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明汤 显祖《牡丹亭·惊梦》
次日,子安果然邀了两位莫逆之交封阳与洛兰成,三人乘了马车,来邀三桂同去戏园。
封阳与洛兰成也是世家子弟,都二十四五岁,常以清高文人自诩,眼里何曾容得下他人!三桂虽喜骑马射箭、舞刀弄棒的,他们相识相交多年,相聚到一处,故也意气相投。
有这三人在一处,三桂便不带小厮灯心草,上了子安的马车,望戏园而来。
洛兰成中等身材,胖乎乎的脸上一双卧蚕眉,看去慈眉善目的,他叫着三桂的字,笑道:“长白兄,听你表兄说,你眼界可高了,梨园之中竟找不出你看得上眼的女子。”
三桂笑道:“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想,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儿?就连玉环、飞燕,也有肥与瘦之说。”
子安三人都看着他,只笑不语。三桂又道:“况且,这环肥燕瘦,也正合了当时帝王的喜好。若汉成帝不喜欢女子瘦,唐玄宗不喜欢女子胖,如果这两人又恰巧不是皇帝,而是如你我一般的男人,那世间也就少了两个美人了。”
封阳奇道:“咦!他这歪理也算是一条理儿,细品去,竟有几分味儿。”
三桂知道封阳向来是不轻易附和别人的,虽说他这是歪理,也是赞成了他的说法,便更来劲了:“俗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就是我们这几位,虽都生得相貌堂堂,身材伟岸,若是破衣烂衫,神态委琐,路人也不瞧一眼。若如眼前这般衣帽鲜明,神情怡然,走在街上,谁不说咱哥几个是风流倜傥,清雅俊逸的男儿?”
见兰成笑眯眯的,三桂攀着他的肩道:“兰成,你见过几个女子是素面朝天的?她们一天中有几个时辰不涂脂抺粉?再着以绫罗绸缎,戴上金钗玉环,不美得似天仙?一般良家女子都如此修饰,何况梨园中人!你道真有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风流韵致?”
子安瞪眼道:“你看他越说越有劲了,好像理儿都在他口袋里揣着!等会儿,我要看你如何将这番话收回!”
三桂不屑地笑笑,却听兰成嚷道:“你兄弟俩不要争了,到了戏园子了。”
四人进得园子,却满眼是人。台上正哇呀呀地唱《李逵探母》,或许不是名角儿的戏,台下说话的、调情的、喝茶嗑瓜子儿的、走来走去找熟人的,总之,闹哄哄的。三桂顿时从心底涌出几分烦躁,与其看这等戏,还不如骑马到郊外去跑几圈。
正欲跟子安说要回去的话,戏园子里专给人看座儿的,必是认得这几位公子哥,满脸堆笑地跟封阳说:“爷几位来了!往前面去,台前留有好座儿。”
子安问:“今儿唱哪几曲?”
“今儿的戏排的齐全,有《拷红》、《惊梦》、《瑶台》、《功宴》等,都是爷喜欢的旦角儿。”
前面也安静些,不似后面人来人往的,刚坐定,便有跑堂的送来茶水烟火、瓜子点心。
台上的李逵已退去。三桂见子安、封阳、兰成三人都安静地等着,便也安下心来。
忽所得邻座一人问:“今日的《惊梦》,不知是袁雪贞唱呢?也不知是顾眉生唱?”另一人道:“我倒是喜欢顾眉生多一些,那娇俏人儿……唉!真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这品评是再也评不错的。”
子安听了这几句话,冲着三桂得意地咧嘴笑,三桂只当没看见,只望向台上,等待子安他们说的那些美人儿出来。
开锣了,先唱《西厢记》里的《拷红》,原先吵吵嚷嚷的台下顿时安静下来。
锣鼓响处,红娘碎步而出。如春柳般柔软的腰肢,灵动流转的眼波,机智诙谐的语言,或嗔或痴的做作,看得三桂惊叹不已,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手却摇着兰成的臂膀问:“这俏红娘是哪个扮的?”
封阳笑道:“咱们见多识广的吴公子,居然不知这曲《拷红》是谁唱的。”
洛兰成生性憨厚,见三桂着急的样儿,笑说:“扮红娘的,便是你表兄品评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卞玉京。”
三桂叹道:“只看她一双清澈的明眸,便能感知她的十分灵慧。”
封阳与兰成相视而笑,子安只盯着台上,似未听见他说话。
一时《拷红》唱完,下一折是《惊梦》。
三桂此时的心思与来时全然不同,也不顾他三人,只专注地盯着台上。
锣声再起,门帘闪处,佳人姗姗而出,凌波微步,香风馥郁,三桂正看得痴迷,忽闻得一声娇叹:“哎呀!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接着便听她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咿呀之声直如嫩莺穿柳拂露,黄鹂啼花带香,一双水袖舞的白云流转,落花缤纷。
三桂听到忘情处,猛地立起,鼓掌喝道:“好呀!”
