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那个,你是一个超级厉害的设计师,无论是工业设计还是舞台美术,都相当有经验,请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嗝儿!”
一个“加”字刚说完,“入”还没出口,曲玄思的胃里就升起一股难以忽略的胀气感。下一刻,喉管深处发出了一种猥琐的声音,瞬间脱口而出,直接打断了曲玄思诚挚的邀请。
“噗!”周岚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妈耶,这个人丢大发了!
曲玄思崩溃了,她赶忙用双手捂住嘴,可脸颊却瞬间热烫起来,好像发烧了一样。
“咳!”周岚右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掩饰住他的笑意,“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他起身离开饭桌,只留下曲玄思一人坐在那里,无语凝噎。
糗……大……了……
曲玄思“咚”地一声,把脑门砸在了饭桌上,脸颊烫得惊人,内心满是对自己的鄙视与吐槽:
早不打嗝儿晚不打嗝儿,偏偏在这个提出邀请的关键时刻,嘤嘤嘤,周岚学长大概会觉得她是个二逼吧……不行!她必须赶紧把好感度刷回来!不能放跑这个牛人,这可是她们未来的舞美设计师呢!
打定了主意,曲玄思又跟打了鸡血似的,瞬间挺直了脊梁。下一刻,她左手掏出手机,点开支付宝二维码,右手高高抬起,招呼老魏老板:
“老板,买单!”
老魏老板站在柜台后面,抬起下巴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帅哥已经买过啦。”
“啥?!”
曲玄思瞪大了眼。与此同时,周岚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慢条斯理地走回了桌边。曲玄思赶忙点开微信账号的发红包功能,态度异常坚决:
“周岚学长,今天说好我请客的!多少钱,我转给你。”
周岚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话,只是牵扯了唇角,笑得云淡风轻:
“其实,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你尽管说!”曲玄思拍胸脯。
“我想锻炼自己舞台设计的能力,所以,”周岚顿了顿,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曲玄思,眼瞳如湖水般深邃,“所以,能不能让我加入你们剧团?”
我靠!曲玄思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好运道,原本她想抓壮丁,谁知道这壮丁直接送上门了!
见曲玄思不说话,周岚微微挑眉:“是不是不方便?因为我听说,你们剧团的成员,只有你们宿舍的四个女生……”
“没有没有,”曲玄思慌忙摆手,“学长,你肯加入,我们求之不得啊!”
周岚微笑:“那就太好了。谢谢你答应我的请求,所以,这顿应该我请你才对。”
这么说来,好像也有点道理。曲玄思暗暗思忖,忍不住偷着乐儿:
这就叫“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没想到学长跟她们的有共同的需求点,真是天助她也!
“那下次我来!”曲玄思答得豪气万千,也是诚心诚意。
周岚笑着回应:“好啊。”
吃饱喝足,也确认了完美的合作意向,两人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结伴走回学校。一路上,两人边走边聊,周岚说些设计的理念,曲玄思也说起她泉州老家的旧事,说到小时候她爸怎么支傀儡戏台,说泉州一共有多少悬丝傀儡戏剧目。不知不觉,就到了女生宿舍区。
周岚停步于女生楼前,低头望她,轻声询问:“明天还要打工吗?”
“是啊,”曲玄思挠了挠后脑勺,无奈地笑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点活喽。”
“那你早点休息,”周岚轻声嘱咐,“也别太辛苦了。”
“明白!”
曲玄思回了一句“学长晚安”,向对方挥了挥手。周岚以微笑作为回应,然后转身离开。
BINGO!太顺利了!
