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瑞士录完新一期户外旅行节目《在路上》，作为飞行嘉宾，于年没有选择和大部队一起回国，而是坐了最早一班飞机回了延江，没办法，晚上他还有个通告要赶。
这几天因为和其他艺人挤在一个房间，他没怎么休息好，刚坐上飞机就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十个多小时以后，要不是身旁的孟柏小心翼翼推了他几下，估计还能睡下去。
于年摘了眼罩，揉了揉太阳穴，熟练地戴上帽子，墨镜和口罩，慢悠悠地走到舱门口。
他向来有些起床气，只不过这几年忍得越来越好，愈发不动声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走得太慢，还是同他一样，下飞机下得晚，偌大的停机坪，于年一眼就看到了她。
长卷发，卡其色的长款风衣，黑色马丁靴，背着黑色的小包，很普通的打扮，边打电话边朝摆渡车走去，那身形还有走路的姿势，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哥，哥，发什么呆呢，赶紧走吧。”孟柏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旁边空姐的眼神就差把于年盯穿了。
“小孟啊，你说我是不是该休息了。”
“是，的确该休息了，昨天领登机牌那会儿，你站着都能睡着，差点就摔倒了，现在还动不动就发呆，再这么下去非得累垮不可，要不你和雪姐说说，放你两天假。”
“我还出现幻觉了呢，可怕吗？”于年小声嘀咕了一句。
“啊？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雪姐今晚过来吗？”
“我打电话问问？”
雪姐是于年的经纪人，全名李雪，做事专断，脾气暴躁，所以两人一般没什么大事都不愿意找她。
“问吧。”
小孟是一个称职的助理，特别听话地掏出了手机。
九月的延江，秋风一吹还是有点凉，于年没带多少衣服，上飞机时就穿了件T恤，牛仔裤还是破洞的，刚下飞机就冷地打了好几个哆嗦。
一边哆嗦一边自我否定，一定是他眼花了，人现在在瑞士呢，白安说了，她已经准备在那儿买房定居了，大抵是不会回来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延江机场。
于年目送着那个女人上了摆渡车，脚步却一下比一下慢。
“哥，你再以这个速度走下去，咱们肯定又会错过车，这是最后一趟了。”
孟柏打完电话，看着身后于年如同老大爷般的步伐，心急地拉着他就跑，总算是赶上了。
于年身高181，不算太高，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先前那个女人，她侧对着自己，站在另边一车门旁，低着头，不时地划拉两下手机，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鬼迷心窍了吧你？
于年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看来真累出毛病了，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掏出兜里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手机屏保还是大学校园歌手大赛结束时的合照，他用了很多年，为此朋友没少嘲笑他。
“于年，没想到你这么有情怀啊。”
“是有什么特别的纪念吗？梦想的开端？得了第二名？”
是不是该换张屏保了？听说海贼官方好像出了版新海报，要不就换成那个吧。
还没等于年在网上搜出来那张图，等行李时迎面而来的手机镜头，摄像头，路人的目光和指指点点就迫使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于年默默把手机揣回兜里。
还是安静等小孟把行李拿好然后赶紧走吧，屏保这种东西，过两天换也行，不着急。
接机口照旧等着大批热情的粉丝，他们大声喊着于年的名字。
出道五年，他早已适应这种情况，只是偶尔还会被那种疯狂又炽烈的热情压迫到难以呼吸。
刚出道那两年，粉丝不是很多，选秀结束之后又过了一年，国民度不算太高的他，接机的人少，围观的人也少，偶尔放松下来也能和粉丝闲聊几句。
后来，大红了，接机的人也越来越多，他连基本的通行都做不到，更不要说交流。
插上耳机默默穿过人群，于年企图用这种方式隔绝四面八方各色的话语，镜头，鞋子和地板摩擦发出的刺耳声，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响声……
好不容易走到路边，车子却出了点儿问题，还要一会儿才能过来，他只好站在人群中慢慢等。
低头太久，脖子有点酸，想要活动活动，随意转了两圈，然后就僵在了半空中。
余光里，那个穿风衣的女人笑着朝他这边指了一下，就低头和旁人说话了。
眉目舒展，神色淡然，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那张脸，那个表情他再熟悉不过。
