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初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寒凌来找自己了,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他就消失了……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外面的天色还是暗的,她大概估计了一下,现在应该差不多寅时,外面的哥哥的屋子里灯还亮着,比平时都还亮。
她想起来了那不是做梦,是自己不留意掉进冰海里,救自己的人不是寒凌,而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她披着外衣慢慢坐上轮椅来到灯火通明的屋子。看见暮笙正满头大汗,专心致志的缝合眼前病人胸口上一道差不多一条手臂那么长的伤口,暮笙身边的盆里满满一盆全是沾满血迹的纱布绷带,诺初走近了些,拿出自己的手绢帮暮笙擦汗。
“初儿,你醒了!”简单的问了一句,又接着缝合伤口。
诺初看见这人身上,大大小小,新新旧旧全是伤痕,就没有一寸肌肤是好的,而且这次的新伤痕不像一般的利器所伤,从伤口的大小,伤口之间的距离来看,倒像是被什么猛兽所伤,特别是胸前那一道最严重的伤口,受伤的表皮处留下锯齿般的裂口,看伤口开裂的程度,要不是因为他穿着灵兽的软甲,估计会被劈成两半吧。
诺初想着这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危险,跳进冰河里救自己,她心里涌出不可思议的感动之意,自己在水里看见的不是什么红色的丝带。而是他伤口处流出的血形成的血迹。
“初儿?初儿!”
诺初想的有些出神,暮笙叫了好几声才把她叫回来。
“怎么了?哥哥?”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最严重的伤口缝合已经接近了尾声,暮笙也稍微松了口气,
“初儿,你试着处理一下他手臂上和背上的伤口,我必须要稳住他前胸的伤口。”
“好!”
暮笙把胸前的伤口缝合好以后,把凝血丸上自己调制的药丸磨成粉末,洒在伤口上。
“初儿,你处理后背的伤口,最多只有半个时辰。”
两人把那人侧躺在床上,后背的伤口虽然没有胸前的那么严重,但也好不了多少。
诺初皱了一下眉头,“半个时辰?我知道了。”
这两人认真起来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暮笙稳着病人,看着他以及他胸前的伤口。
他认识这个人,胸前的伤口,他也知道是被何物所伤。他再看着现在精神状态很好的诺初,想到之前出现在山洞帮助诺初的人,可那人却又不愿露面,难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暮笙和诺初终于把那名男子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好了。暮笙紧绷着的弦也放松下来,他端着一盆血水准备倒出去时,头晕了一阵,身体失去平衡撞到桌子角上,手里的水盆也落到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诺初被惊回头一看,就看见暮笙正用手揉着眉心,发现诺初在看着自己,立刻恢复了笑容。
“刚才手滑了一下,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马上收拾。”
诺初放下手里的东西,缓缓的来到暮笙前面,俯身接过暮笙正在收拾的毛巾。
“哥哥,你累了一整天了。快去睡一会儿,现在那位公子的伤势也稳定下来了,只需要等着他自己醒来就好了,我来照顾他,你快去休息休息。”扶着轮椅边上,慢慢的跪在地上,收拾洒在地面上的血水。
“我不累!”暮笙准备从诺初手里接过毛巾。
“我知道你又想逞强,你只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你先去睡觉,到时间我叫你醒来换我休息。不许说让我先睡,我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诺初故意气鼓鼓的说道,
“那我收拾好这里再去……”
“哥哥,是看不起初儿?觉得这么小的事情都不能收拾吗?”诺初没等暮笙说完,真的觉得有些不开心的说道。
“好,我这就去休息。那这里就辛苦初儿了。”
诺初看着暮笙进入里屋,她才安心的开始收拾。等她收拾好了以后坐上轮椅,看见里屋的暮笙已经睡熟了,直接倒在床上,连被子都没有盖。诺初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为了让他睡得好一些,在里屋点了一些助眠的熏香,是她利用自己会的药理知识调制的。
她从里屋悄悄的出来,她知道暮笙的睡眠一向都很浅,她做事情的时候都非常小心翼翼的,直到确定了暮笙的脉象在自己的熏香作用下睡得很平稳很沉的时候,她才稍微可以放松一些。
她打热水把受伤男子身上有血渍的地方都擦干净,给他盖上被子。随时都在注意男子的脉象,虽然男子身上的伤势是治疗了,但是由于失血过多,现在能不能醒过来还不知道,也有可能就这样永远的睡过去。
诺初看着眼前的男子,“人族的生命力总是那么的脆弱,可你的却是那么的坚强,也许是因为你有一半灵兽族的血脉的关系吧,希望你能醒过来,谢谢你救了我。”
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过去。到了中午,她尝试着给自己弄一些吃的,可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弄,一直以来都是暮笙在弄吃的,虽然她看见过暮笙怎么弄的,当现在对着这一堆的锅碗瓢盆的她学不来了……
“姑娘?初儿姑娘?”