众人皆惊愕地扭头望向他,稍后,也都喝彩鼓起掌来。
“表兄,扮杜丽娘的莫不是你品题中的第二位顾眉生?”这回三桂单问子安。
子安回道:“昨日给你看册子,你只看了前三位就不看了,这是霓裳戏班的陈圆圆,十六岁,只学了一年戏,刚登台献艺便轰动一时。”
三桂犹自叹道:“这个陈圆圆,在台上的说、唱、念,如玉瓶落地,似山泉出涧,真是风情万种,活色生香。比那清水出芙蓉的卞玉京更有一段天然的风流韵致。”
半天未说话的封阳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笑问:“长白兄,你不是说,凡女子都需涂脂抺粉,再着以绫罗绸缎,饰以金钗玉环,才能称为美人,良家女子都如此,何况这梨园中人!”
三桂正喝茶,听封阳如此说,急道:“这台上的女子,难道不是如此?”
“如此说来,你是不见真佛不烧香,不见佳人不动情了。”子安回道。
兰成眯眼看着三桂:“过几日便是元宵佳节,我把自家园子布置妥当了,请各位热闹一番。”
“若是再邀上几位佳人,听歌唱曲、吟诗作赋猜谜语,就更热闹了。”封阳笑道。
兰成嗑着瓜子儿:“只是我家的杏园粗鄙,万不及封兄的香雪园内藏丘壑,雅致新奇。”
三桂打断兰成的话:“不要比谁家的园子好了,你们的园子都是上好的,只是你说的话可当真?”
子安此时已明白三桂的意思,笑道:“洛大公子说的话,几时不曾兑现过?”
三桂正欲说话,忽听封阳轻声道:“你们莫作声,仔细看戏,圆圆姑娘一双妙目,只盯着三桂呢!”
原来,那陈圆圆见台前一位华服少年,长身玉立,高声喝彩,便盯着他看了几眼,不料,这眼神竟被封阳捉住。
众人又向台上望去,正见柳梦梅手持柳枝,向杜丽娘款款行来,情意绵绵地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台上二人正转着圈儿,一个深情倾吐,一个羞人答答,只是扮杜丽娘的陈圆圆,那双会说话的凤眼,时不时地向三桂斜斜的溜来。
封阳奇道:“子安,你看他二人,台上台下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的,好似认识了几十年又久别重逢一般,真是奇了!”
三桂满心舒畅,口头犹自强辩:“这台下看戏的人何其多也?你如何知道她单单是在看我?”
子安接应说:“是不是在看你,我们心里都知道。只是你对我那品题又作何解释?这个陈圆圆怕也是难入品题的了?”
“如此花明雪艳,容辞闲雅的人间绝色不入品题,还有什么样的人儿值得品题呢?”三桂急的眼都红了。
众人一笑了之。
自这天起,三桂便多了桩密不可言的心事,这正应了情窦初开那句话。每天日里夜里,便把杜丽娘,或者说是把陈圆圆想上几百遍,如此一来,练武无劲,吃饭不香,只盼着早日过元宵节,能在洛兰成的杏园再见佳人。
可洛兰成真的会请陈圆圆来么?就算洛兰成请了,陈圆圆或许恰巧有事不能来,那又如何?这样翻来覆去地想着,好不煎熬人。
这日,三桂不练武,不读书,只闷声不响地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
琴儿见二少爷不舞刀弄棒,也不吃饭,心里着急,一时问是不是病了,一时又问是不是练武累了,三桂闷声不响,不搭理她。
琴儿又想,要不要告诉夫人,请大夫来瞧瞧,不然怎么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儿,突然就没精打采的呢?她这侍候主子的奴才可是担着干系的!
三桂似看透琴儿的心事,发狠叫她不要告诉母亲,怕又生出枝节来。
琴儿只得寸步不离地守着,唯恐出事。
三桂任琴儿坐在门边盯着他,他只管歪在床上,望着墙上的画儿出神,墙上贴的是灯心草腊月从年画摊上买来的《昭君出塞》。
画上的昭君抱着琵琶,披着红披风,只是画上的美人儿,怎及戏台上风情万种,活色生香的陈圆圆!
若不是汉元帝时有个贪财的画师毛延寿,哪有昭君出塞和亲?若陈圆圆不唱戏,苏州梨园就少个绝顶的花旦,我吴三桂如何有幸能一睹芳容?天地钟灵毓秀,造化神功,生出这样的佳人来,又偏生让我遇见,岂不是天缘巧合!若我不想方设法再见她,岂不辜负了天意?
