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努尔哈赤又姓佟
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得柳氏喜兰以死相救后,连夜从李府骑上一匹大青马,借着天空的星光,历尽艰辛一直逃到长白山,重新走进了山林。刚开始他无处藏身,就寄住在一个老猎户家里,懂事的努尔哈赤每天跟随猎户上山打猎。他依靠自己的能力,在山上森林里釆摘榛子、松子和挖人参,然后再把采摘的一些榛子、松子和挖来的人参拿到近村集市换点儿钱,一来是报答猎户收留之恩,二来减少猎户的负担,也好维持自己的生活。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时日久了,他采摘的榛子、松子和挖来的人参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一时又无法在近村集市上卖出那么多,便逐渐地堆积了起来。努尔哈赤想,如果能将自己堆积的这些山珍拿到抚顺马市上去卖,不仅能卖得出去,而且还可以卖上个好价钱,同时他也想闯荡一下,长些人世间的处世本领。晚上,他在和老猎户商量,问明了去往抚顺马市的路径后,连忙捆绑好准备卖的货包后便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放白,他便急忙起了床。初夏之际的长白山地区,正是风雨突变的季节。山区的早晨,阳光在浓雾中露出暗红的光环,把整个山林衬托成了人间的仙境,大地和树木、绿草和花朵,喷吐出一缕缕清香。小鸟不时用自己美妙的歌喉,唱出和谐美妙、清脆悦耳的歌声。努尔哈赤早早起床后,急切地囫囵吃完早饭,穿戴好衣褂,便背起要送往抚顺马市卖的榛子、松子和人参货包,告别了老猎户,高高兴兴地按照老猎户告知的路径,踏着山林中崎岖的小道,奔向抚顺城。
大约走到中午时分,在努尔哈赤正急切地大步奔向抚顺马市的途中,突然天空中乌云积聚,电闪雷鸣,一阵阵呼啸而来的狂风,把森林中的树木刮得东倒西歪,有的小树甚至被大风刮断枝头,转瞬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在狂风大雨的森林中,除了大树上的叶子以外是无处躲藏避雨的。这突然降临的倾盆大雨,瞬间便把努尔哈赤浑身上下浇得水淋淋的,简直就像一只落汤鸡。这时,山林中四处山水大发,将平地变成了泽国,努尔哈赤使出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攀上了山岩。他绕过山洪,急忙顺山间坡路走出了山林,直奔抚顺城。可是待他最后赶到抚顺马市上时,已是午后快罢市的时候了,他打开布包一看,那包内的榛子、松子、人参早已被雨水浸泡得不成模样了。他在市摊上边晾晒边叫卖,一直到了傍晚也无一人问津。无奈之下,他只好收拾起没卖出的残货,准备往山里返。
由于第一次赶马市,所带的榛子、松子和人参泡了雨水没能卖出去,身上带的钱也花完了,加之身体受大雨淋了后,急忙赶路又走乏了,此时的努尔哈赤感到自己浑身都非常疲倦,心中暗想:“我真是到了山穷水尽、英雄落魄之地步。”当他踉跄走到街边的一棵大树下时,便坐在了树下,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暂且歇息一下,心中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家事来:自己原本是建州卫都督的儿子,由于不愿受继母的气被逼出家门,最后流落到山林。本想投奔外祖父好有个安身之处,却不承想最后又成了李成梁的俘虏,庆幸后来李成梁看父、祖之面将自己收入府中,做了一名小侍从,如今又因脚上长了七颗红痣而被视为威胁天朝的罪人,靠柳氏以命搭救才得以逃命,再次逃到了山林。本以为能靠自己的劳动来养活自己,不料想老天也与我过不去,采卖的山珍全都被雨水泡坏了。我的命咋这么苦呢?在家里要受继母的虐待,出门闯荡老天爷也不宽待自己。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感到委屈,不禁张开大嘴仰天痛哭起来——他想用哭声向上天宣泄自己内心的痛苦。
