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金莲两个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见院里的红梅含苞待放,金莲笑道:“看着院儿里的红梅,我便想起你去年收梅花上的雪烹茶的典故来了,你今年可还收不收了?”
慕若初笑道:“初雪的时候,素儿倒收了一瓮子竹叶儿上的雪,昨儿咱们吃的茶就是用那水烹的。”正说着,看见素儿抱着一个釉青玉壶春瓶,走到梅林里折了一枝梅枝,插进瓶中,抱着走过来,因问道:“谁叫你折的梅枝?”
素儿停下脚说道:“小红姐姐叫的,说少夫人喜欢红梅,叫我折梅枝插瓶,各屋摆都一瓶。”
慕若初听了,又问道:“阿离在作甚?”
素儿道:“少爷一早带雪狼出城顽去了,说晌饭前便回来。”正说着,就见雪狼从前院飞奔过来,唬的素儿惊声叫道:“嗳呦!这小祖宗可吓煞人了。”
就见雪狼兴奋的跑到潘金莲身边,只围着她转圈,口里撒娇似得呜呜哼叫,金莲见了笑道:“世人都说白眼狼,可见这话不真,这雪狼崽子竟没忘了我。”
慕若初笑道:“那是,它这一辈子都不能忘了姐姐。”
说着话,南宫离也沿着抄手游廊走来,慕若初打发雪狼回后花园去,望南宫离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才问,你就回来了。”
南宫离笑吟吟走过去望若初金莲两个问道:“金莲姐既回来了,我便使刘实去接大哥大嫂、二哥来,晌午咱们聚聚可好?”
慕若初看向潘金莲,金莲欣喜道:“这自是最好不过的,快去着人请了来吧。”
于是吩咐杏儿、小红整置几个家常的菜肴,日中时分,果然接了武松、武大夫妇来。大家叙过礼,围席入座,饮酒叙旧。
慕若初左边坐的是阿离,右边是金莲,阿离旁边是武松,席间阿离时不时与若初夹菜,又是初儿,又是娘子的唤她。武松在旁见了,神色复杂,话少酒多。
酒过数巡,南宫离见慕若初有些薄醉,便叫素儿拿上桂花甜酒来与若初三个女眷吃,说道:“这酒香甜不醉人,多吃也不怕的。”
金莲直称叹道:“阿离比以前更体贴入微了。”
武松在旁听着,举起酒杯直灌入咽喉,又斟满,一饮而尽。金莲自知失言,忙向武松道:“二哥别只顾吃酒,也吃些菜啊!”
武松笑道:“妹子回来,武松高兴,高兴就要吃酒。”
南宫离道:“二哥高兴,让他痛快吃酒便是,吃醉了,回后院卧醉便是。”说着端起酒杯,说道:“来,我陪二哥吃酒!”
武松哈哈大笑,斟满一杯,举起来说道:“干!”然后一饮而尽,阿离也随了。
慕若初道:“二哥的确该高兴,眼下就有件喜事临门。”
武大忙问:“哦?有甚喜事?”
慕若初看金莲一眼,道:“这还得金莲姐说。”
金莲笑道:“你这鬼灵精,让我现在说了,到时候想反悔都不成是不是!说便说罢,咱们县里的贺千户开春就要升迁了,我相公问蔡太师要了这个札付,要给二哥顶这个职哩。”
武大一听,眉开眼笑,说道:“竟有这等好事!二郎啊,你该亲自到妹夫府上拜谢才是。”
武松淡淡一笑,说道:“武二不想做什么千户,妹子叫甄兄另择他人吧。”
武大一听,急得立起来道:“你说什么浑话!这天大的好事,如何推辞?你当了阳谷县的副千户,哥哥脸上也有光不是!”见武松不为所动,于是对慕若初道:“若初妹子,你快替我劝劝他吧,二郎从小就是一根筋,除了你,谁也劝他不动的。”
慕若初冷笑一声,说道:“大哥太瞧得起我了,我若劝得动二哥,如今和我成亲的,就不是阿离了。”
武松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端起酒杯灌入喉中,望着她道:“你若想让我当官,我便去当。”
慕若初顿了顿,笑道:“我自然想让二哥当官了,虽然有姐夫这个京官依仗,毕竟天高皇帝远,二哥若能在这阳谷县当个千户,我自然欢喜。”
武松望着她,说道:“初儿让我做官,我做便是。”
慕若初笑着举起酒杯,说道:“那咱们先恭贺二哥,愿二哥官运亨通,步步高升。”于是众人举杯共饮,喜气洋洋,又吃了一会儿方散。
散时南宫离和武松都吃的眼饧骨软,面红耳赤,立不稳。于是若初打发人将他二人分别扶回房中卧醉。又要留武大夫妇,武大推说还要赶回铺子卖炊饼,于是叫常远赶马车送他二人回去。
送走武大夫妇,若初便拉着金莲预备回房间小憩一会儿,正往后院走着,金莲忽觉肚子疼,去了茅房净手,慕若初便走进房中铺设床褥。
正展衾被时,忽听得有人掀开暖帘,以为是金莲,转身一看,却是武松醉态酩酊的走进来。
慕若初疑惑道:“二哥?可是有事找我?”