正湖思海想,忽听灯心草在门边问:“琴姐姐,二少爷怎样了?”
琴儿轻声道:“还能怎样?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呢?”
“刚才洛公子的小厮送来了请柬,不知少爷能不能去洛府?”灯心草拿出请柬给琴儿。
三桂一听洛兰成的请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冲至门边,劈手夺过请柬,问:“今日是何日?”
琴儿与灯心草被问得莫名其妙。
三桂骂道:“瞧你二人一副痴相,我是问今儿是不是元宵节。”
琴儿回过神来:“我们这些下人自然是蠢笨的了,再聪明也跟不上二爷的心思!二爷要么不理我们,要么装傻弄痴的,唬得我们不知如何是好。二爷若嫌弃我们蠢笨,就向夫人再要了伶俐的人来侍候,也省了我们瞎操心。”
三桂啧嘴道:“哎哟哟!你看你这丫头,越发厉害了,我只说一句,倒惹出你一箩筐责备来。”
灯心草在门外道:“二爷,洛公子的小厮说,请二爷元宵节去杏园观灯。明天就是元宵节。”
三桂不理灯心草,坐至桌前,拆开请柬,里面夹一页粉色纸笺,纸笺上是一串梨园女子的名字。他找到陈圆圆三个字,闭上眼睛,把这张香艳的纸笺贴在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睁开眼睛时,觉得肚子饿了,随口唤道:“琴儿,我肚子饿了,有没有吃的?”
听不见琴儿的声音,灯心草答说:“二爷,我去厨房看看。”
正又盯着粉笺看,忽见眼前伸出一只托盘,上面堆满各样点心,回头见是琴儿端了托盘站在身边。
“二爷先吃点心垫垫,灯心草去厨房了。”琴儿似哭过,眼角尚有泪痕。
三桂伸手欲替她抺泪,琴儿挥手挡道:“二爷休得如此!我们都是大人了,二爷不要动手动脚的!让人看了,反说我们做下人的不尊重。”
三桂抓了点心就往嘴里塞,口齿黏糊地说:“我不过是玩笑,你就当真了?你知道,我向来是没有把你和灯心草当下人看待的,再说,你是我向夫人特意的要了来的,如何会为了这点事要换你?若你自己真要走,我虽于心不忍,却也拦不住。”说完,眼睛盯着琴儿。
琴儿急得眼泪又出来了:“我何曾要走了?”说罢,扭身跑出门去。
三桂得意地笑了。
第二天,三桂早早就起来了,在园中舞了几趟剑,好容易挨到午后,仍不见子安来邀他,又猛然想起,请柬是下到各人的,各人自去洛府就是了,还等谁来邀请?便忙唤灯心草备车,又交代琴儿,若夫人问起,就说去洛公子府上了。
到洛府门前,三桂吩咐灯心草把马车驾回去,晚间再来接。
洛府仆人将三桂引入园内,见祖子安、封阳已在雪亭喝茶,还有一些认得与不认得的文人雅士,正四下里观赏园中之景,独不见主人洛兰成。
太阳正好,照得人暖暖的,三桂一双眼睛,不寻胜探幽,只寻找日思夜想的人,也全然不顾祖子安与封阳的问话。
洛兰成的杏园,面积虽不大,得江南名匠指点,却是一步一景,变化万方。白居易在《草堂记》中说:“覆篑土为台,聚拳石为山,环斗水为池”,这便是园林的特点了。园子依地势而造石阶、曲径、游廊、风雨亭。高矮错落的树上已挂上灯笼,只待天黑便点亮。
三桂未找到想见的人,怏怏走至雪亭,在子安身边坐下,神情甚是落寞。
封阳见他无精打采的,颇为关切:“长白兄,你脸色不好,是身上不适?”
