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常远抬头拿过药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墨舒华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弥补什么,他楚易寒今日做的,我王府,赵府日后定当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你随意。”撂下这句话,墨舒华也抬步走了出去。
王常远捏着那瓶药神色凝重,他不知是用好还是不用的好,若是这药有蹊跷,一下就要了材儿的命,他又怎么给他的姐姐交代啊,若是不用,他又看着怀里生死未卜气息奄奄的人,一咬牙,他颤颤微微的双手掀起赵成材的衣摆,闭住呼吸拉下他的衣衫,只见一团血肉模糊,本来应坚挺的中间却空无一物,只剩下一块平滑的切痕血水喷涌,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停顿片刻,拔开药瓶的口塞,将药粉摸索着洒在伤口上。
没多久王常远长长松了一口气,墨舒华给的药是真的,那血没片刻就止住了,他瘫坐在地上,望着狼藉一片,脑子混沌如麻,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只觉得不真实,本来好好地一个问话,怎么就演变成这番景象,说到底,还是他这见色起意的外甥啊,动谁不行,非要动这两人,如今倒好自己招了个这么个下场,今日就算不死,也废了半条命,突然他眼神狠戾起来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姐,我一定给你给个交代。”
楚易寒直接将百里碧洛带回了寒云亭,他望着睡过去依旧皱着眉惨白的一张小脸,握紧了拳头,半晌他轻轻抓起百里碧洛的手指放在嘴边吻了吻,
“安心的睡吧,没事了。”
楚易寒默默退出了房间,来到书房,墨舒华和端木离正说着什么,忧合欢也收了伞坐在一旁,喝着茶笑眯眯认真乖巧的听着,见楚易寒进来,她忙起身
“寒哥哥,洛姐姐怎么样了?”
楚易寒没有答话,转身坐在书桌前。忧合欢眨眨眼显得有一丝尴尬,便又退了回去,墨舒华连忙打了个圆场,
“欢儿放心吧,洛儿已经没什么大碍,残毒也解了,就是这几日可能说不了话了。”
忧合欢微笑着点点头,不在说话。端木离合了扇子,走到书桌前盯着楚易寒
“楚冰块,我觉得不对劲啊,总觉得不对劲。不是你看啊,以你的身份,知道这次死人不难对吧,虽然人死了,可是有魂啊,对不对,问个灵不就完了,我们为什么非要去出事地点查呢,为什么那个妇人要去自首报官,要你去衙门,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楚易寒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眼神一飘看向忧合欢,神色中带了些许审视,端木离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那个和墨舒华早前说过的疑问又爬上心头。忧合欢看着望向自己的三个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
“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们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楚易寒目不转睛率先开口
“姑娘,不妨先说说你的来历吧。”
“易寒,我觉得不是欢儿······”
“墨舒华,先收起你的同情心,让她说。”墨舒华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易寒冷冷的打断了。
忧合欢被问的一懵,一时无言以对
“我······你们是怀疑是我做了什么吗······”
楚易寒垂眸扫了一眼她身下的伞“怀疑?自然怀疑,而且非常怀疑,你为什么出现的那么赶巧,为什么这些事都在你出现以后都发生了,还有你······”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为什么大白天出门不论风雨烈阳都要撑着一把红伞,恕我才疏学浅,正常人是不会无时无刻都撑一把伞的,所以你倒是给我个理由让我不怀疑。”
楚易寒问出了在场除了忧合欢以外几个人的共同疑惑,这个姑娘貌似没有那么简单,端木离又补充了一句
“对对对,我早就想问了,还有欢儿姑娘,你还会渡灵。”
忧合欢不知所措,来回望望,起身抓起身边的伞,
“各位,恕我不能相告,但请你们相信我,这些事不是我做的,如果各位觉得我在这里碍事,那我就先走了,这两日多有打扰。”
“走,你走的了吗?楚府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倒不妨先回答我的问题,清者自清,若真的没你的事,我自然放你走,不急在这一时。”
楚易寒头都没抬便冷冷放下狠话。
“欢儿······”墨舒华欲言又止。
忧合欢攥紧了手里的伞柄,鹅黄的小脸神色闪了又闪,抬头望向墨舒华
“华哥哥,我······”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松了松手,祈求的望向楚易寒
“好吧,我说,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不许将我送回去。”
她放下伞走在窗户前,望着碧蓝的天空,缓缓开口
“你知道六界之外的无忧之地吗?”
