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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红莲炼狱

在红莲狱,权力才是决定生死的关键。你要做的不是驳回权力所做的决定,而是要驳回权力。

一 “不过是因为我对他还有用处罢了。”

红莲狱地处昆仑之巅,楼宇都以黑色砖石筑成,终年覆雪,如同被白日拥抱的黑夜。殿阁间种着雪色的清梅,清梅上系着赤色纱幔与金铃,红莲狱众人就安眠在风与铃声之中。

朝圣者说,那是世上仅存的红莲净土。

而对于小铜镜来说,这里是世上最真切的地狱。

回到红莲狱的小铜镜只问了幽渊一句话:“羽姬呢?”

羽姬是红莲狱的教主,更准确地说,是前任教主。

“她十八岁了,该退位了。”

幽渊自夺权之后,就掌控了教主之位的更迭。他创立了一个新的选取方法,叫“试炼之狱”。

幽渊从各处带回资质优秀的少女,从小教她们教中秘术,然后让她们相互厮杀,每年只能剩下一半人,几年后最后剩下的那一人就成为下一任教主。

她们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时,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幽渊格外钟爱她们,经常在教众面前称这些女孩子为——神赐的冰雪。

每一任教主一开始都是幽渊的掌中明珠,但一旦过了十八岁,就会立刻失去宠爱。用幽渊的话说:“她们一长大,就变得污浊了。”

幽渊不喜欢长大的女孩子,觉得她们变得世俗,工于心计,于是这些曾登上红莲狱权力之巅的少女在十八岁之后会迅速跌入深渊,然后消失。

“我知道她退位了,我是说她人去哪儿了,被关在哪里还是被杀了。”

小铜镜一点儿也不畏惧幽渊,她知道历代教主背后的残忍,所以问得直接不留一点儿余地。

幽渊习惯性地将残忍当作笑料,他歪着嘴角笑问:“怎么?你怕你长大了之后也落得跟她们一个下场?”

幽渊顿了一顿,继续说:“你忘了你长不大了吗?你早就过了十八岁了。”

小铜镜的睫毛微微一颤,然后垂了下去。

她望着自己稚嫩的胳膊和身形,在心里颤抖地问了自己一句:我,到底算多大?

他将小铜镜抱起,让小铜镜坐在自己的臂弯上,仍旧笑着:“但我最喜欢你这十三岁的模样。”

幽渊知道小铜镜不怕他,但他丝毫不在意,因为他抓住了小铜镜最致命的软肋。小铜镜是最厉害的屠戮者,也将会是他最合适的傀儡。

小铜镜的眼睛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池,她坐在幽渊的臂弯里静静地望着幽渊,不吵也不闹。

虽然小铜镜只是幽渊的傀儡,但教中一些重要事务她还是要出席。在比较正式的议事会上,幽渊都不会坐在他的祭司座上,而是怀中抱着教主坐在教主之位上。

幽渊选出的教主都必须穿着赤红色长袍,那长袍绣着繁复的金色花纹,厚绸里裳轻纱罩衣,像是一条设计已久的嫁衣。

幽渊抱着小铜镜,如同抱着一个小小的新娘。

他眉头紧锁,面前有一个冒着热气的黑色茶盏,他一手抱着小铜镜一手转着手中的茶杯。

幽渊不说话,没有人敢开口,整个黑色的大殿沉浸在可怕的寂静中。

红莲狱野心极大,一心想着进军中原武林,现在却有一件事让红莲狱必须停下脚步,想一想自己的安危。

这件事就是,神秘组织修罗将手伸到了昆仑。

红莲狱与血刀门在昆仑成掎角之势,两股势力不分上下,红莲狱本来是想自己一步步蚕食掉血刀门,没想到被修罗抢先一步。

修罗,是近几十年来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神秘组织。起初,修罗只是一个小小的情报暗杀组织,但经过上一任修罗主人的经营,修罗逐渐掌握了整个江湖明里暗里的关系网,并借用这些关系网和自己的暗杀力量,秘密地渗入被他们列为“猎物”的门派,然后迅速架空原有的门派势力,将门中中坚力量废去武功放逐,将这些猎物门派的商业、门徒、武功绝学等全部收为己用。

奇怪的是,修罗在占领某些门派后并不赶尽杀绝,甚至在一段时间后又将那些门派资源原物奉还。修罗在疯狂扩张,却又隐匿在这些门派背后。江湖中无人知道修罗组织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它真正的目的。

它不是这个江湖的某某,它像是江湖中每个某某血液中的那根隐刺。你永远不知道,那根刺顺着血液什么时候扎入你的心脏。

幽渊点了座下一个黑袍护法:“陆不离,你是负责监视血刀门的,你先来说。”

陆不离是教中掌管情报的护法,他的下颚上戴着一块挡住嘴的黑色皮质面具,意为“情报者,不可多言”。

陆不离缓缓地摘下面具,手微微有些颤抖。

“修罗……”

但他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幽渊就暴怒而起,将手中的杯子砸到了他的脸上。

“废物!修罗都把血刀门连底端了,你们居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收到?”

