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饿了吗】
盯着那一行回复,曲玄思有些懵,她赶忙回信解释:
【悬丝DOLL:不是啦,我不是在送外卖,我是在商场里看场子,所以才看见那组设计展品,真的好巧喽。】
对方秒回,是一张正在摇头的、胖嘟嘟的小熊猫,然后才是文字:
【山风:我的意思是,你还没吃东西吧?我正好要去后街吃夜宵,要不要一起?】
给他这么一说,曲玄思这才觉得,自己真是饿到已经“过”掉了。平常晚饭的时间,正是商场里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她一直忙着吆喝,忙着帮顾客扫码装APP发可乐,根本没工夫想晚饭的事。到了这个点儿,胃都已经饿到没啥感觉了。
虽然她跟这个山风学长完全不熟,但她的确想打听一点事情。万一这个山风学长就是设计《暖》这个作品的周岚,那她更要请客吃饭,拉对方入伙了……哎呦,这么一想,今天的工,估计是得白打了。
一想到又要请客,就觉得有些心痛,但曲玄思还是很快回复对方:
【悬丝DOLL:好啊,正好能向山风学长求教。不过我回去还要一点时间,半个小时,可以吗?】
对方秒回复——
【山风:OK】
曲玄思的预估没有错,从位于城南的SHOPPINGMALL出发,坐地铁回学校,刚好要半个小时。当她拖着沉重的双腿,刷卡出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掏出手机,低头刚想发信息,问对方哪里见,就在此时,她听见一声轻唤:
“曲玄思。”
那是一个清朗的男声,稍微有点耳熟。曲玄思一抬眼,只见在地铁的出站口旁,立着一个高瘦的身影——
山风学长。
今天晚上的他,既不是初见时的那身沾了油漆的黑T,也不是在晚会后台穿的那身工作服,而是一件清爽的白衬衫,加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他的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放了个小盒子。一见到曲玄思,他将盒子递了过来,笑着说:
“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曲玄思打开一看,是两个蛋挞,还是热的。
瞬间,曲玄思心弦一颤,疑问脱口而出:
“你不会是特地等在这里的吧?”
“没有,”山风学长扬起唇角,轻笑了一下,“我也是出去办事,刚回来。一看时间差不多,就正好等你一下。”
真的是这样吗?曲玄思有些疑惑,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努力去辨别对方的表情。只见山风学长又是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随身带着防狼器,不用我担心的。”
说到这个,就更加糗了。曲玄思尴尬地笑了笑,而对方的神情又太过自然,似乎真的只是碰巧了。曲玄思也琢磨不透,于是放弃追究,她说了一声“谢谢”,取出蛋挞咬了一口。
哇靠,太好吃了!
甜味在舌尖上弥散,曲玄思瞬间被美味俘虏了。将近九个小时没有进食的她,早已是饥肠辘辘,更别说是超美味的蛋挞了。她简直幸福得想要欢呼,三口两口解决了第一个,然后将垂涎的目光投向了第二只。
“都是你的。”
山风学长的声音,带着隐隐笑意。
“那我就不客气啦!”
曲玄思两眼放光,三秒钟解决第二个蛋挞,这才抬眼望向对方。只见山风学长的唇角微扬,如墨玉一般的眼瞳望着她,笑着说下去:
“这个先垫垫,我们去‘老魏’吧。”
老魏粥铺,是后街开了许久的一家广式粥店,除了各种美味的粥品之外,还有不少广式小吃,就是价格有点贵。准备要请客的曲玄思,一边为自己的钱包默默流泪,一边点了点头。
两人走在后街上,山风学长走在外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他问她打工会不会很辛苦,而曲玄思却琢磨着,想要确定对方的身份:
先前的聊天记录里,山风学长没直接承认自己是周岚,但也没有否认。这让曲玄思很是纠结:
总不能直接问,你是周岚吗……这万一不是,对方岂不是很尴尬?
转了转眼珠子,曲玄思决定先从作品开始,旁敲侧击:
“《暖》的设计真的好棒,创意特别赞,坐上去有一种如履薄冰的焦虑感,跟环保这个主题特别搭!”
听了她的评价,山风学长停下脚步,笑着望她:
“是你给我的创意。”
“我?”