诺初听见院中有人在唤自己。
“原来是大娘,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药。”
给大娘父亲的药,她忙完事情以后就配置好了,就等着大娘来取。她进去把配好的药包裹好拿出来给大娘。
“大娘给你,老伯昨天吃了药可有好一些了?”
“嗯,好了不少。”那名大娘上下打量了一下诺初,“姑娘,你这是……”
“嗯?”
大娘上下指了一下,诺初低头看自己,发现身上都沾了一些灰,手上都还留着“证据”。
“哦,刚才在庖屋准备弄一些吃的,估计就是那时候沾上的吧。”
大娘憋着嘴笑着,“姑娘你这哪里是弄吃的呀!让我这老妈子来吧!”说完把药先放在院子里的木桌上,挽起衣袖,“姑娘你们家庖屋在哪儿?”
诺初被她这阵势震到,下意识指了指庖屋的方向。
“行,姑娘在屋中等我一会儿。”说完大步往庖屋的方向去。
一小会儿时间诺初反应过来,紧跟着过去,看见大娘已经有序的开始弄着吃的,洗菜切菜生火烧菜,全都是她一人井然有序的进行的。从庖屋飘出了菜香,三个菜就摆在了诺初的面前。
“好在姑娘家里什么都有。”大娘在身上擦擦手上的水,满意的说道,
摆在诺初面前的饭菜,看着就觉得香。
“大娘你也一起来吃点吧!”
“我就不吃了,回去还得给我爹熬药呢。我瞧见姑娘这里有一个病人,估计醒来也没什么胃口,我熬了一些粥,姑娘到时候留意一下,搅拌搅拌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了。”
诺初送走大娘以后,估计也是饿了,大口大口的开始吃饭。吃完收拾好,她把饭菜放在锅子里热着,以免暮笙醒来以后饿了也有吃的。她到里屋看了看暮笙,熏香已经烧过了,暮笙还是睡得很香,诺初想着应该是累坏了,便悄悄的出去了。
她来到那名男子身旁,用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再摸摸脉象,觉得这人的恢复程度真的挺快的。
难得今日白桂村能看见太阳,总有一种舒服的感觉,诺初坐在暖和的屋里,不知不觉得觉得有些困了,便靠在轮椅的靠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诺初听见有人在说话,她睁开眼睛,现在已经天黑了。睡在床上的那名男子嘴里好像在嘀咕些什么,她把耳朵凑近——
“水…水…”
诺初倒了一杯水过来,可是她根本就扶不动那名男子,一下喂下去又担心他会被呛到,没办法,她只能找来平时暮笙配药的小勺子,一小勺一小勺慢慢的喂进去,平时一眨眼就能喝完的一杯水,她喂那名男子喝了快半个时辰,她觉得手都酸了。
她活动活动手臂,注意到里屋的暮笙已经醒来了,在温柔的看着自己。
“哥,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有一会儿了。”暮笙还是微笑着,诺初没理解暮笙怎么一醒来就看着自己笑,
“怎么一直看着我笑?”
“看你照顾病人,第一次见你那么用心的照顾一个人。”
暮笙醒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诺初在小心翼翼的给那名男子喂水。他心里想着,自己的初儿真的长大了,还会照顾人了。
“我对谁都很上心的,这人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有他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他的求生欲望很强,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还冒死救我,只是好奇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诺初解释说道,可在暮笙的心里确是另一种理解,他觉得诺初会对一个陌生男子感兴趣,也许是一件好事。
“初儿,你在做什么吃的吗?我怎么闻到一股糊味?”
