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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手机

待我洗好碗收拾好一切上楼的时候,周小好的作业已经做好了。

从我上小学起,教育部门一直在叫减负,可是学生的作业一直没能减下来,孩子们的书包的重量更是不减反增,这种不良作风现在已经蔓延到幼儿园了,周小好还在上小小班,却已经被要求会写拼音和数字。

中国的特色,便是越是难以实现的事,越要强调;越强调的事,越难以实现。从我们这一代人起,已经在强调素质教育了,说不定到了周小好这一代当父母时,依然在强调素质教育。

“来,过来妈妈抱抱。”我朝周小好招招手。她却挤眉弄眼地朝她爸爸笑了一下,然后才挪过来,手里还着一个蓝色的盒子。

“妈妈,这是爸爸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周小好把蓝色的盒子放在我膝上,大声说,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看了周游一眼,迟疑地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最新款的手机。

难道,他钱包里的钱,是给我买了手机?

我百感交集。自从在家里带孩子后,我一直在用着一个很破旧的手机,那手机的功能已经退化得差不多少了,通话效果很差。我想不到周游会突然给我买一个新手机,而我还怀疑他企图搞“政变”。

我心里欢喜,嘴里却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那个旧的还可以用,谁让你花钱买这么贵的手机?”

周游说:“男人为什么挣钱?挣钱就是为了让老婆孩子过得好些。老婆整天拿个破手机,那我多没面子?”

我说:“那,昨天你说没钱,是因为花钱给我买了这个手机吗?”

周游说:“是啊,我昨天下午到手机店挑的,买好后就锁在办公室里,想着今天拿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周小好笑嘻嘻地问我:“妈妈,你喜欢爸爸这份情人节的礼物吗?你开心吗?”

我老老实实地答:“嗯,妈妈很开心。”猛然一想觉得不妥:“去去,小朋友懂什么情人节,不许乱说。”

周小好掩嘴笑了:“妈妈你好老土,我们幼儿园今天好多人过情人节呢,好多小朋友带玫瑰花给谭老师,唉,可惜你们不给我买,我都没玫瑰花送给谭老师。”

我愕然。难道现在已到了全民过情人节的时候了?

我兴致勃勃地想发个信息给叶青青,想告诉她,不止她有情人节礼物,像我这样安守家中的失业妇女,也一样会收到情人节的礼物。可是按来按去,信息栏上的字都打不出来,好不容易弄几个字出来,还是繁体字。

我扫兴之极,把手机交给周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手机的信息打出来的是繁体字?”

周游拿过去摆弄了一下,还是不行。他说:“可能是有些设置我们不会用,你明天拿到附近的手机店去,让他们帮你弄一下,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第二天我把手机拿到手机店,不等我把问题说完,店里的小伙子就胸有成竹地说:“你这手机是从香港带过来的,因为专供香港,所以设置了繁体字。”

我还没有想到这个与我有什么关系,只是想解决目前的难题,因此我说:“我想弄成简体字,可以吗?”

那小伙子笑了一下,说:“当然可以了,很简单的一件事。”说话间,他飞快地按了几个键,然后把手机交给我:“弄好了。”

我半信半疑地重新试了一下,果然变成了简体字了。满心的欢喜来不及消化,我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说,这个手机是从香港买的?”

那小伙子肯定地说:“当然。”

我呆了一下:“你确定真是从香港买的?”

那小伙子说:“阿姨,香港的手机比大陆便宜,很多人都会从香港带手机过来的,这款手机确实是专供香港的,没骗你,谁帮你买的,你可以问问他。”

我横了他一眼,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竟然叫我阿姨,难道我看上去真的很老了么?透过手机店那面明晃晃的透明玻璃,我看到那上面有我模糊的影像,宽大的泥色风衣,再加上一头许久没有打理过的长发,整个样子,可用一个成语“蓬头垢面”来形容。

如果这手机真是从香港买回来的,那么周游为什么要说谎,而且要强调是他昨天下午去买的?我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他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也没必要说谎呀?

