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的二哥——泰瑞,非常有先见之明。他把从车里取来的干燥毛毯递给里德。
“谢了,好兄弟!”里德接过毛毯,走向那小小的一家子。他把最小的毛毯盖到荷莉身上,琳迪把荷莉小小的身子仔细裹好。她平静了一些,没有只顾着亲吻孩子,而是抱着她、照料着她,就像所有受惊焦虑的母亲一样。
接着她面色愠怒,将小女孩从怀里推开一些,摇着她的肩膀让她正视自己。她紧盯着小女孩,一板一眼地说:“宝贝,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又从我身边跑开了。你不能再这样做了,你一刻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小女孩耷拉着肩膀,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妈咪。我不知不觉就跑远了。我只是想和小狗玩,可是它掉进水里了,我得救他。”她伸出肥嘟嘟的小手,轻抚着女人的脸。她粉嫩的小脸上晕着金光,金色的卷发打着小卷儿,发丝下水汪汪的褐色大眼睛饱含真情。
琳迪瘫软下去,显然无力坚持己见了,对女儿的爱和刚才的担惊受怕几乎抽去了她的主心骨。琳迪抬起头,看向里德,若有所求:“你教教她,她哪里做得不对,我不知道怎么让她领会。”
四下目光汇集,里德感到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他打心眼儿里不明白琳迪的意图,只好蹲下身,平视着紧抱着萎靡小狗的执拗孩子。
幼小的身子,毫无畏惧的神色,小女孩不满地嘟着嘴,棕色的眼中虽透着怒气,却仍有掩饰不住的恐惧。见此,里德右颊的神经突突跳动,几欲炸裂,脑中警铃大作:万万不得大意!
小狗回了神,也掺和进来。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这场面里德可从未面对过,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微笑着对上这两道机警而真诚的目光。
又一阵始料不及的强烈情感奔涌上心头。以他的聪明才智,任何医学问题都不在话下,可眼下的状况倒令他为难了。
这女人到底想让他做什么?他是卡尔顿家族中最不善言辞的,眼下的场面令他格外惊慌。实际上,他的家人常开玩笑说,外科医生这个职业,真是再合适不过他们内向保守的大哥了,因为大部分时间他面对的都是失去意识的病人。
心尖一触,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拂去小女孩脸上的水珠。水珠滑下湿漉漉的发弯,弹跳着、跃动着,像是有了生命。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但却毫无畏缩之意。
小狗低低呜咽,看上去有些不舒服,但又不想吓着小女孩。里德从她怀里把小狗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宽厚的大掌几乎能覆住小狗的整个身子。他轻抚着它,看着这浑身湿透的小动物颤抖个不停,说道:“你不该抱太紧的,这样会伤到它。”
小女孩突然开始低声抽泣:“我不是故意的。我很喜欢它。”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压抑的气氛了,她突然扑入里德的怀抱,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要凶我,我不是故意不听话的,我只是想救我的小狗。”
一感到扎入怀抱的幼小身子,里德很自然地伸出双臂搂住她,结结巴巴地轻声说道:“嘘,甜心。我们没有凶你,但你得向妈妈保证,不能再从她身边跑远了,好吗?”
“好。”小女孩的回答声细细的。她仍搂着他的脖子,小脑袋埋在他怀中汲取温暖。
“这是承诺。说好了?”
“好。”
“嗯……你得一字一句地说出来,那才算数。”他看着小女孩机敏的模样,一个念头飞闪而过,“你知道承诺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小女孩想要偏开视线,里德不允。
“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要是说那些话就是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