“我的粥!”
诺初才想起来,大娘的交代可是已经晚了。暮笙穿上鞋子跟着进了庖屋,诺初可怜巴巴的望着暮笙,
“全糊了!”
暮笙看着锅里灰色的粥,“你自己熬的?”
“不是的,是邻街道大娘帮忙熬的,让我看着点,我……忘记了……”诺初觉得有些委屈,瘪着嘴巴。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糊了点,又不是不能吃!”说着暮笙就盛了一碗,
“哥,锅里我还热着大娘帮我做的午饭,你吃那个吧!”诺初揭开旁边的锅。
“好好,我两个都吃,我们不能浪费粮食。”
“我也能吃吗?”暮笙和诺初听见屋里传出声音,回头看着那名已经男子,男子用手捂着胸前的伤勉强的坐起来,看着诺初和暮笙两人。
“你醒来了!”诺初兴奋的说道,“你还不能乱动。”马上大夫的口吻就出来了。
暮笙帮他大致的检查了一下伤口,看有没有用我他私自乱动绷开了,好在没事。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帮他穿好,让他靠在床上别乱动,现在还不宜下床走动。暮笙和诺初把桌子挨着床边摆着,一人坐一边,盛好一碗米饭夹了一些菜递给那名男子。
“公子,将就着吃吧!”暮笙说道,
“不好意思,我能喝粥么?”
“粥…糊了,还是吃饭吧!”诺初故作镇定的说道,
“没关系,能麻烦姑娘帮我盛一碗吗?”
“你是病人,还是吃些白米饭吧!”暮笙说道,
“这位公子你能吃得,我自然也能,自小我就打的粗,没那么多讲究。公子刚才不是还说不能浪费粮食嘛。”这位男子的笑容很阳光,让人有一种不好在拒绝他的感觉,一点也看不出他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
吃过晚饭,诺初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好好的坐着休息,然后帮着暮笙正在收拾。
“还没来得及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在下翔晖,请问姑娘和公子怎么称呼?”
“我叫诺初,这位是我哥哥——暮笙!”诺初在一旁说道,
“再次感谢诺初姑娘和暮笙公子,嘶——”
翔晖诚挚的向诺初他们道谢,弯腰的动作过大弄到了伤口,不禁的疼起来。
“都说了让你别乱动,你的感谢在你完全好了以后再谢也不迟。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吗?”诺初看着眼前这个人一点都不听劝,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生气。
“在下的命很硬的,这不还好好的吗?嘶——”说着抬起手活动给诺初看,
“灵兽的命再硬,你也有一半的人族血脉。”诺初说道,
“姑娘你是如何得知?”翔晖警觉的看着诺初,
“翔晖公子且先好生休息着,切莫要再乱动了,如果你把伤口绷开会引起流血不止的,到那时我也没有办法救你了。初儿,你先自己把水烧着,一会儿我给你拿药过来,泡完脚今天就早些休息。”暮笙看着翔晖虽然语气平常,却刻意支开了诺初。
“初儿自小便有这特殊的能力,在这四洲除了人族还有很多的族人,她已经给很多外族之人看诊过,你无需多疑。”
“是在下失礼了,只是一时有些惊讶,哪怕是灵兽仙族之人,也难一眼就能看出。诺初姑娘作为凡人,确可。”
“我们是大夫,就算初儿没有特殊能力,光是探脉也可区分。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初儿。”
“有劳了。”看着暮笙离开,翔晖的心里惊喜万分,果然如自己所想,诺初绝非是一般人。
诺初离开屋子到旁边的平时制药的屋子把烧好的水,倒入木桶里,不小心撞到了身后放药材的架子,眼看架子就要倒下来了,她下意识的站起来扶住把架子推回了原位。然后蛮不在意的拍拍自己身上的灰。
“初儿?”