无故撒谎,必有隐情。刚消散的阴云,又瞬间聚集在我脑中。

回到家中,我找出手机盒仔细研究。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纸盒,与别的纸盒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盒子正面的右上方,用铅笔写着一个淡淡的“周”字,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个周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在这手机盒上面做过印记,提醒自己这款手机是周游的。难道真是周游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周游又有什么必要瞒着我?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打电话找叶青青。

叶青青好像正在忙着什么,在忙碌的间隙有一句没一句地与我闲聊。

我本想与她说出心里的疑惑,可是一听她那忙碌的语气,我便没有了心思,只好草草应付几句:“没事,也就是想找机会看下陈卫送给你的手表而已。”

她得意洋洋地笑:“绝对值得一看,要不我找时间请你吃饭?你都有多久不出来与我见面了,整天在家守着婆婆,周游却在外面自由地游来游去,说不定快要游到别人的河里去了。”

我心里一动,说:“我也想游来游去啊,只是没有门路。对了,你不是认识很多人嘛,能不能帮我找一份工作?随便什么都行,能让我挣钱养活自己的就行。”

她说:“我真不知道有多少钱才能养活你,你家周游现在升官发财了,估计那些一般的工作,你看不上眼啊。”

我苦笑着说:“我这里是什么底子你还不知道么,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我在家坐得烦了。”

她在那边拍胸口答应下去:“行,这事我会帮你留意。不过你要事先做个准备,你只是一个大专,现在又在家里玩了好几年,可能工资不会太高,到时你不要怪我没好好帮你想办法。”

我连声道谢:“你帮了我的忙,我感谢都来不及,哪还会挑把拣瘦。”

这是我的心里话。时至今日,我容颜老化,功能退化,眼看着家庭又快要被分化,人家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已属天大的恩赐,我哪里还有挑选的余地。

放下叶青青的电话,我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周游,想了想,还是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太刻意,反而会引起他的警惕。

这天晚上,周游又没有回来吃饭,据说又有客户请客。直到深夜,他才回来。

我暂时从电视剧中抽离出来,轻描淡写地说:“对了,游游,我今天把电话拿到手机店,听那里的店员说,这款手机是香港销售的,你是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么?”

他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顿了一下才犹豫着说:“是的,托人从香港买的,香港那边,比这边便宜了几百元呢。”

我说:“但你昨天又说是你自己去买的。”

他说:“送给你的礼物,我当然要说是自己亲手挑选的,不想假手于人嘛。”悄悄打量了我一眼,他又补充说:“其实我很早就托人买回来了,一直放在办公室里,等到昨天才送给你。”

好,就是这句话露出你狐狸的尾巴了!我心里暗暗想,既然这个手机你早就买了,可是你的钱包前天还有一笔钱,当晚却不翼而飞,那个“偷情节”的夜晚,你到底与什么人花了这笔钱?!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又回到了他钱包里那不知去向的2000多元!我装作兴致勃勃地看电视的样子,对他挥挥手:“快去洗澡吧,太晚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骗我?可是从表面来看,他并没有任何不轨的表现,他在家里从不发信息,也不上QQ,上网只会看新闻;他也没有来历不明的电话,更没有背着我打过电话。

一句话,别人总结出来的诛三经验,我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除了他常规性的晚归之外,确实没有别的疑点可查,难道仅因为他那不知去向的2000多元,我便怀疑他对婚姻的忠诚?

夜深人静,趁他睡得正熟,我把他换下的脏衣服还有手机全部扔进洗衣机里,然后按下了洗涤键。他的手机经常忘记了从裤兜里拿出来,我已经说过他很多次了,可是他下次依然再犯,就算我偶尔有那么一两次重犯他的错误,让他的手机接受从内到外的革命洗礼,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哪个党派要取得革命的胜利,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我不无悲壮地想,如果牺牲他的旧手机,能换来我对他的信心,这代价简直太微不足道了。

别说我傻,我只是聪明得不明显而已,关键时刻,损耗一点道具又何防?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些为摔个碗都要心疼半天的女人,最终必得不到丈夫的疼爱,该慷慨的时候还是得解囊。

我欢乐地听到手机在洗衣机里的尖叫,然后我也尖叫着奔向房间:“坏了,坏了,我把你的手机扔进洗衣机里了!”

他是一个爱惜财物的人,闻言马上从被窝里跳出来,直冲卫生间。我一脸羞愧地跟在后面,一叠声地说:“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次,我以为你会记得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的,哪想到你还是忘记了。”

他瞪着我,生气地说:“好好的一个手机,让你毁了!”

