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那件事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于年见到杜白鹿都躲着走。
即使杜白鹿压根没记住他，他下意识的感到丢脸。
直到大一下半学期，p大一年一度的盛事——校园歌手大赛就开始了，各个学院，各个系，自愿报名的，选送的，选手众多。
海报张贴的到处都是，教学楼，宿舍楼，随处可见。
陈家豪亲自把报名表拿回来给于年，让他好好表现。
“我可在外面夸下海口了，说我朋友是个大神，你知道吗？我说完，杜白鹿就接话了，她居然还记得你上次把谱子乱丢在床上的事，你可一定要给我争口气啊。”
真丢脸啊，这次他避无可避，杜白鹿几乎跟了那场活动全程，从海选，初赛，复赛，半决赛，决赛。
后台，舞台侧方，前方，观众席，评委席，于年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更甚的是，每次比赛，陈家豪回来总是激动的告诉于年，他们社团又有谁觉得他是唱得最好。
而那里面总有杜白鹿的名字。
最让他震惊的，是决赛前，陈家豪一脸兴奋的告诉自己，杜白鹿在他身上下了赌注。
如果他不是冠军的话，就请客吃饭，上上下下二十几个人，如果输了，应该是笔不小的数目。
于年当时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那我估计她要输了。”
心下却鼓足了劲儿，换了保守的选曲，磨合乐队，想着一定要得到冠军。
谁知道最后他真的只得了个亚军，和冠军一票之差。
内疚吗？内疚的要死了，心里纠结着，一句话都不想说。
冠军当时笑着和他握手，好像是说给个联系方式要交个朋友来着，他也冷着一张脸没有回应，把冠军弄得不知所措，最后尴尬地走了。
活动结束后，社团的人要留下来打扫会场，于年就站在一旁等陈家豪。
杜白鹿那时正站在舞台上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着评委不公平。
然后猝不及防的提到了他，于年到现在都记得她说的那句话。
“于年居然不是学音乐的？你们看他唱歌的时候多耀眼啊，我感觉他整个灵魂都在发光。”
于年听了这句话，在原地愣了很久，直到陈家豪过来叫他，才回神。
走到门口正好碰到杜白鹿，陈家豪就拉着于年走了过去:“走走走，过去和学姐打个招呼。”
“学姐，我把让你请客的罪魁祸首带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于年当时的表情太丧，杜白鹿朝陈家豪虚拍了一掌，转头朝他笑了笑。
“你好，我叫杜白鹿，上次查宿我们见过。”
“你好，我是于年。”于年有点失落，看来她对军训的时候完全没有印象。
“你唱得特别好，真的，没得冠军是评委偏心他们音乐系的。”
于年沮丧地点了点头，这安慰没有什么效果，是他唱的还不够好。
“要一起去吃饭吗？我请客，陈家豪也去吧。”
于年摇了摇头，内疚加上莫名的害怕，用胳膊肘碰了碰陈家豪，示意他也拒绝。
不远处已经有人开始喊杜白鹿的名字了，她也就没强求。
“那我先走了啊，拜拜。”走了两步又转头补了一句，“你真的特别厉害。”
认真又执著。
从那以后，于年瞒着家里人转了系，学了音乐，下定决心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再后来，陈家豪有时会拉着他一起出学生会的校外活动，零零散散也见过杜白鹿几回。
到了大二，杜白鹿大四，要见她一面更是难上加难，社团已经退了，偶尔听到她的消息也是在社团群里闲聊。
于年让陈家豪把他拉进去的。
朋友圈，说说，这些社交软件状态更是万年不更一条，只知道她大概是忙的很，毕业设计，考研，挑选学校之类的，感情状态未知，有人说她还和姜宇在一起，有人说已经分了。
这一未知就未知了一年，再次知道杜白鹿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他大二暑假了。
社团群里面有人问起出国方面的事，白安艾特了杜白鹿，他才知道杜她已经身在瑞士了。
于年瞬间慌乱，转头便打电话去问陈家豪，才知道是很久以前就决定了的事，他不甘心，多嘴问了一句。
“那姜宇呢？”
“咦，你怎么知道姜宇的？”陈家豪惊讶，没等于年回答他又想起了，“哦，我忘了你以前和他一个专业的。”
“他是我大一时候的班助。”
“这样啊，他两分了，听说是姜宇要留在国内读研，白鹿学姐要出国，姜宇觉得异地恋不可能有结果，所以两人就分了。”
“怎么会分了呢？”
明明感情看着那么好。
于年也不知道自己脑袋是不是被炸了，晕乎乎的，好消息和坏消息的双面夹击下，自己的语言系统都紊乱了，说出这种胡话。
“怎么会分了？这个我好像听说，白鹿学姐当初报p大是为了姜宇，原因就是他觉得异地没结果，谁知道四年过去了，姜宇还是老样子，白鹿学姐不干了，在爱情和理想面前选择了理想呗，就这么简单。”陈家豪说着说着感觉有点不对劲。