楚易寒:“听过。”
“它是真实存在的,比任何一个时空都古老,在那里没有烦恼,只有快乐,无忧花开满整个国度,子民们开怀快乐的生活着。”
无优之地不存在于六界,那里绵延数千里的无忧花四季不败,地大物博,民风和乐,奇珍异兽,灵灵仙蝶,缥缈虚幻,美人如云,华彩乐章,无忧殿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君慈民善,无忧无虑,其乐融融,唯独一点,无优国度留不住男子,每每所生男子长大成家,其子所生,其父必定与世长辞。忧合欢的母亲是无忧之地的女帝,她是无忧花开的时候出生的,所以她的母亲给她取名叫合欢,母亲希望她的一生无忧无虑,欢欢乐乐。自出生以来她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在她五岁那年就消散了,忧合欢是花婆婆带大的,母亲去世以后忧合欢继承了女帝之位,婆婆一直抚养她长大,辅佐她管理国度。
有一日,百无聊赖,忧合欢爬上了无优殿里最高的一棵无忧树,她翘首向远方眺望,第一次看见了无优之地以外的地方,那里虚虚实实,不知是何地方,她记得母亲在她小时候曾讲过,除了无优之地,以外还有六界,有凡尘,有春夏秋冬,有四季变换,但母亲再三嘱咐她,千万别动凡情,那是一抹毒药,一但沾染,无药可解。
那天夜里,忧合欢问花婆婆
“婆婆,我们无优国外是什么地方。”
“是凡间。”
“那凡间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知道,可能什么也没有。”
“婆婆,你见过我父亲吗?”
花婆婆轻抚的手僵了一下,“没见过。”
“为什么男人们都会早死?”
“这是诅咒啊”
“什么诅咒?”
“公主,该睡觉了。”
“婆婆,我到底能给子民带来什么?”
“带来快乐,你就是我们的快乐的源头,因为有你,才会有我们无优地。”她吻了吻忧合欢的额头,
“公主,睡吧。”
从那日起,忧合欢就对无忧之地以外的地方充满了向往,无时无刻不想出去看一看。终于有一天,她趁花婆婆不注意,偷了殿里的忘忧铃和避神伞偷偷跑了出来,她去了很多地方,上天庭,庙宇,阁楼,神武殿,妖族蓬莱山巅,神族登仙台,在游玩途中她被那日百里碧洛请法器的动静所惊扰,一路又追随到了凡间,凡间所有事物她都新奇,学人偷过东西被追着跑,被人骗过全身家当,被人贩子卖给青楼途中遇到一位大侠所救,学过做菜,学过摆摊,好玩的,好吃的她通通试了一遍,最后来到这不知道叫什么的国,遇见了楚易寒他们。
“我真的不是什么杀人凶手,我只是路过,恰好看见了而已。撑伞是为了不让婆婆那么快找到我,不然我就要回去了,能渡灵是我们天生的,所以,拜托你们别把送回去。”
端木离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你,你是无忧女帝?”
忧合欢点点头,墨舒华微微一笑
“难怪我们看不出来,原来如此,我就知道不会是你的。”
忧合欢:“那各位不妨告诉我,你们是何方人士,这是不是应该叫礼尚往来?”
