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这些话端木离和墨舒华偷偷用心语所交,忧合欢自然未曾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墨舒华颔首微微一笑,淡雅如雾的眸子投向忧合欢
“既然这样,欢儿还劳烦你同我们去一趟义馆如何,不知你是否愿意。”
“嗯?”
忧合欢错愕半分,莞尔心下一喜
“华哥哥,我真的可以去吗?”
“那是自然,这次还要劳烦你和真正死人的身体渡灵,来揭开这次事情的谜底。”
墨舒华依旧笑得温和。
忧合欢从未给除了动物以外的死尸渡过灵,遇此机会更是欣喜若狂,当下点头同意,于是三人不做歇息,向着义馆走去。
城内每日死伤无数,死个人本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死了也就死了,能查到源头的自然为了树立威信,知府县衙也就能给出个说法,若是死了又没名没分的,没人上报的,上报了又没人来认领尸体的,衙内也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的糊弄过去,时间久了也就再无人问津了,每年像这种无头案子大大小小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这虽然在皇城脚下,却也屡见不鲜。刘田的死本来和其他人死亡一样没什么值得理会的,赵老四跌跌撞撞报了官,开府司派了人和往常一样将尸体运回义馆,等着看是否有人认领,若是没有那就放个三日便往乱葬岗上一埋,这案子也就结了,却不料领了尸体回来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一个妇人拿着鼓锤敲响了开府司的击堂鼓,高喊着救命,要官家做主,不一会就引来了街上来来往往无数人的驻足和观望,大家都想着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吱呀”一声开府司的大门被打开了,从里面出来几个身着官服的衙役,那击鼓的妇女见门开了立马丢了鼓锤扑在一个衙役的脚下抱着那人的腿,声泪俱下,嘴里叫喊着要替她做主。那衙役见状脸上一抹嫌弃之色闪过,往回抽了抽腿,奈何越抽那妇人抱得越紧,哭的越凶,衙役黑着一张脸,眉头拧成一块,厉声呵斥道
“哪里来的疯人,胡搅蛮缠,有什么冤屈到堂上去说,抱着我在这里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说罢抬起腿使劲一抖抽出来,那妇人被抖的一个酿呛,整个人爬在了地上,她也不理会沾了满脸的灰,欲起身再抓,结果被另外的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的架进了公堂。堂上坐着一个官爷,浓眉平飞,脸上的横肉堆叠,让那本来就小的的眼睛显得越发让人看不见,此时他头顶一顶黑色管帽,身着一身湖蓝圆领箭袖白鹇纹衣,黑色绣金云纹腰带也没有收起他那富态的肚子。他懒散的坐在桌前,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颇为不耐烦地的询问道
“堂下何人在此喧哗,有何冤屈还不速速道来。”
妇女闻言,瘫跪在地上的身子半起拢了拢衣袖一抹眼角的眼泪,
“民妇蔡七花,是那城南豆腐铺郝二的夫人,大人,你可要给民妇做主啊。”
说着作势又要大放哭声,王常远抬手在自己那太阳穴上来来回回的揉了几圈,有气无力的问道
“说重点,你到底要本府给你做什么主啊,在说不上来胡闹一气,本府可就叫人把你扔了出去。”
蔡七花一听立马停止了哭声,抽抽搭搭连忙开口
“大人,我知道那刘田是怎么死的,还有不止刘田,如果大人不帮民妇,那,那我就要和那刘田一样横死街头了,大人,我不想死,不想死,求大人做主。”
王常远一听,那小的看不见的眼睛里顿时一阵机灵,扭了扭肥大的身子向前倾了倾
“这刘田的死你又怎么知道了,说来看看,说重点,不要糊弄本府,不然后果就不用我在说了吧。”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刘田是谁杀的,那刘田是不是没有了舌头,我给你说大人,杀死刘田的就是那楚员外家的公子,楚易寒,还有百里府的小姐百里碧洛。”
“胡说,刁妇,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的这两个人可不是你能惹得,你可想清楚了,不然你就是污蔑,这污蔑重官之罪,就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也担待不起,本官劝你还是不要胡闹,回去吧。”
王常远一听,眉头一皱,睡意顿时醒了七分,那百里府,楚府是什么人,别说杀个人,就算是放把火把他的府邸给烧了,没有确实的证据,谁敢招惹,那不诚心给自己找茬吗。
蔡七花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一旁的文书先生,
“我我我,我有证据。”
接着她便声情并茂的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个精细,为了更有说服力还不忘添油加醋一番,最后她央求着开口
“大人,这信是我今日起来在我家床头发现的,可怜我不识字,是我家官人念给我听的,起初我们并没有在意,可是今天早上不久就听到了刘田的死讯,我慌了啊,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来找大人你做主,这信你也看了,这署名可是那百里府的小姐的,这白纸黑字难道还不是证据吗?”
