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炮声在耳边响着，医护人员像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那样穿梭在手术室和病房之间。陆军第746野战医院，收治了一名重伤员，他的军服上衣左口袋里有一匹不锈钢的战马，上面有被子弹击中的痕迹，如果不是这匹金属战马，伤员早就牺牲了。这名伤员是兄弟部队发现后送来的，身上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军服破烂不堪。他正处于极度昏迷的状态，必须立即抢救。
这一爆炸性的新闻，一时间在整个医院传开了，消息传到外科军医韩慧芳的耳朵里，一种不祥的预感来了，难道这个重伤员会是他吗？接下来，韩慧芳成为这名伤员的主治军医，亲自为他实施了手术，手术很成功，体内的三颗子弹全部取了出来，伤员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消瘦的脸庞依旧是那样刚毅，久违的面容多么的熟悉啊！韩慧芳确认眼前这名伤员就是她中学时期的同学及好友刘国强。思绪把她带到了十年前的中学时代，那时候学校实行开门办学，办起了校办工厂，进工厂、下车间，韩慧芳分在钳工班，那时候同学们都会利用业余时间做一些小礼物相互赠送，男同学给女同学送钩针等，多是一些实用型的小礼物。刘国强画了一匹奔腾的战马送给韩慧芳，她利用边角料，按照原图制作了一个六厘米长四厘米高三毫米厚的不锈钢战马，也是一件实用品，马的尾部是一个开酒瓶工具，做好后送给了刘国强。
二十多天后，刘国强苏醒过来，大家才知道，他是边防部队的侦察连连长，在执行侦察任务时与敌军发生激战，他负伤昏迷后被兄弟部队的人发现后送往746医院的。很快刘国强所在部队的首长和战友赶来了，他的未婚妻也赶来了。部队以为刘国强牺牲了，把他上报到阵亡烈士名单里。他的未婚妻是军区总院的一名医生，听说他没有死，高兴得一夜没有睡觉。
少年的一对好友在前线意外相见，整个医院都传开了。刘国强大难不死，多亏了这匹不锈钢战马。同病房的战友开他玩笑，让他干脆和未婚妻吹灯，和韩军医结婚。
刘国强对韩慧芳说：“是你送我的不锈钢战马救了我。”
“不是，是你自己救了自己。”韩慧芳回答道。
接着她说道：“没有想到你成酒鬼了，开酒瓶的工具都带着上战场了。”
“喝壮行酒，二锅头的瓶盖就是不锈钢战马开的。”刘国强很激动地说着。
刘国强把韩军医介绍给未婚妻姚虹梅认识，两个女人十分友好地握起手来，并亲切地交谈着。
姚虹梅真诚地说道：“谢谢你，两次救了国强。”
韩慧芳：“客气了，谈不上，没想到这么巧，能在前线见到你俩。”
“你们都在彼此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要是你俩成了一对，那该多好呀，就像小说里描述得那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没有想到你们后来分开了。”姚虹梅敞开了心扉。
韩慧芳有点难为情：“哪里呀，我们是一个单位的子弟，从小在一起长大，同学七八年。高中一年级，我家搬到浙江，第二年我家又搬到了内蒙古，估计他要找我也找不到。”
韩慧芳的心情是复杂和矛盾的，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些年没有谈恋爱，究竟是啥原因，是心中被刘国强占据着，还是期待着刘国强有一天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在男性年轻干部多、女性年轻干部少的部队，像韩慧芳这样长相漂亮的姑娘，追求者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她时常想起刘国强，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初恋吗？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想想这些，她自己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送走了刘国强和姚虹梅，韩慧芳好像轻松了许多，她的心病似乎好了，她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定是美好的，她会尽早走出个人感情的阴影。
夏天，韩慧芳收到刘国强和姚虹梅的来信，请她去参加他俩的婚礼，同时，刘国强所在部队政治部也给746野战医院寄去了邀请韩慧芳出席刘国强婚礼的信。韩慧芳如约而至，受到刘国强部队首长和战友们的热情接待，婚礼简单而又隆重。
婚宴中，韩慧芳看到战友们拿着那匹不锈钢战马在开酒瓶盖子，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看到刘国强幸福欢乐的样子，她从内心为他俩祝福。这次来参加他们的婚礼，韩慧芳得到了意外的收获，她与刘国强的战友、师作战科参谋谢鹤文一见如故，很快坠入爱河。刘国强把那匹带着硝烟的不锈钢战马转送给了谢鹤文，说这是一件给人带好运的吉祥之物。
（1979年秋写于福建福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