墨舒华温润的眸子注视着她
“我们说来话长,改日我与你在细说。”
楚易寒一直没有说话,好像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如果真是这样,那到底这一切又是谁在推动,难道真的是魔族在搅这一滩浑水,那么死的人又怎么解释。这时墨舒华突然提醒道
“还有一件事你们别忘了,那日巫女是被谁救走的,所有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巧合。依我之见,这满城谣言这一说,不像是他们所为,倒像是专门冲着洛儿去的。那日花灯节,能看见这一切的,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就剩下了百里公子,和百里小姐了,除非······”
楚易寒:“除非什么?”
“除非洛儿自己说出去,故意诬陷自己。”
端木离白了一眼
“二哥哥,你怎么变白痴了,你觉得可能吗?我看啊,我们还是先从头捋一捋。”
楚易寒轻轻擦拭着手掌“先说说你们去酒楼那里有什么发现。”
端木离跳上书桌坐下来,摊了摊手
“痕迹被抹的很干净,没事么发现。不是,我还是那个疑问,你,问个灵啊,这冥魂不都归你管吗,你一问不就知道了。”
“人死了,魂不见了。”
墨舒华抬眸直视着他
“不见了?猎魂?”
楚易寒点点头:“不错。猎魂。”
大家似乎都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屋内顿时变的沉默了。忧合欢眸中带笑
“婆婆虽然没有教过我什么是你们说的猎魂,我也不清楚你们担心的是什么,不过我可以渡灵啊,你们忘了?不需要你们所说的什么媒介,只要让我见到尸体就行,不过时间不能过去太久,不然,痕迹会随着时间消失的。”
楚易寒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和我走一趟了。”
楚易寒对忧合欢的话半信半疑,正好这次可以试上一试,临走时端木离一把抓住楚易寒的袖子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
楚易寒皱眉:“你今天废话真多,快说。”
端木离撇撇嘴也不恼
“那日在街上,我没有感觉到你动手,但是那妇人和那个死了的流浪汉脸上却被扇了几巴掌,到底是不是你打的?”
楚易寒一愣,随机脸色一沉
“你觉得我打一个人需要遮遮掩掩吗?”
墨舒华:“我那日闻到了妖气,很淡。”
端木离无语的撑撑腰
“这年头,怎么什么都喜欢插一杠子啊,还有完没完了。”
“咚咚咚······”
“少爷,百里大人命人传了话来,还有开府司也派人来了。”
“这些人可真够及时的,这才多久就赶脚追着来了,真是叫人一刻都不能清闲。”
墨舒华瞟一眼楚易寒
“木离,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位爷,可是断了人家的命根子,现在找过来,想来是对策已经想好了的吧。”
楚易寒推开房门,吩咐了几句,打发了下人,转过身
“时间紧,我们兵分三路,舒华,你送洛儿回百里府,务必安顿妥当,让百里大人来开府司,木离合欢姑娘,你们潜入义馆,势必查清楚刘田的死因,然后我们开府司的大堂会和,我今天就去会会这几位,早早把这事抹干净了,省得以后留下麻烦。”
端木离扇扇扇子,不暇思索道
“等等,什么叫潜入,看个死人的尸体,怎么还偷偷摸摸的,怎么,怕我们偷尸体啊,有没有搞错。”
墨舒华一扶额,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现在的形势对我们极其不利,那王大人自然不会给你们看尸体了。”
端木离冲忧合欢招招手
“凡间的条条框框真是麻烦,走吧走吧欢儿。”
忧合欢撑起伞,对楚易寒和墨舒华微微点头便跟着去了。
“易寒,虽然这事没多大,但木离说的不错,凡间不比天庭,不能随时随地用法力,这里事多麻烦,你注意一些,等我们。”
楚易寒点点头。
······
······
百里碧洛出了一身汗,她在不停地挣扎,挣扎,虚弱无力,漫无目的。
“洛儿······洛儿······”
百里碧洛缓缓睁开眼睛,
“谁,谁叫我?”