努尔哈赤的号啕大哭惊动了许多路经此处的人,其中有一位是狩猎打扮的老猎人。他手里拎着一杆长枪,腰间别着一把短刀,肩上扛着一只狩获的野山狍子。他好奇地凑上前,从人群中挤到努尔哈赤身边。此人姓关,祖籍山东,十二岁时就跟随父亲从山东渡海来到此处,以打猎为生;他跟父亲学得了一身好本领,又懂得几下拳脚,今年虽已六十多岁了,仍能追风逐走,走路十分轻健。他见努尔哈赤哭得如此悲伤,便怜惜地上前劝慰说:“看你这孩子,哭得如此伤心,你家住哪里?因何如此悲伤痛哭?说来给爷爷听听,好帮你想个法子。”努尔哈赤听到老猎人用和蔼可亲的语调安慰自己,心中稍有些平静,他很久都没有得到过长辈们如此亲切的关爱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抹擦了一下泪眼,抬头望着问他话的既陌生又慈祥的老人,刚想张嘴就在心里想起,自己乃堂堂都督的儿子,倘若老老实实把家事说出来,岂不给爱新觉罗家族丢脸吗?于是他略加思索便胡诌了几句,说:“我死了父母,流落他乡,本想把自己辛辛苦苦采摘的山珍拿到马市上多卖些钱,不幸遇到了一场大雨,把人参和榛子全都泡坏了,现在已无家可归。”那姓关的老猎人听了努尔哈赤的哭诉,又见他现在如此可怜的样子,不禁顿起收养之心。他把猎物和猎枪放下,躬身伸手拉着努尔哈赤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用粗糙的手搀扶着努尔哈赤的小手,亲切地说:“可怜的乖孩子,跟爷爷走吧!”努尔哈赤仰望着面前这位亲切慈祥的老爷爷,毫不迟疑地跟随他来到了他的家中。
关爷爷把努尔哈赤领回山里家中以后,由于家里没有其他老小,现在有人与他做伴儿,心中特别喜悦,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孙子一样,每天用好茶好饭款待努尔哈赤。有时他上山打猎去,几天都不得回来,便把吃穿用品一应俱全都准备好,嘱咐努尔哈赤在家好好看门守户。努尔哈赤也从内心深处感激关爷爷的关爱,经常抢着帮助关爷爷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有时还跟随关爷爷一同进山打猎。每到了晚上,努尔哈赤早早就把烫脚水给关爷爷准备好,让他用热水烫烫脚,好解除上山打猎走路造成的疲乏。关爷爷见努尔哈赤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也打心眼里更加喜欢他,爷孙俩如同真的一家人。关爷爷会些武功,当他不进山打猎时,一抽出空闲时间,就在门前把自己掌握的拳脚功夫,毫无保留地都传授给努尔哈赤。努尔哈赤生性聪明,不到一年工夫,便把关爷爷教他的十八般武艺全都学会了,闲暇时他还经常一个人在空地上练习。在关爷爷的关怀下,努尔哈赤一天天长大,后来关爷爷因病离开了人世,努尔哈赤就独自一人,在山里过着狩猎的生活。每天打的獐鹿狼兔也不少,他把肉留下自己吃,兽皮都送到抚顺马市上去卖。久而久之,努尔哈赤不仅认识了许多买卖中人,也认识了一些抚顺城里官府里的人。无论是买卖中人还是官府里的人,大家见他既长得气度不凡,又为人诚实,豪爽大方,便都愿意和他交好。