于年摘了墨镜，微微抬头，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点，不，是更加确认一点。
是她，是杜白鹿没错！她换了发型，发色好像和以前也不太一样，比以前看着要更瘦些……
她回国了？！她回国干嘛？工作？探亲？休假？她要待多久？她还回去吗？
……
短短几秒钟，于年的大脑里和手机上的系统自动推送消息似的，不停地往出来弹问题。
保持同样频率的，还有他剧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异常清晰。
恍若春天枝头的花苞，刹那间绽放，尘封已久的心，再次感受到初识时的悸动。
还是这样，只要远远地望着就有迷一般的吸引力，于年想要跑过去拥抱她，却动都不敢动一下，甚至连呼吸都是多余的，他怕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累了，累出的幻觉。
对他来说，杜白鹿回国太令人震惊。
大概是身边人说了什么，她又抬头朝于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她知道我在看她吗？
刚这么想，就见杜白鹿拉着行李箱转身准备走，他连忙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拍了一张照片，可惜手抖得厉害，照重影了，糊得厉害。
还是迟了一步，只照到侧脸。
一旁的粉丝看着好笑，一边笑一边调侃。
“鱼宝你又看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了？”
“偷拍粉丝小心被人打啊！”
知道自家偶像的独特爱好，粉丝们都放开了声“嘲笑”。
于年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又背对着杜白鹿的方向和粉丝们合了张影。
这下杜白鹿只在画面上方有个小影了。
但他莫名觉得挺好，按下了保存。
不一会儿，车来了，于年和粉丝道别后，车子直接开向了延江市梅卡德赛中心，今天晚上有个颁奖典礼他要出席，还是表演嘉宾。
“哥，你真不先回趟家吗？离颁奖典礼还有七八个小时呢。”小孟不确定地问道。
“不回了，直接去彩排，彩排完对一下流程，然后去附近的酒店洗个澡，让雪姐把今天晚上要穿的衣服拿过来，骆德化妆造型就ok了。”于年想着刚才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好，骆德刚才发消息说他已经过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
“雪姐说她今晚有事过不来，会让其他助理帮忙带衣服给你。”
“我知道了。”
孟柏观察了一下于年的脸色，再三确认他没有生气，好像还有点高兴，才舒了一口气。
于年是个好脾气。
这是三年相处下来小孟得出的结论，上一任助理跟了于年两年辞职了，一开始孟柏还以为是于年不好相处，后来才发现，这人不但好相处，有时候简直平易近人过了头。
不管在镜头前还是在私下，几乎没看到于年生过气，他总是温声说话，活泼起来也会开两句玩笑。
最严肃的时候也是在做音乐这件事上，偶尔会因为理念不合而和制作人争执几句，但那都是专业领域，孟柏一句也听不懂。
更长的时间里他都在沉默，在补眠，话少得可怜。
于年的通告越来越多，在飞机上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都多，从出道到现在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最严重那段时间，瘦得都快脱相了，网上一度有人借此说他整容，他也从来没有澄清过。
孟柏叹了口气，自家艺人真得不容易。
回头一看。
不容易的于年头一次坐在车上没有睡觉，而是在玩儿手机。
飞机上睡饱了，在玩儿贪吃蛇吗？小孟猜测，于年消遣时最爱玩儿那个游戏。
事实证明，小孟还是不够了解自己老板。
于年在看刚才拍的照片，心潮翻涌，他的手直到现在依然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那是杜白鹿，是他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啊……
半晌，他才冷静下来，打开微博，看着粉丝发的接机视频和照片，考虑自己要不要也发一张。
把刚才拍的合照上传后，于年犯了难，文案该怎么写？
见到你们很开心？
不行，太普通。
今天天气真好？
不行，太偏题了。
呃……要不就简单点？大合照？
于年刚想敷衍了事，陈家豪的微信消息突然弹了出来。
“欢迎回国。”
欢迎回国？嗯，好像挺适合的，就这句吧。
“晚上约饭吗？”
于年打出“欢迎回国”四个字，简简单单四个字，没加任何标点符号，然后点了发送。
“回话啊？在忙吗？”
于年点开微信，是陈家豪发来的。
“我晚上有个通告，等我忙完，估计咱两只能吃夜宵了。”
“没关系，等你电话，忙完告诉我。”
“行。”
原本还想和他提一提杜白鹿，想了想，又没开口，这两年他已经鲜少提起这个名字，别说其他人了，他自己都快以为自己放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