“于年，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八卦？一开口就问这个。”
“我……”
“你，你怎么了？”
“我喜欢她。”于年声如蚊蝇。
对面的陈家豪还是听清楚了，吓得差点没把手机给摔了。
“你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杜白鹿，我喜欢她。”于年又重复了一遍。
“天呐。”陈家豪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惊得半晌没说话，“于年你可以啊，藏得这么深，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是接过她抛来的水的时候吗？是路过社团纳新的帐篷的时候吗？是学校公示墙上看到她获奖照片的时候吗？是在老师，同学口中听到她事迹的时候吗？是在校歌赛她坐在台下为自己欢呼鼓掌的时候吗？是在他得了亚军安慰鼓励自己的时候吗？是和学生会一起去孤儿院的时候吗……
或许在更早以前。
她在操场上拉着推车走过来的时候，白T上印着自己最喜欢的路飞。
“那你怎么不早说，现在人都出国了，你追个鬼啊。”
“早说有什么用，她有男朋友。”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总得让她知道啊。”
“不了。”于年不想再多说什么，“我挂了啊。”
“我有她的联系方式，你要不要现在打给她。”
“不了，没有意义。”
“你别气馁啊，我在白安学姐那边多留意留意她的动向，万一回国了，你还有机会的。”
这一句万一回国了，一等就等了七年，在这期间，杜白鹿一次都没回来过。
两人唯一的一张合影就是当初校歌赛结束的时候，拿手机拍的社团大合照。
本来是过去找陈家豪，拍照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没有走开，还站在了杜白鹿的斜后方，近的可以闻到她衣服上洗衣露的味道。
大四的时候，一个选秀节目来学校挑人，他被挑中报名去了海选，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顺风顺水。
不过再也没人在他身上押赌注，赌他是冠军。
于年以压倒性的优势夺得了那一届选秀比赛的冠军，众望所归，签了公司，做了歌手，越来越红，有时也会演点戏。
爸爸一开始很反对，时间久了也慢慢接受了，会偷偷去看他的演唱会，偶尔也打电话过来关心他什么时候回家，虽然嘴上没有什么好话。
也是当了艺人，他才知道，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不管怎样，生活正以于年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除了感情这一块，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忙，还是旧事难忘，一直是空白状态，自己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杜白鹿刚走的那两年，被陈家豪拉着和白安喝过几次酒，他什么都不敢问，倒是哥们儿积极的很，每次旁敲侧击的能问一大堆，问的多了，白安也察觉出来异样，差点误以为是陈家豪喜欢杜白鹿。
得知杜白鹿交了个英国男朋友的时候，于年当下没什么感觉。
只是在几天后陈家豪的生日派对上醉的一塌糊涂，吐的昏天暗地，听说还哭了，抱着他家的狗子死不撒手，陈家豪差点没把他从家里扔出去。
没多久就听说又分了，再后来硕士毕业，读博，工作，换了几处房子，不同的国度里，她的生活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慢慢安定下来，再也没听说过她交男朋友，也没听说有回国的打算。
偶尔休假的时候，于年会选择去瑞士，走在苏黎世的街头，在杜白鹿工作地方外的长椅上坐一下午，虽然一次也没遇到过。
而他越来越忙，各种通告，演唱会，音乐节，拍戏，录歌，写歌……大概是合约快到期的缘故，公司想尽可能让他创造出最大的价值，近乎压榨。
期间他生了场大病，重感冒拖了再拖，就是不见好，路都走不稳，经常吐，吃不下去饭，瘦的形销骨立，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
虽然依旧很累，累的胃病越来越严重，累的经常性的头晕，累的嗓子发痛，严重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但是他学会了忍，学会了不动声色。
就在他以为，怕是以后都无法见面的时候，杜白鹿就那样出现在了他眼前，毫无预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