曲玄思握紧拳头,做了一个战斗的姿势。然后,带着吃饱的胃袋,哼着幸福的小曲儿,穿入宿舍楼的背后,走进通往404宿舍的小巷里。
第二天,曲玄思还没出门上班,就接到联络人的通知,让她去市中心发传单。本来嘛,作为这种临时的小时工,就是会被差遣来差遣去的,曲玄思毫无异议,从善如流地更改了工作内容,不过内心里有点小纠结:
本来还想去那家SHOPPINGMALL,再看看学长他们的设计的……
想是这么想,但发工资的是老大,曲玄思也只能暗暗地遗憾了一下,便投入了新一天的工作当中。
正午,12点。
南京的“秋老虎”很是凶猛,“十·一”期间依旧热力十足。烈日炎炎,蒸得地面热气袅袅,远处的景物都像是在颤抖扭动一般。“工头儿”自己也热到受不了,于是大发慈悲,让曲玄思休息一小时,找个地方避避暑。
如临大赦的曲玄思,这才有空看手机——微信提示,三条未读消息。
第一条,发送时间,上午9:30。
【山风:你正在工作中吧?我打算去商城的设计展看一下,如果方便的话,能去你的摊位看看吗?】
第二条,发送时间,上午10点。
【山风:展陈的效果比我想象中的好,有不少顾客驻足。】
最后一条,发送时间,上午10:08。
【山风:今天气温比较高,在户外尤其要注意劳逸结合,别太勉强自己了。】
盯着那相隔只有八分钟的两条信息,曲玄思不由地有些发愣:周岚学长怎么知道她在户外打工的?难道……他特地跑去铺位那边,打听她的消息?等等,这么说起来……
昨天晚上那些零碎的信息,此时像是一片片散落的拼图,被曲玄思慢慢地拼凑在一起:
学长带着两个蛋挞在地铁口出现,真的是碰巧吗?学长明明说是要吃夜宵,可是他连半碗粥都没喝下,小吃和蔬菜也是浅尝辄止……他不会是听说她在打工,于是特地等她吧?
噗通,噗通……
心脏的跃动,猛地加快了节奏。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了,曲玄思的额头上泌出了汗珠。她右手还抓着那叠传单,左手攥着手机,望着微信的界面出了神。
也不知自己愣了多久,曲玄思吞了吞口水,左手拇指开始了动作:
——学长,你去商场,不是为了找我吧?
在对话框里输入了这一行字,曲玄思却迟迟不能按下代表发送的“SEND”键。毕竟,周岚学长说得很明白了,他是去商场看设计展的——有他的作品参展,去看展陈也是很合理的,不是吗?
也许,他只是去看展览,顺便看看她在不在。如果她发这种话出去,会不会被学长笑掉大牙,觉得她在自作多情啊?
思来想去,曲玄思又按下删除键,将对话框里未发送的消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内心摇摆不定,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曲玄思不是一个纠结的人,她的风格,是要将事情分析得明明白白,这样她才好做出对策,见招拆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曲玄思干脆打开了通讯录,点开了学长留给她的号码。
“嘟——嘟——嘟——嘟——”
电话响了四五声,才被接听。听筒那边,传来了温和的声音:
“你好。”
“哈喽,学长你好,我是曲玄思,”她努力镇定,故意做出轻松的语气,又让自己的语调不要太刻意,“我刚收到你的信息,哈哈,学长你还在商场里看展览吗?”
“是的,约了老同学,正在商场吃饭,”对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浅浅笑意,“他在南师学设计,他的作品这次也展出了。”
哦~~~原来如此~~~学长是约了人啊~~~
果然,是她想太多,是她自作多情了。幸好幸好,她没有冒冒失失地发消息,不然就糗大发了!
曲玄思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一方面,她是如释重负。但另一方面,在心底深处,她又有一点点那么小小的失落。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才笑着回复:
“那就不打扰你啦。我们晚点再约,等假期结束,我们404打算开一个讨论策划会,如果你有空的话,能请你一起参加吗?”
“当然,我期待着。”
曲玄思说了一句“拜拜,到时候见”,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心中的忐忑,曲玄思忙不迭地奔饭去了。
然而,曲玄思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几公里之外,在她昨天打工的那家商场,在五楼的一家烤鱼店里,周岚打开了一个塑料袋,拿出一盒外带的虾饺来。
“咦?你咋还外带点心了?不是约好了烤鱼的嘛!”
昔日的老同学,一边毫不客气地伸出筷子戳向虾饺,一边疑惑发问。
周岚苦笑了一下,避重就轻:
“吃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