“哥,你来了,刚才不小心碰到了架子,还好我及时的接住了——”诺初反应过来了,她不仅站起来而且还站了很久,还能支撑自己身体以外的重量了。
暮笙快步走到诺初跟前,让诺初坐好,他仔细的检查诺初的双腿。虽然针灸,木锤敲击还是没什么反应,虽然能站起来,但又要迈步前进还是有些困难。
诺初在一旁泡脚,暮笙在一旁看着医书。
“哥,你说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初儿,哥哥有些问题想问你?”
“嗯!”
“那天你在山洞里等我的时候,可有遇见什么人?”
诺初那时已经确认了当时救自己的人不是寒凌,是翔晖。
“没有,我是看见哥哥你回来了,我才睡过去的。”
暮笙到的时候,诺初已经熟睡过去了。身上的衣服和身体的不适都已经被调整好了,而且诺初之前像一个凡人一样的身体,他不知道灵谷和诺初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那天诺初的灵力开始慢慢的恢复,他才明白。
虽然并不清楚灵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大致他也猜到了。现在诺初还活着,好好的活着,是因为寒凌用自己的方式救了诺初。
寒凌把诅咒在诺初身上的力量连同她本身的凤麟之力,在同一时间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抽走。要抽走力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要把反噬之力转嫁在自己身上就要先把诺初变成一个“凡人”,最直接的稳妥方法就是毁了她的灵丹,寒凌没有怎么做,他只是封印了诺初的灵丹,这么做的代价就是他自己的灵丹裂了。紧急之下他不得已才在诺初刚刚涅槃成功以后给了诺初一击。
诺初被追杀落入冰海之中,不是寒凌不来救她,而是那时的寒凌已自顾不暇,他要克制身体里带有黑巫族诅咒的“凤麟之力”的反噬,还有压制后背的蛇文的咒术,加上自己的灵丹在为了保护诺初吸收她力量的时候,受到重击出现了裂纹,他在诺初离开后不久,口吐鲜血倒地昏迷了。古涯带着他回到南陲,足足昏迷了一月之后才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诺初。
“哥?哥,怎么了?”
“初儿身体可还有其他什么感觉?”
“身体感觉比以前轻便得多,体内感觉有了一些力量,最近可有给初儿调配新的药方?”
暮笙想说救她的人是寒凌,可想着寒凌既然自己有意隐瞒,自己也不便多说。
“那日把你救回来时,无意间在树林中发现一味仙草,现在看来确实有了效果。”
至于诺初的腿,随着她灵丹的被寒凌解封,应该很快就会慢慢好了。虽然灵丹解封了,但是现在诺初的体内,并没有剩下多少灵力和修为,所以她自己意识不到。
“对了初儿,明天开始你别一个人出诊了,需要的时候你和我出诊。”
“我和你出诊,家里的翔晖怎么办?我明天开始不必要的时候,我就在家里照顾他,不出诊了。”
“他现在伤势恢复得很好,我们出诊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是还想多认识一些病情吗?不用呆在家里。”
诺初觉得纳闷怎么感觉暮笙不喜欢自己照顾翔晖,一般情况暮笙都随自己的想法。她是没有理解作为父亲的暮笙的心。翔晖这人看起来虽然很坚强,可是毕竟身世背景太特殊,经历得太多,他不想诺初对他上心,也不想诺初跟在翔晖的身边。他心疼自己的女儿,他心疼寒凌!
“哥哥,翔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觉得照顾他是应该的,病情以后还可以慢慢的再学习。”
“我也是翔晖公子的救命恩人,同时他也是我的病人,他的病情我自有分寸。明日起如有必要出诊,你同我一起去。”
诺初还是第一次和暮笙发生争执。她什么都没说,泡完脚红着眼睛回到了里屋,暮笙正准备进去和诺初好好说说,可是诺初察觉暮笙要进来立刻吹灭了煤油灯,拉过被子盖在头上。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和暮笙说话的意思。
暮笙叹了口气出来。
“暮笙公子,诺初姑娘这是怎么了?”
虽然暮笙已经克制了自己气愤,但是表情上还是出卖了他,“没事!”说完气鼓鼓的在隔壁配药放腾出一张床。
“以后要委屈翔晖公子住药房了。”
“无碍,住哪儿都可以。我现在过去?”说完自己动身准备下床,
暮笙没有说多余的话,回到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