有一次,努尔哈赤到抚顺赶马市,因事耽误回来晚了。他趁黑向山里家中赶,当走到一个岔路口时,由于乌云遮盖了星辰,辨不清方向,遂使他在山林中迷失了路径,一直到很晚也没能找到回住地去的路径。山里人都知道,如果在漆黑无边的山林里辨不清方向,是全然走不出去的。此时山风在呼啸,还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叫声。努尔哈赤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所措,只好在岔路口打转转。正在焦急之时,他突然看到远处有一丝光亮。他仔细朝亮处观察,见亮光越来越近,当快到眼前时,他才发现这亮光原来是一辆马车上点着的马灯。他刚要上前询问路径,突然,在岔路口的拐弯处,马车的轮子被路上的一块石头硌脱了轴,刹那间马车连车带篷都被硌翻了,车上的人被反罩在了车篷下,虽然车篷内的人极力挣扎,可也不得脱身。努尔哈赤见状,急忙抢上前去,和车夫一起用尽全身力气帮助抬车救人。他用肩膀扛起侧翻在地的左边前车架,将车子使劲向上抬,车夫抬后车板,两人终于把车身子扳了过来。这时那车篷里的一位老翁才得救。老翁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一边用手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抬头定睛看着眼前帮助抬车的小伙子。他走上前,十分感激地拉住努尔哈赤的手,问他的姓名。努尔哈赤也不敢把自己是建州都督儿子的真实来历说出来,就像往常一样,胡诌了几句对老翁说:“父母双亡,自己只好流落他乡,寄宿到山里猎户家。老猎户过世后,只有我一人靠打猎为生,今天送山货到抚顺马市交易回来晚了,走到此处因天太黑迷了路,现在又无家可归,正好遇见了你们。”
那位被救的老翁原是抚顺佟家堡有名的大户,人们都叫他佟老翁。佟老翁六十七八岁,矮墩个,宽肩膀,两臂长得出奇,黄暗的脸,雪白的须,眼角、腮旁全皱出永远含笑的纹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藏在笑纹与白眉中,看上去他总是笑眯眯的,显得非常和善。当他听努尔哈赤诉说了身世后,觉得他真是很可怜。在暗暗的马灯亮光下,佟老翁见眼前这位小伙子气度不凡,人又很可爱善良,便上前一步,拉着努尔哈赤的手,非常感激地说:“小伙子,你救了我。既然自己独身一人,而且眼下又无家可归,那你就跟我一起回我佟家堡吧,日后我帮你想办法。”佟老翁遂将努尔哈赤带回了抚顺佟家堡家中,安顿他住下。
佟老翁家资殷实,有地五百顷,住的房子统统是砖瓦盖的,又高又大。屋子四周围着一条壕沟,沟的两边栽着一排桃花,间着一排柳树。壕沟上架起一座吊桥,可以随便起落。吊桥的前面是一个广场。家里有牛马六七百,养着几十个长工短工。
努尔哈赤被佟老翁领到家里住了十多天之后,佟老翁见他既懂事又聪明,就把他留下做一名佣工,但是却不以佣工对待他,而是时而带着他一起到乡下收租,时而与他在家中闲谈。天长日久,佟老翁看努尔哈赤为人特别忠厚,处世精明干练,做事认真细致,人又长得英俊,便越发喜欢他和器重他。佟老翁决定,不再让他去干长工的活,而是让他专门协助自己管理长工。不但如此,老爷子整日里还特意吩咐家人,要用好茶好饭侍奉着。
佟老翁家的那些长工,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粗人,有时一言不合便打起来。虽然佟老翁让努尔哈赤协助自己管理他们,但这些长工,谁都比努尔哈赤干的时间长,起初见了努尔哈赤,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有时还编着歌儿嘲笑他,说什么“努尔哈赤,只见他来,不见他去”。有一天,长工中有个绰号叫作“牛魔王”的,坐在田头山石上,擎着他又黑又粗的臂膀,唱着这歌儿,唱完了,拍手大笑。在田里干活的人也和着他一起哄笑。恰巧这时努尔哈赤从那儿经过,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只见他沉着镇定,悄悄走到了“牛魔王”跟前,举手向他脖子上一叉,便把那“牛魔王”的粗黑臂膀反折过来,“牛魔王”顿时痛得直着嗓子叫喊:“我的爹爹,饶了我吧!”这“牛魔王”算是长工里力气最大的,如今却被努尔哈赤这一叉便制伏了,其余几十名长工见势,都一齐拜倒在努尔哈赤跟前,情愿拜他做师傅,让他指教拳脚。从此,佟家庄吊桥外面的一片围场,变成了努尔哈赤教长工们练武的场所,每天收工以后,他就在围场上教他们练习各种武艺——打拳、舞棍、弄刀。这些功夫足足练了一个年头,大家都已领会了。努尔哈赤又常常和他们放对,总没有一个能敌得过他。
