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打算辞去在库什王国的任职,去海南岛挑战竞刀巡回赛。这才符合廖的水平。这场赛事只为汉朝最顶尖的勇士准备。赛事是邀请制,唯有那些宝刀在手,实力非凡,万众认可的武者才会收到邀请。不论输赢,被邀请参赛对于一名武者而言就是莫大的成功。
不过,从汉朝的角度来看,并非如此。汉人有言,取胜并非所有,然败者一无所有。最终的夺冠带来的是无上的荣耀。汉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第二名,无人知。”
没人知道这项赛事何时变得如此重大,也很少有人知道这项赛事何时起源,但它的重要性尽人皆知。当廖被选中参赛,成为选手中的一员时,整个国度上下一片哗然,民众窃窃私语,反对之声不绝。
虽然廖已经恢复了荣派的荣誉,但他在汉朝树敌甚多,许多人公开发声,表示不愿接受这样一位曾经作为门派奇耻大辱的人物参与到这项声名远扬的赛事中。
然而,目前,廖通过帮助荣派扩大势力,和更始大帝交情甚好。这样的交情自然分量很重。
也正因此,这个新人被邀请参赛。廖也接受了。他将要挑战的,是汉朝武者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誉。
这场赛事,对于一位比汉人还想成为汉人的武者来说至关重要——他能得到的荣耀远不止这项最高荣誉。
有流言说,廖的努比安佣兵长们已经开始下赌注了。他们把重金押在廖的夺冠上,虽然此前,还没有哪一位武者首次参赛便能拿到最高荣誉。
动身去海南岛前,廖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廖带着自己的孩子卡顿,沿着库什皇宫的长廊走到台阶处。期间他们遇到了几位努比安军中的弓箭手,他们都向他和他儿子致意。
顺着豪华的台阶向上,廖一路来到四楼,走到阿雅娜公主的寝宫。路上,廖已经和儿子解释了他们此行的地点和目的。自打儿子来和他住在一起后,这几年来,廖已经习惯于把卡顿留给阿雅娜照顾,后者是卡顿的教母。廖的妻子一直瞒着有关孩子的事,直到临终,才告诉廖。此后不久,他便请求阿雅娜,希望她能成为孩子的教母。
廖到阿雅娜寝宫敲门时,公主已经起床,正在查看自己今天的行程。
“进来吧,”她说,“我一直在等你。”
“我马上要走了,”两人迈进阿雅娜的房间时,廖解释道。“感谢你在我离开的时候帮我照看他。”
阿雅娜没有急着回答廖,她先和卡顿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卡顿。”这时,廖正努力侧过肩膀来挤进那扇小门。“你父亲的邀请信寄到的时候,我就在等这一天了。等你父亲走了,咱们好好去找点儿乐子。”
从卡顿的脸上可以看出,他非常喜欢阿雅娜,很期待和她待在一块儿。
阿雅娜又转向廖。
“我觉得你有点儿不安,廖。怎么了?紧张啦?”她问。
“这是很重要的比赛,阿雅娜,”廖回答道,“夺冠是一个在沙场建树不多的武者能取得的最高荣誉。你不是汉人,不理解也没关系。”
“而且,”阿雅娜打断他,“这比赛还能让你忘了自己马上要过生日了。”
说完,阿雅娜和卡顿都笑出声来,廖听着他们的欢笑声,苦笑一下,表示同意。
“也许确实如此。”
廖把大手放在卡顿的肩上,说:“马匹已备好,只等我出发了。卡顿,你要表现得好好的。”
说完,廖转身离开了他们,显然还在想着阿雅娜方才的揶揄。
“廖,”阿雅娜叫住他,“我们等你把冠军拿回来!加油!”
廖向他们微微侧身,点了点头,继而大步离开了。他回房收拾好东西,带上了自己的刀。
廖走到皇宫大门口时,阿雅娜、卡顿和许多轮休的弓箭手都来为他送行。公主阿雅娜代表大家发了言。
“廖!蛮力无法帮你取胜。真正的力量发自你的内心。为了荣派的光荣,你必胜!”
