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库什王国满身荣耀的雇佣兵,廖安静地站在更始大帝的私人寝宫外,等待着帝王的到来。他已经等待了一个小时,早已习惯了汉朝帝王的傲慢。尽管更始大帝治世有功,帝王本人却盛气凌人,高高在上,以雕虫小技或辱人名目来显示自己的伟大。即便别人有恩于他,更始大帝也往往不记旧恩。他不止一次篡改史书,只是为了取悦自己。不过这又是他话了。
两小时前,海南岛的港口已经给廖的船清开一条水路,让其慢慢停靠到主要的泊位。在港口高调的为其开路,似乎表明了更始大帝本人就是廖的支持者。一路走向更始大帝的寝宫,廖无视了路人的不敬。他为这一刻准备了太久,不会因为一些闲言杂语就影响自己的比赛。
当更始大帝寝室大门终于打开的时候,站在门口的既不是大帝本人,也不是他的随从,而是一个廖听说过,却从未碰面,更没想过将会碰面的人。
这个陌生人比廖高半个头,他的大衣和肩带上的荣誉刺绣多得不计其数。廖立刻认出这个陌生人腰带上绣的是杨泰派的标志。这一定是閖,杨泰之子。他是唯一一个连续五届赢得海南岛竞刀赛的汉人,也是唯一一个以不败金身从比赛退役的人。
閖先开口了。他以家族和汉朝最传统和正式的礼节向廖深深鞠了个躬。
“廖,荣族之子。我以大汉王朝的名义向你问好。你的到来让本国蓬荜生辉。希望汝父的荣耀可以照耀你的子孙。”
廖用同样的礼节向对方深深鞠躬。
“杨泰派之子的到来让荣派无比荣幸。今晚的酒我要致敬汝族四代子嗣。”
两位武者安静地站立了一会儿,紧握着对方前臂上的手套。閖再一次打破了沉默。
“我认识你的父亲,廖,他是一个可敬的人。荣族之子,为你父亲骄傲吧。你和你父亲当年很像——你父亲当年和现在的你很像。”
“更始大帝指派我作为你的指导者,带你在比赛中取胜。你应该知道,即便是更始大帝个人邀请你来参赛,他也不能在公共场合下表示对你的支持。在朝廷之内还是有很多人在支持王氏一族的谎言。”
“坦白说,就算他不指派我,我也会要求担此职位的。这是你第一次来海南岛参赛,我也许还有些东西可以教你。”
进入寝宫以来,閖第一次对着廖笑了。
“我看得出来你准备很充分。你会给你的家族、你的支持者和我带来荣耀的,廖。更始大帝可能会做得比公开赞扬你还要过火。”
“比赛明天就开始了,要说的太多,要喝的酒也太多。来吧,和我一起过来。”
两位武者离开了更始大帝的寝宫,身后有一位年轻的努比安女孩跟着。稍后,在女孩证明了自己的酒量足以应付这些白酒以后,閖才向廖解释了这位女孩为什么会在这里。
廖和閖畅谈到深夜,閖跟廖说了不少廖不知道的有关他父亲的事。廖觉得即使他现在离开海南岛,也已经受益匪浅,以他目前所知道的父亲的事情,就能让他更加成长。
直到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位武者才回到各自房间休息,努比安女孩则住在閖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天一亮,他们就开始正式为廖准备比赛。
接下来几个小时,他们沐浴在刀光剑影和美酒之中。尽管是忘年交,老者确实还有许多可以教给晚辈的东西。当这一天终于结束,閖展示了自己仍然能够把廖喝趴下的本事。
比赛中心的钟声敲响时,“勇士之血”这一仪式便会开始。在此之前的两个小时里,閖陪着廖回到住所,做最后的准备,帮助他穿戴好之后仪式需要的服装。然而,为廖更衣的不是閖,而是那个努比安女孩。她宛如冬天的寒霜一样安静,轻轻脱下廖在与閖练习时所穿的比赛服,慢慢帮他用香脂沐浴,之后为廖佩戴好仪式用的腰带。最终,她把最重要的东西——廖亲自准备好的刀交给他。
三人一路相对无话,来到冠军大厅,在这里,“勇士之血”将要开始。
廖站在武者队列中间,每个人都带着腰带和自己的刀,身边都有他们的支持者和委派的指导者相伴。当所有武者就位,安静被骤然打破。房间回荡着参赛者、支持者、指导、评委以及观赛贵族们的声音,大家都提高了嗓门。“今天日子好,生死走一遭!”在大家放下刀,开始正式程序的时候,声音依旧在大厅回荡。
这时,閖靠过来对廖耳语道:“我必须要回座了,廖。你的命运在自己手上。不论结果如何,你已经为家族增光了。为了荣族的荣耀!”