一个盛夏时节,关外的风景格外清新,树木十分茂盛,许多长工在树荫下纳凉,努尔哈赤远远地走过来。他刚走到跟前,就有十七八个人,手里各拿了木棍,跳起来,抢上前去,把努尔哈赤团团围在中间,和他对打起来。努尔哈赤不慌不忙,擎着两个空拳,左右招架。说也奇怪,这班人想尽法子,足足打了半个时辰,也休想近得他身。正打得热闹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喝彩声,这声音直钻进努尔哈赤的耳朵里。努尔哈赤回头看时,只见那佟老翁笑眯眯地站在一棵大树旁看他们对打,他身后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头上梳着高高的髻儿,脸上擦着红红的粉儿,从佟老翁的肩头露出半张脸儿来,这喝彩声原来是她吆喝的。见努尔哈赤看她,她也对努尔哈赤莞尔一笑。这一笑把个铁铮铮的汉子酥了半边,他拳头也握不紧了,臂膀也擎不起来了。大家见了他这个样子,都哈哈大笑,上去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树荫下面一起乘凉去。说也好笑,这努尔哈赤在树荫下面坐着发怔,直坐到日落西山也不移动位置。后来佟老翁走过来,把他拉回到庄园。打那以后,佟老翁对努尔哈赤的人品、才能、武艺等千欢喜、万中意。
一天傍晚,佟老翁和努尔哈赤一起吃晚饭,喝了两杯酒,便谈起他的家境来。努尔哈赤留神地听那佟老翁道:“老夫承祖上的产业,碌碌无能,所幸俺辛苦半生,活到今日,已过了七十多个年头,对祖上留下的产业,未曾变卖过一亩。俺一世共有六个儿女,其中五个女儿,一个儿子,长女今年已五十多岁,顶小的女儿今年也有三十多岁,都出闺嫁人。俺唯一的儿子不幸只活到三十六岁,就得病死了,俺儿媳妇只生下一个女儿,名叫春秀,今年十八岁。这孩子怪灵气的,俺挺喜欢,前日里站在俺身边的就是她,你看见了吗?”努尔哈赤应了一声。佟老翁又道:“俺这孙女儿,汉字认识几个,田庄内的事情,俺照应不过来,均是她照应。说也奇怪,那些庄稼长工都有点儿怕她,都说‘秀姑娘教人有点儿害怕’。她能照管田庄的事,俺也乐得让她去照管,历练历练。”说到这里,努尔哈赤忙接过一柄旱烟袋来,装一袋烟送给佟老翁。佟老翁吸了几口,又开口说道:“俺这孙女儿,虽然长得珠圆玉润,却不像是个女孩子,闲暇的时候,就围着让俺讲《三国演义》给她听。俺十分宠爱这个孙女儿,常常拿她当个孙子看待。春秀读了好几年书,还认识许多汉字,自己也时常看些《三国志》《水浒传》之类的小说,她对书中的英雄非常羡慕,决意今后要嫁一个像孙权或林冲那样的英雄。”
正当佟老翁和努尔哈赤谈到春秀之时,猛听得内屋有人“嗤”的一声笑。佟老翁尚未在意,努尔哈赤忙看去,只见从内屋走出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来,她身材很高,圆脸蛋,黑眉毛,条长的双眼闪动着爽直的、热辣辣的目光;身上穿着紫红色上衣、蓝色裤子,脖子上戴着一副银首饰,打扮素净,一眼就可看出是个纯真快乐的女孩子。她斜着身子对佟老翁说道:“爷爷又讲俺了,怪不得俺耳发热,你再讲,俺来揪你胡须了。”佟老翁哈哈笑道:“你来揪吧!”说着,将她拉近身边,指着努尔哈赤道:“这是你的世兄。”努尔哈赤急忙走上前向春秀见礼,两只眼睛不住地朝春秀看去,见她穿着蓝色的上衣,厚底的粉鞋,翠绿色的裤子,头上绾了高高的髻,脸上擦了些粉,洁白无瑕,颊上擦了胭脂,似桃般的红,那弯弯的蛾眉,秀丽中现出庄严的神态。努尔哈赤看得发怔。春秀姑娘的眼珠也不时向努尔哈赤溜看,见他俊美英雄,暗自钦慕,只是自己是个女孩儿家,不好意思先同他亲近。不知不觉爷孙仨说笑到二更时分,佟老翁便起身拉孙女春秀进内屋去了。