这段话她是用汉语说的,并且相当标准。廖正惊讶于公主的致意,又被朋友的掌声拉回了现实。他立好军姿,点头道:“我会将荣誉带回您的国度,公主。”说罢,一踢马镫,往船坞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廖就驾着马,带着刀和朋友们的祝福,登上了海缪莉亚号,这是努比安海军最快的一艘船只。海缪莉亚载着他驶向海南岛,驶向自己的命运。
奥莱莉亚安静地坐在桌前。此刻,她在罗马首都郊外一处隐蔽的地方。刚读过的一份报道让她很担忧。
“你确定报告里的细节准确无误?”她问站在桌边的人。
“是的,”后者回答说。“信息绝对真实,其推测也是如此。我亲自核实过消息。另外,我也目击了报告中部分事件的发生。”
奥莱莉亚站起身,把目光从羊皮纸移到那个人身上。“怎么可能?报告中许多细节只有国会才能得到。你怎么可能对其了如指掌,而我对其却一无所知?”
“我也有我的线人,”后者回答。
“小心你这张嘴,法比亚。我受不了你这傲慢的态度,你在国会里认识的人再有权势也没用。”
“我没有不尊敬的意思。我只是说我有一些保障信息的方法可能躲过您广泛的间谍网。如果这些话产生了什么歧义,我真的很抱歉。”
此言不虚,而法比亚说话的语调也表现出足够的悔意,但是她眼中闪过的什么东西让奥莱莉亚很担心。这种担心甚至超过了对报告的态度。这双眼睛寒冷、坚毅,从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汉朝有一些问题,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法比亚继续道,“甚至可以让您达成您最终的目的——推翻更始大帝的统治,树立您的傀儡政权,甚至能看到那个胆小鬼王莽穿上皇袍呢。我并不是说这很容易,但是如果机会合适的话,谁知道呢?那些敢于冒险的人总能化难为易。”
“可以去给汉朝制造点麻烦了。更始大帝就是一个自大狂,只在乎自己的利益而不顾汉朝的安危。对于一个如此崇尚荣誉的国家来说,我很惊讶这样一个名声扫地的人居然能继任为汉朝大帝。”
“我根本不在乎汉人,但是他们是推翻努比安的关键一环。如果我们控制了汉朝,我们就能直接把他们的兵力派遣到非洲大陆,从而摧毁库什人。这样,世界就是我们的了。”
“很大胆的预测啊,法比亚。你还学到了什么?”
“这都在报告里了。”
“你得出结论的过程以及你的计划,可不在报告里。”
奥莱莉亚转身穿过房间走到泡好的热茶旁边,然而并没有邀请客人一同共饮。回到书桌前,她又坐下来,再次静静地浏览了一遍报告里的信息。
报告中说,更始大帝对库什王国和汉朝之间的和平协议越来越不满,并总结道,他在找借口破坏两国之间的外交关系。报告同时指出,更始大帝将要彻底改变王国中许多门派的现状。看起来,他很愿意推动这股可能会导致混乱的暗流。报告还说,更始大帝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罗马人想:“这人果然是个自大狂。”
“你想说什么?”她问给自己提供情报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法比亚回答,“当然是要刺杀更始大帝了。这样王莽应该就能继位,而我们可以控制他。”
“你一定知道过去也有人提议、尝试过这件事儿吧?结局简直惨不忍睹。你凭什么认为这个行动还没有失败?”
“海南岛。”
“竞刀巡回赛?”
“正是!更始大帝会去。汉朝最好的武者也回去。更始大帝甚至邀请了那个叫廖的雇佣兵来参加。”
“库什王国的人?”奥莱莉亚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被门派除名的人是不允许参赛的。”
“规则是这样的,但是这一位是更始大帝私人护卫队里的人——更始大帝重新赐名了一些之前被除名的门派,还邀请那些门派首领来参赛。当然,这些人也可能在比赛中失败,再度蒙羞,然后更始大帝又能针对他们了。”
“在报告中你会看到,比赛分组严重偏向那些被除名的门派。参赛者在比赛中严重伤亡的事情也不稀罕。”
“法比亚,你的意思是更始大帝也许在谋划着消除那些门派,要在比赛中置其首领于死地?汉朝人的智商还想不到那儿去吧?”
“如我所说,殿下,我有我自己的消息来源。”
“继续说吧。”
“如果有某个门派由于首领之死,打算推翻更始大帝政权,那真是太不幸了。整个汉朝将会立新帝,而王莽则是首顺位的继承人。”
“当然,挡住我们去路的人会悄无声息的消失。更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制定了计划,把分裂更始大帝政府的罪名安到努比安人头上。如果汉朝开始怪罪库什人,那么停战协议自然是废纸一张。”
“我的线人已经在等你的命令了。”
自看到报告之后,奥莱莉亚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你就待在我身边,做我的私人助手和顾问吧,法比亚。”没有抬头,她就让法比亚离开了,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报告上。
“这次也许能成,”她暗自想。“这次也许能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