我说:“我睡不着,只好把衣服拿去洗了……也许它没坏呢,要不你再按下开关试试。”心里暗暗想,你脑袋又没有进水,应该懂得手机进水了不能强行开机吧。

事实证明,他的脑袋果然没进水,他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手机进水了不能开机,要不会毁坏机身的。算了,睡吧,明天拿到手机店叫人拆开看还能不能用。”

我陪着小心说:“你明天用我的手机吧,反正我一无业妇女,用手机的地方不多。”说罢,我还自告奋勇地拿出我的新手机,把电话卡拿出来,再把他的电话卡放进去,然后再启动:“明天你就先用这个新手机。”

当然,我明天绝对不会让他拿着我的新手机去上班,不然,他的旧手机就牺牲得太不值了。这只是权宜之计,我要让他明白,这一切只是意外。

意外,懂么?意外就是表示我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但事情既然发生了,所以我要想办法弥补。

他无奈地点头,说:“那行,睡吧,很晚了。”

我倒头便睡。一切明天都会水落石出。既然事情不在我控制之中,我惟有顺其自然。

第二天早上7点半,周游在闹钟上设定的morning call响过不久,他的手机响了,不,严格来说是我的手机响了,但里面的电话卡是他的。

我看到他手忙脚乱地套上裤子,然后拿起电话。他只听了一会便递过来给我:“叶青青找你。”我若无其中地接过电话,我当然知道这个电话是找我的,早在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个电话了。

在电话里,叶青青煞有介事地说:“阿冰,你为什么关机了?你托我找工作的事有着落了,今天上午会通知你去见工,但我上午没空,到时他们会打你的电话通知你。”

我面露欢喜之色:“啊,太好了。”说罢转脸向着周游:“我在托叶青青找工作,一会要去见工,需要等他们的电话……”

周游闻言挥挥手:“好了好了,把我的电话卡拿出来,装上你的电话卡吧。”

我特意问他:“你的电话,是你自己拿去修,还是我帮你修?”

他迟疑了一下,说:“我下午有空再拿去修吧。”

我豪气地说:“如果修不好,你就买个新的嘛,再穷也不缺一个电话的钱。”心里却不怀好意地想,如果你过不了今天这一关,恐怕以后每次用电话,你都会有心理阴影。

早在昨天晚上,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发信息与叶青青商量了这事。叶青青说:“你真的要查他?”

我说:“是,非查不可。”

叶青青提醒我说:“如果查出来周游确实有问题呢,你又能如何?”

我说:“离婚。”

这是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我是一个宁可明白地死去,也不要糊涂地活着的女人,要么你给我全部,要么我全部不要。

叶青青叹气:“好吧,那我明天帮你这个忙,希望结果不要让你太失望。”

我忍不住笑了:“就算查出是真的,也是我离婚而已,你叹什么气?”

她说:“你这人真没良心,人家还不是为你担心!真恨不得离你远些才好!”

我笑嘻嘻地应道:“如果没有我这个人,你的那些风花雪月向谁炫耀?下次你在外面搞择优录取的活动时,谁帮你在陈卫面前打掩护?”

她一时气结,气哼哼地放了电话。

我知道她不会真的与我翻脸。真正的闺蜜,不是那种说话让你开心的人,而是她说再难听的话,你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人。

真正的闺蜜,自己可以随意踩倒她,却不容许别人欺负她。

所以,一个没有闺蜜的女人,是孤独的女人,是失败的女人,概括来说就是孤独求败的女人。

于是,在这天早上,我的闺蜜叶青青如期打来了这个电话。待周游带着女儿一出门,我便迅速穿衣起床,刷牙洗脸,然后直奔离家十多米远的移动电话营业大厅。

我清楚地记得,那家营业大厅是8点30分开门的,周游送完女儿后必须先到公司打个卡才能溜出来修电话卡,外企的管理非常严格,他每天九点必须按时打卡。待他打完卡出来修电话时,我的事早就办完了。

气喘吁吁地跑到移动电话的营业大厅里,几名穿着天蓝色小西装的年轻姑娘还在脖子上打小方巾,我眼疾手快地在排号机上按了1号,十万火急地说:“我的移动电话丢了,我想找昨天打过的一个号码,请麻烦帮我把电话记录打一下。”

一位已系好领结的小姑娘说:“你有带身份证来么?”

