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将梨花还归晚风。而那梨花经了风，竟摇身化为一只白蝶蹁跹离去，把穆衍看得呆住了。
“所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能站在这里，自然有你的长处。”
不必妄自菲薄吗？穆衍慢慢抬头，虽然面上极力保持着平静，但心里却燃起了一簇火焰。华清门传承已久，根基深厚，作为水系灵脉，没有比在华清修行更好的选择。况且，现在成为长老亲传弟子的机会已经摆在面前，自己更加没有理由退却。
“哟，这是谁呀！大晚上的躲在我院子里作甚？”
明夜闻声一笑，扬声道：“师兄，是我。”说着，转身冲门口挥了挥手。
穆衍循声看去，便见一个头发凌乱、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往这走来。
这应该就是梨苑的主人了吧。穆衍心下想着，便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见到长辈要起身相迎，这是基本礼节。明夜见此，对穆衍的好感度又上一层。
那老者看着年迈，可脚下却健步如飞，与他的年龄十分不相配。本想给自己这倒霉师弟的脑门呼一巴掌，没成想巴掌才伸一半，就生生停了下来。
哪里来的小娃娃？瞧这一身破破烂烂的，该不是遭了虐待吧？
明曜弯下腰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转头对着明夜十分惊讶地说：“师弟啊，才数月不见，你怎么连孩子都有了？”
明夜甩袖，淡笑回敬：“师兄，不过数月不见，你脑子里的浆糊怎么又多了？”
嘿！这倒霉孩子！会不会说话呢！明曜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摆摆手就要赶人：“有事儿就说，没事儿就回你那破院子去，别呆这儿，烦人。”
“欸，师兄。你可别急着赶人呀。”明夜一把揽住明曜的肩膀，挑眉说道，“我可是来给你送礼的。”
“你小子会有这么好心？”明曜哼了一声，眼睛却偷偷在四周瞄了瞄。只是除了身旁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娃娃，他可没见着自己这梨苑有什么多出来的。难道这小娃娃就是师弟说的礼物？可这小娃娃，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对！
明曜回过神来，伸手便要探穆衍灵脉。
明夜眼疾手快地把穆衍往自己身边一拉，调侃道：“我看师兄不是很满意我的礼物，真是伤心。”说着牵起穆衍的手，假装叹息，“走吧，我带你回夜居，自此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与你虽然不是同系灵脉，可......”
“慢慢慢慢着，急什么！”明曜打断明夜的话，腆笑着又把俩人拉回来，“都是师兄弟嘛，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明曜才把人按在石凳上，就急急忙忙地伸手给穆衍测灵脉。这一探，直接把明曜的下巴惊掉了。他僵硬地转身看向明夜，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我没在做梦吧？”
师兄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这孩子灵脉极佳，若非我是木系灵脉，我才不会把他让给你。”
“你可真是我的亲师弟！”明曜大喜，有些猥琐地搓搓手，尽量让自己笑得和蔼可亲，“小友，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呀？”
明夜看着明曜透着猥琐的笑容，终于忍不住捂上了眼睛。
丢人。
“回前辈，我从淮风村来，名叫穆衍。清风之穆，水溢之衍。”
“好名字！好名字！”明曜脸激动地泛红，“还是个有文化的好孩子啊！”他扯了扯明夜的衣袖，“看看我未来徒弟，这说话就是文雅。”
明夜抽了抽嘴角，把衣袖扯回来，不想说话。
放在平时，明曜看到明夜这副反应，肯定是要跟他打上一架了，现在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地绞了绞手，才蹲下身平视穆衍：“我做你师父，好吗？”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此时穆衍的心里仍旧掀起了一阵风浪。他看着明曜热切的目光，总觉得心里似有热流涌动。
他点了点头，喊了声：“师父。”
“太好了！”明曜见穆衍点头，终于把忐忑不已的心揣回肚子里，哈哈大笑着把穆衍抱起来在原地转圈，“哈哈哈哈，我终于有徒弟啦！”
太丢人了，平时自恃的矜持都不要了......明夜眼中毫不掩饰对明耀的嫌弃。
穆衍也笑了。父亲，我好像又有家了。
穆衍被明曜举着转圈，鼻子一酸，眼泪“啪嗒”一声掉在明曜脸上。
“怎么了？”明曜一下子就慌了。
“师父，我很开心。”穆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没有告诉明曜，是因为自己想起了父亲。
明曜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师父也高兴！”
眼前的场景让明夜心中有些莫名的难受。明夜回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向穆衍道：“师兄平时散漫惯了，但你若平时修行中有不解之疑，可来问我。我虽修行木系心法，但水宗心法于我大有裨益，故而也曾潜心研读过一段时间，虽不敢说知其精髓，皮毛总归还是有的。”
穆衍听罢，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向明夜拱手而谢：“多谢师叔。”
明夜笑着摆摆手。
“喂，臭小子，你说谁散漫呢啊？”明曜手里捏了一个水球就往明夜身上砸去。
明夜闪身，手心化出一指绿藤与水球短兵相接，“嘭”地一声在空中相撞，竟在绿藤上生出一朵白花。开着白花的绿藤飘飘荡荡，落了在棋盘上。
明夜回身一笑，顺手从梨树上摘了一枝开得正好的梨花，扬声道：“师兄！一花换一花，我就先走啦！”说着转身便走，背着明曜师徒二人挥了挥右手，又懒散地补了一句，“师侄，有空记得来找师叔啊！”
说着，便一手赏花一边往小路上走去，不出一会儿便消失在曲径里。
“这小子，就知道糟践我的花。”明曜哼哼了两声，拍了拍穆衍后背，颇为认真地说，“看你，多好，一看就是个乖孩子。”
这一拍可惊到了明曜。
这是什么硬梆梆的东西？他扭身一看，就看见瘦瘦弱弱的小徒弟身后竟然背着个像是只装了板砖的行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