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沈佳人猛的睁开眼睛,慌乱的爬起来,见是在自己的屋子霎时松了口气,想起这一夜的梦不禁感叹,幸好只是梦,幸好。
她不解这梦中总出现沈家庄的事情,是否是因她这几天一直在剑谱上找问题的原因?明明是为了身上毒的事情,不知为何越来越偏离。
一想到昨夜剑谱似是被雪水浸湿了,她挪了挪身子坐到炉火旁的桌椅上,那一页页被浸湿的书页,在火光的映照下渐渐凸显字迹。
“我没看错吧?”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揉了揉眼睛,一页页的字跟剑法路数越发清晰。
这时,她感觉头像炸开了一般,如昨日那般疼痛难忍,白皙的手颤抖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她想喊出声,发出的声音却微乎其微,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伏在桌案上,眼角的泪止不住的流。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
那一天,在后院玩的她忽然听到一阵慌乱,还没有反映过来,母亲便带着她躲到里屋的柜子里,叫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声,可是那帮贼人却点了火,她跑啊跑啊,看到那些黑衣人一刀一刀的将她那些至亲至爱杀死。
火越烧越大,整个院子里弥漫着蓝色的毒气,她越来越吃力,找不到一个人,一个活人,在她被倒下的木杆压断腿后,只剩下绝望,她永远都记得那个在她面前杀人的人手上有个月字纹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活下来的,醒来便已在这注云山上。
她怔怔的望着桌上的剑谱,用手轻轻拂过,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她要报仇,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用仇人的头颅,祭沈家一门冤魂。
这时,外面传来一连串的敲门声,沈佳人下意识的将剑谱藏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请进。”
一推门,风雪卷着寒意袭进屋来,言尘进来后将门迅速关上,闻味道,又是那碗极苦的药。
“言师兄,其实你不用天天来的,我这里有师父包好的药,我自己弄就可以。”
“还不是看你现在腿脚不便,师兄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她微微一笑,不顾烫的捧起碗一饮而尽,这动作使言尘有些惊讶,平时这丫头叫苦叫涩的今日怎么这么积极,会不会有什么心事藏在心里没有告诉他。
“师妹是有心事?”言尘望着愣神的沈佳人问道。
“没,没事......”
她含糊的回道,抬眼望着他的面容,轻轻笑道:“如果有一天,我想要下山,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言师兄会与我一同去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师妹如果想要山下什么东西,师兄可以帮你带回来。”
她摇了摇头,明媚的眼眸似乎夹杂着泪水,眨眼睛那眼泪似是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会吗?”
他伸手整了整她凌乱的头发,回答道:“师妹如果愿意,师兄会一直陪着你,即便是天涯海角。”
“言师兄......”
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排山倒海似的涌了上来,她紧紧的抱住了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有你这句话,便够了,足够了。”
“说什么傻话呢,是不是这几天腿脚不好让你这疯丫头憋坏了?若是想下山去透透气也并非不可,只是这下山即是入了江湖,乱世之中,盗匪遍地,皆都是些亡命之徒,像师妹这般聪颖可人的女子,应远离这些是非之地。”
“师兄这个意思是不想让我下山咯,既然这样我去问别人!”
沈佳人说着,赌气般推开了他,伸手摸向一旁的竹棍,言尘连忙抢了过去,好声好气的哄道:“真是怕了你了,你总得告诉我你下山去干什么吧。”
沈佳人想了想说:“山外面的世界我从未见过,再过两个月我就是个大人了,也该出去看看了。”
“这下山的途径唯有通过试剑大会,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凡是通过的弟子都可下山活动、历练。再过两日,便是今年的试剑大会了,师妹你可要想清楚,江湖险恶,遇到的事情也绝不会像这山上如此简单。”
“哎呀,师兄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她冲言尘笑了笑,有些憔悴的面容显得格外娇柔,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悯。言尘心底一阵惆怅,他试探的拉过她的手,凝睇着她的脸道:“师妹即便是想下山,这腿也是不许,不过,怎么说也要快些好起来才是。”
说着,沈佳人忽然感到从掌心不断传来的力量,温暖而强劲,脚下因此也开始渐渐轻盈了起来,如沐春风。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沈佳人扶住了险些摔倒的言尘,“言师兄,你没事吧?”她望着脸色惨淡的言尘,心里一怔。
“我没事,试试看能走了吗?”他望着她,脸上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好像是能走了。”沈佳人抬了抬自己的右腿,试着跳了跳,表示真的没事了。
“那就好......”他轻轻拍了拍沈佳人的胳膊,示意自己可以站好了,随后转身走向门口。
“言师兄,谢谢你。”
听着这话,言尘像是自嘲一般笑了笑,他低下头,仿佛是要确认什么,眼中泛着淡淡的光。
“师妹以后可以叫我阿尘吗?”
“阿尘师兄?是这样叫你吗?”沈佳人装傻卖乖的回道,嘴角微微上扬。但言尘的表情并不想跟她开玩笑,转身便要走。
沈佳人见他这般,不禁着急了起来,连喊了几声阿尘,这才叫住他。
“生我气了?”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傻不傻。”言尘宠溺的将她拥在怀中,仿佛抱住了什么宝贝。
“答应我,不下山好吗,你想看什么我都画给你,想吃什么玩什么我都带给你,只要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便好。”
“阿尘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的。”沈佳人笑着应允道,心里却无比难受,她知道他只想她好好的,但现在,她做不到了,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撒谎,也是最后一次。
言尘离开之后并未立刻回去,而是站在院外的雪地里,望着那屋里明亮的烛火,微微沾湿的长发,紧贴着那细致如瓷的肌肤,黝黑的眼眸望着沈佳人房屋,直到烛熄之时他才转身离开。
沈佳人站在窗口,望着那远去的白影,心中不免越发觉得亏欠他,她看着盒子里躺着的焚音,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走了,这血海深仇,她不能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