我忙不迭地点头:“有的有的。”说罢拿出周游的身份证。

那姑娘狐疑地说:“这不是你的身份证?”

我说:“这手机是用我老公的名义开的,所以是拿他的身份证办的。”

那姑娘说:“如果不是本人来办,那我们要给手机发个号码确认一下才行。”

我难过地说:“这手机不是丢了嘛。”

旁边的另一个姑娘看不下去了,插话说:“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帮你查查,你有没有带自己的身份证来?”

我忙不迭地说:“带了带了。”说罢递上身份证。

那姑娘接过来,看了一下,点点头,点开电脑让我看记录。

一眼看去,通话最多的就是我的号码了,其他的号码只是零零星星的一两次,并无可疑。我松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记下了一个号码,然后道谢,走人。

走出营业大厅的时候,时间还不足9点。我兴高采烈地给叶青青打电话:“警报已解除,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她说:“没发现奸情?”

我说:“何止没奸情,简直是查出一个廉洁的好干部。”

她在电话那边笑,然后说:“我在忙着呢,有空再聊。”

我哦的一声,收线。这个世界上的人,个个都这么忙碌,惟有我,无所事事,让老公辛苦操劳早出晚归地养着,自己却在家胡思乱想。

我自嘲地摇摇头,既然已经出来了,就随便四周逛逛吧。

然而,这一逛,就让我发现了让我困惑已久的事情真相。事后想来,一切事情,是否早在冥冥中注定?

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就算周游再狡猾也徒然,连老天爷都忍不住跳出来安排一个陌生人指证他。

在一个街口转角处,我与一个匆匆而过的胖女人碰了个满怀,她手中抱着的各种画册跌落在地。我忙不迭地为她一一拾起,连声说对不起。

那女人接过我拾起来的画册,试探地问我:“你是……周太?”这座城市毗领港澳,人们习惯尊称已婚女人为太太,邻里之间,则称为师奶。

我依稀觉得此人相当面熟,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不好意思地说:“你是……”

那女人眉开眼笑地拍着我的肩:“我是依娜公司的阿兰啊,周太你忘记了?去年中秋节的时候,我们曾经在一起吃过饭。”

啊,我终于想起来了。记得那时候周游刚升上公司的财务总监,阿兰请我们一家吃饭。据周游当时与我说,依娜是周游公司的最大供货商,每次的货款都要经过周游签字方可支出,因此阿兰极尽讨好之能事。

我尴尬地说:“兰姐,你瞧我这记性,真不好意思。”

阿兰没所谓地笑,末了关心地问:“对了,上次送给周总监的手机是你在用吗?我们公司春节团拜时请周总监来,没见他用那个手机,我猜是给你用了。”

我心里一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很喜欢,这个款很时尚,正是我喜欢的类型,是在香港买的吗?”

阿兰开心地笑了:“是的,与手链一起在香港买的。你喜欢就好。你看周总监多疼你,连新手机都舍不得自己用,送给你用了。对了,那款手链你喜欢吗?我也是猜想你会喜欢,才买下来托周总监送给你。”

手链?我大脑快速地转动着,但脸上依然带笑说:“其实不用那么破费的,我平时在家,都不怎么戴饰物。”

阿兰说:“我觉得那手链最好看的就是那几片小小的叶子,看上去很与众不同,最可爱的是链子的环扣处那只胖胖的小老鼠,看上去特别可爱,正好合了你的属相。过段时间我再去香港的话,到时再帮你选礼物。周总监那里,就麻烦你帮忙说几句了。”

我强笑着说:“咦,你怎么知道我属鼠?”

阿兰得意地说:“以前与周总监闲聊时,得知你属鼠呀。”

出来行走江湖,办事求人,讲究的就是用心,心用到实处了,功课自然能做足。

我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阿兰,曾经在春节前送过一个手机和一条手链给周游,周游一直没有对我提起此事,却在春节后把手机以情人节礼物的名义送给了我,而那条挂着几张小叶子和小老鼠的手链,则不知所踪。

我笑着说:“兰姐你太客气了,以后需要周游帮忙的地方,你只管开口就是,料想他也不敢难为兰姐的。”

阿兰说:“看周总监对你这么好,真是羡煞旁人。对了,我现在带货样过去周总监的公司,车就停在前边的一个街口,一起过去吧?”

