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如今也到了有自己主意的时候了,以后怕是管束不住了。白弥渠正在感叹着,门外一阵脚步声响,然后两个声音齐齐喊道:“父亲,我能进来吗?”
白弥渠脸上盈出笑意来,朝外朗声道:“进来吧。”
门帘应声掀动,两个高大健壮的身子迈了进来。那是两个青年,一个二十来岁,另一个略小些,大概十七八岁。都是眉目英挺,与白弥渠十分相似。两人走进来,朝着白弥渠行了礼,然后亲热地围坐在白弥渠两边。其中小的那个张嘴问道:“父亲,您刚刚是不是又骂三弟了?我看他一脸不快地跑出去了,我叫他,他也没理。”
白弥渠看一眼自己的次子,淡淡地道:“青松,下次他再这样,你大可叫住他,骂他一顿。父子兄弟,长幼有序,你若是做错了事,你大哥也可以训斥你。可明白了?”
白青松点点头,笑道:“知道啦,父亲。我向来听大哥的话,您放心。我和大哥来,是为了求您一件事。明儿您就要去沐北城迎敌了,我们兄弟放心不下,想随父亲您一起去。我们上阵父子兵,也可互相照应啊。”
白青山在一边帮腔道:“是啊,父亲。您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还是让我们兄弟两跟着你吧。”
白弥渠眼中溢出慈爱的光芒,笑着一拍白青松的肩膀:“傻孩子,又没说不让你们去,哪里用得着特特地跑过来说。赶紧回去睡觉吧,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随我出发。”
白青松听说,高兴地站起来,向着白弥渠一躬身,行了个礼,笑嘻嘻跑着就出去了。白青山也行了礼,随他出去了。
白弥渠笑着看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刚刚兰亭那倔强离去的背影又浮现在他脑海,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同样都是儿子,咋差别就这么大呢?兰亭从小聪敏异常,又稳重踏实,自己委实是当做白家栋梁来看待的。只是这孩子打小没在自己跟前长大,与自己并不亲近,这几年益发的疏远了。自己这个当爹的,论和他的亲近程度,还比不上门房的老崔头啊!唉!
不过此番兰亭说的话,倒是很有几分道理。如果真如他所说,只要知道了这个阿大的身份,必然可以找到他在中原的亲人,到时候威逼利诱,不怕他不从。想到这儿,白弥渠摊开一本奏章,提笔向朝廷写起奏报来。
这边白青山兄弟一出房门,便并肩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边低声交谈。
白青松说道:“大哥,你看老三这次来,是父亲的意思,还是他和他娘的意思?”
白青山微微一笑:“既然他能来,自然是双方都同意了。不然依照父亲和他那同出一辙的拧劲儿,只怕谁也说服不了谁。”
白青松笑道:“老三平常在外头看着少年老成,实则内心里还是个小孩儿呀。也幸得他如此,若是从里到外的老成,可就没我们哥俩什么事了。”
白青山瞪他一眼:“人多眼杂,瞎说什么。父亲刚刚只说了兄弟长幼,却还有没出口的半句呢,嫡庶尊卑,天差地别。你我的出身摆在这里,若想日后有所成就,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才行。”
白青松点点头:“大哥教训得是。想我堂堂七尺男儿之躯,什么功名不能自己挣?吃老祖宗的本儿,也算不得英雄好汉。”
白青山一拍他的肩头:“好男儿,自当如此。”
兄弟两相视一笑,并肩走回院子去了。
兰亭气冲冲回到房间,一推开房门,却发现孟复已经坐在桌前,看样子等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看到他进来,孟复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边连声埋怨道:“你说你,怎么扔下我就跑了呢?好歹说声去处啊。来来来,快说说,你又去调查什么了?”
兰亭坐下来,端起冷茶喝了一口,淡淡地道:“我刚刚去和我爹说了,他不信,说我胡言。”
孟复哎呀一声怪叫:“你家老头子怎么能这样呢,我陪你一起查出来的线索,怎么可能是胡说?不行,我要找他好好理论去!”
兰亭好笑地看他一眼:“演,继续演!就你怕你爹那样儿,还替我去出气呢?”
孟复笑嘻嘻地道:“我就知道你机灵,应该挤两滴泪,装装样子的。不过呀,爹大不由儿,儿大也不由爹,你们两啊,实在不行就各搞各的吧。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不是?”
兰亭点点头:“话糙理不糙啊。哎,你大哥不是在翰林院吗?能不能让他帮忙查查?”
孟复笑道:“那当然可以。我这个大哥啊,从小最是疼我。而且他性子跟你差不离,表面一本正经,实际一肚子坏主意。只要我跟他一说,他保准能答应。”
兰亭猛地凑过去,冲着孟复的肩头就是一掌:“说谁一肚子坏水呢?啊?你才是从里到外都是坏水吧?”
孟复一边躲着他的拳头,一边哇哇乱叫,屋子里顿时充满欢声笑语。
第二天吃过早饭,白弥渠就带着一千精兵出发前往沐北城了。城中诸事都交由陈锋将军统领。兰亭与孟复也留在了城中。
而杭城方面,接任的官员一到,吴忠泰就将各类事项一一交接清楚,最后将印信交割完毕,参加完杭城官员举办的欢送宴,准备好了第二日启程去往大兴府。
吴老太太早就带着雪飞和承哥儿去了京师,剩下的主子,也就吴忠泰夫妻、秦姨娘、“带病”的花姨娘,并雪晴、雪琼、耀哥儿姐弟。行装是早就收拾好的,第二天一大早,全家人就坐上马车,带着些随行的佣人,浩浩荡荡地出城而去。
李淳早早地起床去与吴家人告别,一边偷眼打量,想偷看一眼吴家小姐的长相。谁知后头的几辆马车,个个捂得严严实实,也不见人撩起帘子打量外头。李淳磨蹭一番后,只得道别,怏怏地来找蒲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