子安抿口茶笑道:“表弟未见佳人露面,是心里不适,因情生恙。”
三桂脸红了,正待分辩,忽听亭外几声笑语,如莺声流转。
众人扭头看去,见洛兰成与两个妙龄女子,说说笑笑的,往雪亭而来。
子安与封阳忙起身,迎上前去问好。
三桂不认得她们,只远远地站着。兰成见了,忙拉他过去,向那两个女子笑道:“这便是我向你们说过的吴公子,名三桂,字长白。是祖子安的表弟。”
兰成指着二女向三桂道:“这两位佳人便是卞玉京与顾眉生。”
三桂忙施礼问好。
众人又返回亭中坐下,侍儿撤去子安与封阳用过的茶具与果盘,又换上新茶与点心。
子安、封阳与她们原是极熟的,喝着茶,随意地聊些事儿。
三桂冷眼瞧去,见卞玉京穿一身淡紫色衣裳,乌云般的发髻上,斜插一支淡紫色簪花,紫色玉坠随着头的摆动而摇晃,显得几分随意与俏皮。身形虽单薄,弱不禁风的模样儿显得楚楚可怜,一双似嗔非嗔的眼眸,嵌在肌理细腻骨肉匀称的脸上,有几分说不出的忧郁与迷茫,让人看了,顿生出一缕怜惜的情愫。
而顾眉生则是一袭粉红绣花衣裙,一把青丝随意挽了个髻,簪一支桃红珠钗,脸蛋娇媚如三月桃花,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三桂心里琢磨,前儿看戏,她们在台上是上了戏装的,今天可是真真切切的在眼前,看上去,这二人都只略施脂粉,却是花开到八分,色艳到十足。这两位的姿色已是上上等的了,不知那陈圆圆又是何等的香艳出色。
想到陈圆圆,又不见人影,一腔思绪难以排遣,欲待问兰成,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意思开口,一时,心里不免焦躁起来。
子安见他先是盯着卞玉京、顾眉生看,之后又是满脸的落寞与不奈,猜不出他心里想些什么,便试探着问:“表弟,前几天你对我为她们的品题不以为然,如今戏也看了,真人亦在眼前,是不是还认为我的品题言过其实了?”
三桂慌的双手乱摆,诚惶诚恐道:“表兄说哪里话!三桂今日见两位天仙似的姑娘,正在想,表兄的品题比起真人来,笔力还差十分呢!”
众人都笑起来。
封阳若有所思道:“长白兄,你今儿有几分神不守舍的,心里必是在想另一位佳人。”
三桂急道:“佳人就在眼前呢!三桂万万不能唐突了佳人的。”
卞玉京眼神安静,浅笑不语。
顾眉生柳眉轻杨,娇声笑道:“吴公子必定是在想那位比海棠娇,比牡丹艳;以玉为骨,以月为魂,以花为情的人间绝色陈圆圆了。”
众人听了顾眉生对圆圆的描述,都夸顾眉生心思灵巧,形容得妙,独三桂神情窘迫。
正说得热闹,忽有女子清脆的声音笑道:“呵呵,你们先来了,如此畅快可乐,偏了我们两个了!”
三桂回头望去,一颗不安的心陡然狂跳起来,适才说话的女子身边,倚着的一位娇柔美人儿,若不是陈圆圆,天下又有谁堪有此殊色!又想,刚才顾眉生说的真不错,圆圆真是以玉为骨,以月为魂的人间绝色。不上戏装的圆圆,更是清如浣雪,秀若朝霞。
他就这样痴痴看着陈圆圆,一颗心,十二分情,随着她柔柔的眼波、妩媚的笑脸流转、沉浮,不能自已。
洛兰成迎上前笑道:“哎呀!雪贞,圆圆,你俩终于来了!”
封阳跟着打趣道:“二位若再不来,有人望眼欲穿了。”
来的这两位,正是袁雪贞与陈圆圆。
雪贞一身杏黄衣裳,袅袅婷婷,玉洁晶莹。听封阳说有人望眼欲穿,笑意盈腮地应道:“今儿若不是我,班主还不让圆圆出来呢!”又颇为促狭地问封阳,“封公子,是谁望眼欲穿呢?是望我?还是望圆圆?”
陈圆圆早已看到三桂痴迷的眼神,雪贞这一问,竟无端的红了面颊,她依稀觉得,这体格英武的少年,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一时又想不起。
洛兰成道:“圆圆姑娘,这位便是祖子安的表弟,吴三桂吴公子。”又转向三桂,“三桂,圆圆你是认得的,不用我再唠叨了吧?”
三桂梦呓一般道:“圆圆姑娘,在下原是认得的。今日相见,只当是久别重逢。”哪知陈圆圆听了这几句话,并不以为三桂说话唐突,反觉得有几分亲切,心里也便亲近了几分。
兰成拍手道:“好了,佳人都到了,梦中人也见了。如此良辰美景,岂可无酒!”
洛府家人早在一边侍候着,见主子发话了,便应道:“公子,天快黑了,园里风寒,还是进大堂吧。”
兰成问四位佳人意下如何,顾眉生笑道:“还是进屋罢,咱们这里有人弱不禁风呢!”说罢,望望卞玉京,又看看陈圆圆。
封阳也说屋里好,观灯时再出来。
洛兰成即嚷道:“小子们,快备酒菜,天一黑就点亮灯笼,喝了酒再观灯猜谜语,今夜不醉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