曲玄思惊讶地瞪大了眼,她甚至没来得及感慨“这么说来,他真的就是周岚!”,就被对方的这句话,给彻彻底底地惊到了。
周岚的双眸深邃如海,闪着点点星辰般的笑意,只听他轻声道:
“住手,精卫,我是来自未来的你。”
这是曲玄思撰写的剧本《精卫新编》里的台词。此时被周岚复述出来,曲玄思猛地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羞耻感。而周岚却继续说下去:
“上次晚会,我看到了你的剧目。你把一个古代神话传说,用现代环保的眼光去解读,用木偶戏和真人演出相结合,非常有创意……”
周岚的解读,让曲玄思的眼睛登时一亮:
太棒了!他懂!
只听周岚继续说:“那个时候,我也在设计这次展出的展品。你们演出里关于海平面上升的那一段,让我产生了这个点子。你说的没错,我之所以做成椅子,就是想让人焦虑,如履薄冰,如坐针毡。”
“啊哈!我就知道!”
曲玄思兴奋地握紧拳头,她超开心地望向对方的面容,在那双黑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很高兴我能帮上忙!”
周岚轻笑:“岂止是帮忙,你是我灵感的来源。”
曲玄思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嘿嘿”一笑,低下了头。
两个人继续慢走,五分钟之后,来到了老魏粥铺。周岚推开玻璃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曲玄思挑了一张座位坐下。当老板老魏送上菜单的时候,曲玄思大手一挥,心情倍儿好:
“学长,你尽管点!别跟我客气!”
先前想到请客就肉痛,眼下的曲玄思,却是恨不得大宴宾客。
一想到能认识这么厉害的设计师,不但有创意,而且还那么懂她,曲玄思那点心疼,早已飞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豪气万千:
“你想吃啥?今天都算我的!”
周岚有些好笑地望着她,没说话,然后将视线移向老魏老板,轻声道:
“来一碗南瓜小米粥,再来一份虾饺,一份豉汁排骨。老板,能炒份时蔬吗?”
毕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粥和小吃还好,都是常备的,就不知道蔬菜还有没有了。果然,面对周岚礼貌的问题,老魏老板抱歉地说了句“绿叶菜都没了”。周岚想了两秒,追加了一份山药木耳,然后将菜单还给了老板。
“学长,你是学工业设计的,怎么会想到去帮学校搞舞台灯光布景啊?”
一边等上菜,曲玄思一边开始探听消息,故意把话题引向舞台演出。
面对她眼中的奕奕神采,含着些许狡黠的小眼神,周岚笑了笑,爽快地回答:
“我觉得设计是相通的。工业设计更偏向实用性的产品,注重的是实用度。舞台美术设计更注重表现力和整体演出效果的配合。二者各有各的风格倾向,但都是一名设计师应该考虑的方向。我虽然不是舞美专业的,但是带着做一些杂活儿,也能给我一些灵感。比如说,你们的演出,就触动了我。”
听他的话,曲玄思喜出望外,明亮的黑眸简直要闪起期待的星光:
“照这么说来,你不排斥做舞美设计,不断愿意尝试,而且还有点小享受喽?”
周岚笑着望她,没接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曲玄思转了转眼珠子,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把话题挑明,直接表明想拉学长入伙的概念之时,老板大声吆喝起菜名来,同时端着餐盘来到桌边。
热腾腾的南瓜小米粥被端到桌上,还有一份热菜,两份小吃。水晶虾饺的皮又薄又细,能透过那薄薄的面皮,看见里面粉嫩嫩的虾仁。
饿到崩溃的曲玄思,瞬间被美食吸引了注意力,一双眼紧盯虾饺,发出“哇”地赞叹。
周岚从筷筒里拿了一双公筷,夹了一只虾饺,放进了曲玄思的碗里,轻声道:
“小心烫。”
“那我开动啦!”
曲玄思欢乐地回应,小口地吹着虾饺的热气,然后开始大快朵颐。在她为香滑幼嫩的虾饺赞叹不已的时候,周岚用汤勺舀了满满一碗粥,递到她的面前。
“谢谢。”
曲玄思一边应声,一边端起那满满一碗点着细碎的黄色小米和小块南瓜的热粥。下一刻,她瞥了一眼对方,却看见周岚碗里的粥只有1/3,于是,曲玄思赶忙招呼:
“学长,你多吃一点哈,别客气。”
“好,”周岚笑着应声,“一会儿。”
曲玄思实在太饿了,外加本着“今天姑娘我请客”的态度,她半点没矜持,而且还超常发挥,吃了三个虾饺,两块排骨,七八片山药,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
吃饱喝足,解决了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到了这会儿,曲玄思又回忆起她的重要使命来,于是满眼期待地看着周岚:
“学长,那个,你是一个超级厉害的设计师,无论是工业设计还是舞台美术,都相当有经验,请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