努尔哈赤也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他脱衣而卧,不免翻来覆去,心事上涌。他想着自身本是一堂堂都督的儿子,由于受继母虐待,却落得今天无处容身,东飘西荡。他想着严厉的父亲何日才能回心转意,可恨继母那拉氏妖艳淫荡,活活把父亲迷住了,弄得他忘了父子情分;又想到春秀姑娘那姿色,是他之前见过的若干女孩都难及万一的女子。可恨自己流落异乡,举目无亲,如若好端端地做建州小贝勒,定然要请人来做媒说亲。想前思后,将近五更时他才蒙眬睡去。
那边春秀姑娘回房后,也有点儿想念努尔哈赤,对其开始有了思慕之意。从此两颗爱心开始心心相印。佟老翁眼看着这两位同龄人相亲相爱的样子,心中也非常高兴,他不时地在暗地里祝愿他俩能够成为终身眷属。
光阴似箭,转眼又是一年,时值春末夏初,关外大地正是万紫千红、繁花似锦的时节。一天,努尔哈赤和春秀姑娘在花园中游玩,两人有说有笑,手拉着手,肩依偎着肩,还不时地望着对方的脸儿默默地欢笑。事也凑巧,这时佟老翁也踱步来到花园中,看见他俩相互敬慕爱恋的情景,便高兴地走上前,一只手挽着一个,把两个孙子辈的男女拢到了身旁,满脸笑容地亲切地问道:“你俩已经说定了终身吗?”听老人家突然这么一问,两人的脸顿时羞得通红。努尔哈赤看看春秀,春秀看看努尔哈赤,同时向佟老翁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腼腆地低下头去,再也说不出话来。佟老翁看到这种情景,便打定主意,把老妻、寡媳找到一起商量此事。他的寡媳妇原不肯把一颗掌上明珠嫁给一个天涯浪子,但佟老翁拍着胸脯说:“努尔哈赤不是个常人,俺以前在后园内听得他同春秀的谈话,说:‘俺如做了贝勒、都督,一定请你做福晋。’早晨起来我又问他,哄他说实话,他很灵巧,说自己哪有福,是都督的儿子。你们想,放在没志气的孩子身上,还不承认他是都督的儿子吗?”接着佟老翁又说:“俺要把努尔哈赤招赘在家,成就了我孙女儿的一桩婚事,并将全部家私传给孙女婿,往后他们岂能不养俺们老、送俺们终吗?俺这样说,你可放心了吗?”在旁的老婆婆也插言道:“你公公是个男人家,他的主见总不会错的,俺们女人家哪能及得他们男人呢!”停了一晌,佟老翁问他儿媳妇答应不答应。这春秀姑娘的慈母见公公都说得这样恳切,便答应了这一亲事。
大约在明万历五年(1577)中秋,北方最美丽的时节,天气不冷不热,昼夜长短均衡,天是那么高,那么蓝,那么亮,满山的枫叶红得像一片火海,耀眼夺目。山楂树上缀满了一颗颗红玛瑙似的红果。葡萄架下一串串葡萄像一串串珍珠,圆润可爱。地里的庄稼一片黄澄,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在这美好的时节,佟老翁请人选定了一个吉日,准备给努尔哈赤和春秀俩办了婚事,正式将自己的孙女嫁给努尔哈赤。这一喜讯立刻轰动了远近村堡,新婚吉日那天,贺客盈门,来贺喜的亲朋好友不下六七百人。听说佟老翁招孙婿,十里八堡的人谁不来恭维他?!春秀姑娘和努尔哈赤在热闹中拜了天地,整整闹了一天,到晚入了洞房,你恩我爱地成了一对鸳鸯。努尔哈赤娶了第一位妻子佟佳氏哈哈纳札青。这是一桩没有任何政治背景,甚至没有父母之命的婚姻。据史书记载,在努尔哈赤和春秀结婚的这一年,他的父亲塔克世得知后惑于继母之言,与努尔哈赤析产分了家,所予牲畜、财产无几。也许正是那拉氏的刻薄寡情,才斩断了努尔哈赤对家的最后一点儿依恋,甘愿入赘佟家。因此,从此以后努尔哈赤不仅姓爱新觉罗,同时也姓佟,叫佟努尔哈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