我说:“好呀,反正我也是闲着没事,跟你到处逛逛。”

依娜公司是一家布料制造商,而周游供职的富城公司是生产服装的,每当依娜公司生产出新布料,阿兰便带着布料的样本送过去给设计师们看,如果设计师从布料上找到灵感,就可以订货;不过也有的设计师喜欢先设计好款式,再决定要什么布料。

因为周游决定着阿兰的货款是否能及时回笼,因此阿兰爱屋及乌,顺带也讨好我,她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一心想讨好周游,却在无意间出卖了他。

所以说,对一个人好,讨好一个人,也是要讲求办法的,不了解内情而随意张扬自己的热情,极有可能会害了别人,也连累自己。

到了周游的公司,阿兰朝我摆摆手:“我要把货样送到设计部,你先到周总监的办公室,我稍后再过去找你,一会请你们吃午饭?”

我说:“一会再商量,你先去送货样吧。”

富城公司前台的小姐并不认识我,我说:“我是周游的老婆,有点事找他。”那小姐热情地说:“周总监在三楼办公,不过他刚才好像出去。”

我说:“那我先打个电话给他。”

电话里传来“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我为难地说:“哎呀,我忘记了,他的电话昨晚掉在洗衣机里,他可能是拿电话去修理了。”

前台小姐见我面相老实,说:“要不你先到会客室坐一会,等他回来?”

我点头:“只能是这样了。谢谢你了。”

说话间,阿兰已一阵风地卷过来,热情地与前台小姐打招呼:“靓女,我又来了,上次送给你的唇膏好用不?我觉得粉色的特别适合你,你的皮肤又白又嫩,这款唇膏送给别人都不合用,只能送给你用。”

这人真是老江湖,说的每一句话都如此体贴入微,就像你的老姐姐,送你礼物可以让你理所当然地收下而不会感觉丝毫的尴尬。

前台小姐眉开眼笑地向她招手:“兰姐你来了!也是找周总监么,他出去了,要不你们俩一起上二楼会客室等等他吧。”

阿兰熟门熟路地挎着我的手,没有了那一大袋布料样本的牵绊,她的行动轻松多了,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我只好亦步亦趋地被她牵着往前奔。

上到二楼,早有打扮得干净利落的漂亮女孩迎出来,把我们带进会客室。这就是合资企业的优良传统,就算是一个搞接待的小姑娘,也落落大方,眉正眼企。

相继在沙发上坐下,小姑娘上了茶,朝我们点点头,掩门而去。

我对阿兰说:“周游昨晚的电话坏了,可能是去修电话了,现在无法找到他。”

阿兰说:“这个不碍事,昨天我与他约好了今天来,我们可以在这里先聊一会,等等他。”

我难以拒绝她的热情,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她闲聊着。她想知道多一些关于我家里的事,无非是希望多了解周游的情况,下次有机会时再投其所好,好让货款回笼得更快些。

可是我心里,却老是在想起她说过的那些话,她提起的那条带着几片小叶子和小老鼠的手链。那条手链,周游到底送给了谁?

她也感觉到了我的敷衍,站起来,讪笑着扭头看伸到窗边的大树,说:“植物真奇怪,这春天一来,它马上就能感觉到,新的叶子都长出来了。”

我也站起来,朝窗外看。周游的车,恰在就在这时从大门外驶进来。阿兰说:“周总监回来了。”

在我们的注视中,周游停了车,打开车门。副驾驶的门也打开了,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金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肩,远远地看,动作和姿势都无比妩媚。

周游用摇控器关了车门,与那女人并肩朝大楼走来,两人有说有笑。

我第一次发现,在我眼中其貌不扬的周游,原来也有这般神彩飞扬的时候。

阿兰朝我笑笑,说:“咱们到楼梯口等周总监。”我点头称是,随后跟上。不知为何,面对朝夕相处的周游,此刻我竟然有点胆怯,跟在阿兰后面就像一个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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