王常远将人递上来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纸上也确实写了威胁的话,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种威胁如果十分的话,起码有八分他是不信的,索性在肚里盘算一番,突然他眉开眼笑,将手里的信往地上一撂,向后一躺眯了眼睛睥睨着地上的妇人
“就凭你的这一张纸能说明什么?红口白牙谁都会说,恐吓信谁都会写,我看你还是不要在搬弄是非的好。”
蔡七花连连摇头,向前爬了几步,惊恐的高呼
“不,大人,你要相信我,刘田,刘田都死了,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真的下一个是我,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多嘴长舌,说那话,求你能不能叫了楚公子和百里小姐来了,我做牛做马当面道歉。”
“呵,你有在本府这里撒泼打滚的时间,怎么不自己一早就去人家府上登门道歉,倒是跑到我这里喊怨。”
“不是民妇不想,是不敢啊,我怕,我怕他们一怒之下直接把我杀了,死的悄无声息不明不白,我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呜呜······”
王常远眼珠子一转,抬手在油嘴上蹭蹭,笑道
“你的这个算盘打得可真是好啊,也罢本官就帮你这次,谁让我是父母官呢,就见不得百姓吃苦。来人啊,就去百里府和楚府请了百里小姐和楚公子过来,就说本官有要事相求,还望能给个面子。”
那蔡七花连哭带谢的磕了头,王常远果真能有这么好心的帮了?其实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比他那身肥肉多了去了,听明白了这件事,他一早就盘算好了,若这是别人故意污蔑,他就顺杆子替两位他都惹不起的人“风风光光”的洗清了这事,还能在两位面前留个好印象,以后升官发财,平步青云指日可待,若真是这二人所为他也不怕,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随便找个罪名给这民妇戴了去,横竖都是死,若非要查,那他便查,若真能查清了,还能留的一个光明正大的清官美誉,到时候上报到皇帝那里,指不定给他加官进爵,丰功厚利,就算真的惹到了这两家,还有他姐夫赵国公撑着,他也不怕。想到他姐夫,他便又思量了一番,想着他要不要先给她姐姐先说上一声,通个气,省的倒时显得慌张,于是他招了招手,唤了文书先生过来,低头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文书连连点头,走回书桌奋笔疾书,片刻后走了出去。只是王常远万万没有想到这封信会先到了他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外甥赵成材手里。
所以这先来到衙门的不是楚易寒和百里碧洛,而是赵成材,说是带了家母的嘱托特来替王常远来解围的。
来百里府上报了信的衙役等着回话,这可让蓝馨儿又捏了一把汗,怎么好端端的又和官府缠上了关系,近日城内的流言蜚语她也不是没有听说,可她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自己的女儿自己心里清楚,可也不至于和衙门扯上,她连忙叫人唤了百里碧洛到会客厅里来。百里碧洛自从昨日和楚易寒一别,心里难过又气愤万分,从不失眠的她竟然昨夜难得的没有睡着,一大早就起来了,小厮来叫时,她正在发呆。
“母亲,怎么了,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事?”
蓝馨儿见百里碧洛进来拉了她的手带着她坐在椅子上说了衙役的来意,又询问她
“洛儿,你们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会惹上官司?”
百里碧洛听罢,也是一阵迷茫,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她安慰道
“娘,没事,我去看看,应该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那你等等,我叫你哥哥陪了你一起去。”
百里碧洛拉着蓝馨儿的手拍了拍安慰道
“没事,娘,不用了,哥哥最近也忙,也不远,我暂且先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蓝馨儿拗不过,只能作罢,千叮咛,万嘱咐的送了她上了马车。马车走后大门口走出一道身影,也笑盈盈的目送着马车走远。百里碧洛坐在车里,随着马车的晃动,她的心莫名的慌了起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撩起车帘回头望了望,还看见蓝馨儿站在门口招手,她冲母亲笑笑,放下帘子,皱紧了眉头。
本来王常远想着若是差遣了人请不来这两位,他便自己去请上一请,不料没过多久那派出去的衙役便回来了
“大人,方才小的去请过了,百里府的小姐已经到了在外头的马车里候着呢,楚公子也随后就到。”
听人这样一说,王常远更开心了,那脸上的两堆肉也跟着一起发颤,一旁的赵成材轻咳一声,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奸佞,
“舅舅,既然人家来了,就先让人在府上的客房先稍作歇息吧,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等人来齐了在说正事也不迟。”
“对对对,材儿说的有道理,不然这样吧,你先去替我招待一下,我在这里还要等楚公子,一会我就过来。”
王常远这句话正中赵成材的下怀,赵成材带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颔首示意,便向后厢房走去。
楚易寒本来不打算理睬开府司和死了人这等无聊小事,忽听得百里碧洛也去,他知道昨天是他太冲动了他很想见她,又怕百里碧洛不愿意见他,先下有机会他便答应了,随后准备动身,见门口衙门派了马车,他便让墨舒华和端木离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自己坐了衙门的马车去了开府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