武松醉眼迷离的望着她,口里呢喃道:“初儿,初儿。”一面踉跄走到她面前,搂住她道:“那日你问我的话,我有答案了。我哪儿都不去,谁也不理,我只守你着你!初儿,嫁给我吧。”
慕若初慌的后退,一不小心被床踏绊住,两个双双倒在床上,武松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慕若初用力推他道:“二哥,你醉了,快起来回房卧醉去吧,金莲姐就要回来了。”
武松摇头道:“我不离开你,初儿,我不能没有你,我真想煞你了。”说着吻上朱唇,撬唇齿探入,慕若初只觉股滚烫的酒气直熏的她头晕目眩,惊的魂飞天外,尽力挣扎不开,心急如焚,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武松痛的闷哼一声,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热烈的与她唇舌纠缠。一股血腥味在慕若初舌尖蔓延,正不知所错之际,忽听门口一声惊呼,正是金莲的声音。
慕若初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身上一轻,却是阿离抓起武松照脸便是一拳。就见他脸色涨红、满眼怒气的瞪着武松,作势就要再打。
武松冷不防挨了一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看见打他的是南宫离,也不觉燃起五分怒火,挥拳反击过去。两人互不相让,撕打在一处。
金莲唬的花容失色,连忙跑去前院叫人,慕若初急的要不得,在旁失声喊道:“别打了,阿离!二哥!快住手!”
两人哪里肯听,将屋里陈设打翻在地,瞬间已是满地狼藉。
十几招过后,眼看阿离不敌武松,被他打翻在地,慕若初急忙跑到阿离身前护住他,怒目相对武松道:“不许你伤他!”
武松见若初护着阿离,挥出一半的拳止在半空,受伤的望着她。
正在这时,刘实常远疾跑过来,慕若初见了,冲他们喝道:“二哥醉了,送他回房去!”武松眼神黯然,看她半晌,踉跄走了。
慕若初转身搀起南宫离,关切问道:“阿离,有没有伤到哪里?”
南宫离阴沉着脸,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转身上楼去了。
慕若初待要追上去解释,被金莲拦住道:“他现在不清醒,让素儿小红打发他睡吧,等醒了再与他说。”说着动手扶起桌椅锦凳,又去拿扫帚簸箕收扫地上的碎瓷片,一面叹道:“武二哥竟会做出这等荒唐事,真叫我吃惊。”
慕若初坐在床上抱着双膝,眼角簌簌落下泪来。
金莲见了,忙走过去,拿帕子替她擦拭嘴角血渍和脸颊泪水,又劝了她许多话,两人在屋里直待到黄昏时分,甄家派轿子来接,金莲方去。
——
夜里忽然北风大作,气温骤降。这风之大,直吹的沙石打地,尘土遮天。树枝被风吹的发出呜咽之声,窗幔被吹得左摇右摆。慕若初早早打发三个丫头回后院歇了,走回望月小筑,见南宫离躺在床上,似乎还未睡醒。
床头螺钿柜上放着一个雕花镂空琉璃篆,慕若初小心翼翼向内贮了西子醉熏香,须臾香烟氤氲。
窗外寒风呼啸,屋内静谧温暖,暖炉里时不时发出爆炭的噼啪声。
慕若初洗漱罢,换上寝衣,撩开床帐小心翼翼爬到里面,才钻进被中,就听南宫离在翻身,转头看去,见他正侧卧着,手支着头,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慕若初唬了一跳,说道:“你醒了?饿不饿?桌上有热水和糕点,你要不要吃一点?”
南宫离摇摇头,只盯着她看。若初被他看的发慌,支吾道:“今儿后晌,实在是...二哥吃醉了酒,就犯起浑来,阿离你切莫与他计较。”
南宫离沉吟半晌,沉声道:“你两个在席上你一言我一语,句句含嗔含情,可有顾忌我的感受?今日下午你两个那般,你就没有半点情难自抑?”
慕若初惊诧的看了他半晌,说道:“阿离,你怎么问出这样的话来?”
南宫离有些激愤道:“难道我说错了?今日若是他强迫与你,你明知我就在楼上,院里还有丫鬟,为何不叫喊求救?”
慕若初欲辩无言,恼道:“你既不信我,便随你怎么想吧。”说罢转过身去阖眼睡觉,不欲再理他。
南宫离岂肯罢休,猛的撩开被子,一把将她身子转过来,双目通红的盯着她,问道:“你究竟当不当我是相公?”
慕若初先是吃了一惊,随即也恼怒说道:“你既这般疑我,不如就此和离,做叔嫂比做夫妻好,至少做你嫂嫂,你不曾这般疑我。”
南宫离听她如此说,眉头一皱,瞪着她沉声道:“不!你不是我嫂嫂,你是我的妻子!我要你,我今日就要和你做真正的夫妻!”
慕若初吃了一惊,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只见他此刻双目通红,似魔障一般,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阿离。
南宫离深深望着她的唇问道:“他有没有亲过这里?”说着狠狠吻上去,舌压迫性的强行探入她口中。探进她寝衣的手在剧烈颤抖,笨拙的探索。
慕若初惊慌失措的推搡,手心触到阿离心跳如雷的胸膛。她用尽全力推开阿离,眼中充满恐惧,央求道:“阿离!不要这样!”
阿离只微微一顿,复又压在她身上....
慕若初拼命摇头,眼中溢出泪来,哭泣央求他住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传来,南宫离如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将她的哀求当做邀请,贪婪的吞噬她,喉里不时发出低吼....
慕若初不再反抗,双眸一片迷茫,紧咬着朱唇,极力隐忍。
一滴热泪滴在她脸上,若初一阵失神,心脏猛的一抽,忽然觉得心疼。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鸳帐中香炉已冷,暖室内红烛已残。
慕若初早已失去意识,昏昏睡去。阿离在最后一次发泄后,方心满意足,借着残烛映进来的柔光,欣赏他的杰作,但见她粉面绯红,朱唇润泽,脸颊泪痕犹在,雪白肌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青红印记...
阿离轻轻吻了吻她的睡眼,一只手轻轻摩裟着她的长发,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浓情。
看了半晌,才将她搂入怀中,看她在自己臂弯中沉沉睡去,只恨不得天永远别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