“是我,我们又见面了。”
百里碧洛顺着声音抬眼望去,白衣女子,和上次出现在自己梦里人一样,若不是再次看到,她都快忘记了这个梦
“是你,怎么又是你。”
女子轻轻一笑“你不必担心,我只是来提醒你,你的时间不多了。”
百里碧洛:“你又来骗我。”
白衣摇摇头,轻声一笑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该来的终究会来,只是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天雷大作,天劫重塑的时候,就是你出发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记得。”
那声音越来越远,那身影也越来越模糊,百里碧洛眼前又黑了下去。
楚易寒单枪匹马的孤身一人先到了开府司,此时公堂上端端正正坐着王常远,堂下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人,右边是百里青云,左边一位年纪尚大,看着面相和那赵成材七分相似,是那赵国公赵群林没错了。见楚易寒进来,百里青云率先起身开口
“楚公子,我方才叫人给你去了口信,不料你这么快就到了。”
楚易寒点点头,目光瞥向那赵群林,只见那人板着一张铁青的脸,怒发冲冠,再见到楚易寒的那一刻浑身都在抖动,他紧紧抿着嘴唇努力的压制着。王常远有了人撑腰,一拍桌子,声音也显得格外浑厚
“楚易寒,你可知罪。”
楚易寒一撩衣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笑一声
“哦,何罪之有?”
赵群林“腾”一下站起来,斜视着他
“楚公子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杀了这么多人,如今在这里还能如此沉着冷静,令赵某实在是佩服。”
“赵大人说笑了,不知何人看见我杀了人,我又杀了何人?”
赵群林怒眸充血“好,这个暂且不说,我儿与你有何冤仇,你竟然要害他到这般田地,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楚易寒笑出了声,摇摇头“那敢问贵公子与百里小姐有多大的情,非要恬不知耻的下药毁了别人清白?”
百里青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被请了过来,有听见楚易寒这样说,更是一头雾水,不经蹙紧了眉头
“王大人,赵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易寒,你休要胡说八道,我儿明明是恰巧路过见百里碧洛身体不适,好心好意去帮忙的,不料你竟然如此恶毒,还在这里含血喷人,真是恶毒至极。”
“赵大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不会慌吗?令公子什么德行就不用我说了吧。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楚易寒不屑一顾的看着对方继续开口
“留他一命,已是我仁慈,还希望你们好好教导,若是不会教,我倒是不介意替你们管教一番,教教他如何做人。”
赵群林一拍桌子,指着楚易寒咬牙切齿
“好狂妄的小儿,不愧是楚天秋教出来的东西,小子,老夫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说我不会教儿子,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还不配。”
“呦,真是可惜了,家父刚好出门游历不在,不然我还真想问问他老人家,听到有人说他教出来这么个东西,会怎样说呢。”
楚易寒乐了,这赵家是一家子都没脑子吗,就这智商是如何坐上这国公之位的。
百里青云闻言脸色微变,屏声定气的劝解,说劝解倒不如说是火上浇油
“赵大人训斥晚辈本官也本该不多说什么,只是这样含沙射影的说楚员外未免有些太失了礼仪吧,再说我被你们不明不白的请了过来,听来听去,我家孩子才是受害的那一个,为何各位大人不先给我个解释呢?”
赵群林气昏了头口无遮拦的见人就咬
“呵,百里大人何必假惺惺,令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流言蜚语了。”
百里青云脸色一黑:“大人,还请你小心说话,注意言辞。”
王常远一听也打断道:“姐夫。”
赵群林突然觉得过激了,一挥袖子坐回位子
“冤有头,债有主,楚易寒,我儿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若是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楚易寒:“交代?赵大人要什么交代?是想知道令公子这些年残害了多少良家妇女,还是想知道他好赌成性,输了个底朝天怕你知道,因此挪用了军饷来填补这个窟窿?就算你赵国公和皇上关系再好,私自扣押贡品,这一桩桩一件件抖落出去,你觉得你家有几条命可以抵押啊,赵大人。”
赵群林突然慌了,紫青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楚易寒,你胡说什么,你,你这是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