两人握紧了对方的胳膊,稍后,閖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很快,在嘈杂的人群中,廖就听到有人宣读自己的名字。
“廖!请君进入铁河!拥抱“勇士之血”!”
廖大步走向第一个人,举起刀似乎要砍向他。廖大喊一声,仿佛在宣告今天他将会是最终的获胜者。然后慢慢地,一步接着一步,从右向左再右,每一道关卡都层层突破。廖高举自己的刀,宣告自己必胜的信心。一次又一次,廖不断闯过各个障碍,满身大汗,终于突破过去。
参赛者一个接一个地跟着他重复这些步骤,然后突破障碍。最终,几近四个小时的汗水和嘈杂之后,“勇士之血”的第一阶段总算结束了。
第二个阶段,也是耗时最久的阶段即将开始。
第二个阶段名为“梦之循环”。它的开场和刚才的障碍赛类似。武者依次排好顺序,等着钟楼敲响。
不过,第二阶段的开头没有什么过场。上一轮尤为吵闹,这次却非常安静。在第二轮开始时,四位女子把选手带到边上,做最终的准备。这些女子也是武者,但是由于传统限制,她们不得参赛。当轮到廖的时候,他很吃惊地发现之前天天陪伴他们的努比安女孩也在他们之中。
女子纷纷把武者们带到一边,把武器、战袍、甚至鞋都脱去。涂油礼节开始了。
廖安静地站着。四位女子把他的腰带脱去、慢慢把香脂按摩进他已经被汗浸湿的皮肤。和第一阶段努比安女孩为他所做的类似,但是按摩得更加透彻。
从脚底开始,女人缓慢地、坚定地把香脂涂抹进廖的皮肤。她们比努比安女孩更有力,香脂已经在这位年轻的武者身上发挥效果了。
这时,房间满是烟雾,极为闷热。这种闷热很容易使一个人脱力,但是随着这些女人的进展,香脂浸入廖的皮肤,他觉得自己更加精力充沛了。随着女人涂抹的地方慢慢升高,廖的能量没有减弱,反倒慢慢补充满了。等到她们涂抹到他身体中部,廖已经感受不到房间的闷热了;而当她们终于涂抹完他的头发,结束了这个过程,廖甚至感受不到闷湿的房间对他的影响了。等努比安女孩再把腰带系好,把刀还给廖,他整个人感觉焕然一新,好像刚刚才到海南岛一样。他现在还不知道,努比安女孩帮他做的这些按摩,在之后的比赛中为他提供了多少能量。
和之后的药疗相比,香脂按摩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武者们之后分成四人一组,被带进一个由十几个滚烫的锅炉紧围着的圈中。在这里,武者们要闭眼养神,直到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到这片土地上。
廖坐在锅炉柔柔的火光中,闭着眼,注意力完全集中于目前的任务上。今天,作为一名武者,他正在书写着汉朝演变的历史。他是家族的荣耀、父亲和不朽的颛顼的灵魂射影。
在接下来几个小时里,廖做了几个梦。他梦见自己活在颛顼的年代,和当时最伟大的武者并肩作战,奋战在史上最重要的战场。到了比赛第二阶段快结束的时候,廖睁开了眼睛。他惊讶地发现在他迷迷糊糊修炼的时候,半个圈子都被挪走了。他诧异地发现自己比刚进来时体力更好了。
廖独自回到住所,洗了个澡,做了一些个人药疗,为第三个阶段做好准备。廖做的最后一件事,是精心穿上他的典礼服,重复自己登陆海南岛前,在船上的那一套动作。
钟楼敲响,标志着第三阶段、也是“勇士之血”的最后一阶段的开始。廖又碰到了努比安女孩,她陪同他一同奔赴战场。在她的陪伴下,这位荣耀家族的武者之子和其他武者一同被介绍出场,进入大厅。
原来的一百人只剩下七十人。原来拥挤的大厅现在略显空旷。
第一轮对战情况宣布,第三阶段入场式正式结束。
廖尚未意识到命运是如何玩弄他于股掌之中的。他的首战对手揭晓了,是史无前例地放弃了第一轮轮空权的上届冠军。比赛就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