了一片灰濛濛的宇宙尘埃,像波浪一样地呈环状向四周扩散——结果战舰“父”与“侍”由于未能及时撤出安全距离而受到了波及,随后被席卷而来的七色粒子波吞噬了。
“在这场大撤离中,我们的损失极为惨重。四艘战舰仅剩两艘,且也在星球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震荡下受了重创。‘母’战舰上的核心驱动装置彻底报废,仅凭健在的备用驱动组无法维持漫长的星际旅行——这是遥遥无期的流浪之旅。最后,为了保证有更多的亚世人能够活下来,亚世人的最高统治者——‘母’级亚世人‘夏娃’,作出了艰难的选择——将‘母’战舰上荷载的亚世人尽量撤离入驻‘种’战舰,并为了节省空间和能量开始进行集体休眠。”
“‘种’战舰背井离乡,在浩瀚的宇宙中漂泊千年。在此期间,整艘舰内寂静一片,只有控制室内的‘母’级亚世人‘夏娃’和‘父’级亚世人‘亚当’一直在维持着战舰的运转,才使得其中的生机未曾断绝。”
无数的星光在高速的滑行中拉扯成线,再汇在一处形成了灿烂的光带。十面的视角飞逝如电,沿着一条未知的星路,穿过重重的奇形怪状的陨石群落,掠过层层的绚丽多彩的庞大星系,最后速度逐渐减慢直至凝固,将视角缓缓地落在了宇宙中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这是一个单恒星体、多行星环绕的新生星系,由一颗恒星、四颗类地行星和四颗类木行星组成。八颗大小形状各异的行星依照其各自的轨道和速度,互不相扰,呈一个近似平面的椭圆环轨迹围绕着中央的恒星无声地公转着。
“难道说,这里就是……”十面的心中突然涌上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不对,这个星系的行星排列似乎跟太阳系并不完全相同……
“水、金、地……火、木、土、天、海……不对,没有地球……木星和土星中间多了一颗星球……这里,不是太阳系吧?”
“不,”索莱特的脸上挂上了一丝诡谲:“这里就是太阳系。”
“可是这些行星的位置排列……”
“跟你记忆中的不同是吧?”索莱特手中王杖一挥:“你再看看。”
眼前的画面开始流动。‘种’战舰的尾部突然喷射出庞大的幅散光子流,驱动着舰体朝着位于火星和木星之间的一颗冰冻星球飞驰而去……
画面突然消失。十面与索莱特重新站在了树林之中。
“亚世人,推动了地球……”
超出自身想象与理解能力的奇景出现在眼前,十面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故事讲完了。”索莱特笑道:“接下来,火神,我要同你做一个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