陆不离忙跪了下去,连额角上的血都不敢去擦,只任由血滴滴答答地落在黑色的地砖上。

“血刀门一直风平浪静,除了之前有一段时间门徒忽然比往常收得多了些。我们也查了,后来发现是镜花水月少主跟归庐家主到访,让血刀门和中原的缔盟更加牢固,门徒也就多了起来,谁知……”

“谁知修罗就是那么会算计时间,在这种时候安插了人进了血刀门?”

“我们没有料到归庐的少主会来到昆仑。”

幽渊的面色越来越莫测,像是笼罩了一层黑色的雾气,他又反问:“你们没有料到,修罗却料到了?修罗组织的人是比你们多长了两只眼睛吗?”

陆不离跪在地上,血还未干,冷汗又接着滴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又想辩解:“主要因为之前各大门派的谱系情报都是由羽姬大人负责的,羽姬大人走后……”

陆不离话说到一半才惊觉自己失言,现在红莲狱早已没有了什么羽姬大人,只有镜姬大人。

小铜镜知道自己当上教主根本不能服众,准确地说,幽渊选取的教主都不能服众,在众人眼中,幽渊的教主只是他宠爱的小玩偶,除了会厮杀,别无用处。

羽姬却是一个特例。羽姬的搏杀术并不十分出众,对情报却有着绝对的天赋,她能从冗杂的信息中抽出最直击要害的那一条,她在位时替红莲狱的情报网构建做了很多贡献。所以,小铜镜代替羽姬成为教主,让教中许多人都感到不满。

小铜镜原本在低头玩自己的指甲,上面被傀儡丝割了两个口子,她便拿着傀儡丝编了一条小鱼的坠子卡在了指甲上。

听到陆不离默了口,小铜镜便举起指甲上的小鱼坠在眼前晃了晃,说:“你们不应该查血刀门是怎么被端掉的,而应该查血刀门为什么被端掉。昆仑,为什么成为修罗的猎物。”

幽渊面上没有任何波澜,但抱着小铜镜的胳膊却微微紧了一紧。

小铜镜装作没有发现幽渊的紧张,继续说:“修罗将血刀门作为一个情报点,说明它觉得昆仑有利可图。昆仑除了血刀门还有什么?修罗可能看上了红莲狱吧。”

陆不离听到小铜镜说出的这些话,背后已是冷汗涔涔。他不是怕小铜镜这个教主,而是怕幽渊。

幽渊的面色是一种诡异的苍白,平常看不出血色,一旦生气,他的面颊上就会涌起血气,像是绵延的桃花盛景。这桃花面容中偏偏隐藏着残忍的杀意。

“那些监视血刀门的人,还是太大意了,缺少历练。”

陆不离忙磕了个头说:“是,他们最近太过松散了,我之后一定严加管教。”

幽渊笑着摇了摇头:“你若是能管教得好,他们也不会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漏掉了,还是送到业火长廊去练练吧。”

陆不离听到“业火长廊”四个字,心都漏跳了半拍。业火长廊是红莲狱训练死士的地方,说是长廊,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地牢,但能行走的地方只有几条窄窄的长廊,那长廊下面是烧得通红的铁浆。被送进去的人,只有在长廊上跟别人厮杀,最后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走出业火长廊。与不认识的人厮杀还好,只要拼尽全力战至最后一刻就可以了,但若是与昔日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一起被送进去,那所受的折磨便不只是肉体上的了。

斩血肉并不恐怖,斩兄弟的血肉才最恐怖。一回头,便只有敌人。

陆不离是最看重手下兄弟的,听到幽渊这么说,忙磕了两个头:“大祭司,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多,把血刀门这一支情报组送进业火长廊,就没有人去监视修罗的动态了……”

幽渊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苍白的面上照下一片乌青。他浅浅地笑了一声,温和地问:“你是不是,心疼那些兄弟了?”

“属下……是!”

幽渊的睫毛又动了一动,那阴影仿佛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皮影戏,他的笑轻柔而自然:“他们进去该有多怕啊,不如你去陪他们?”

陆不离指尖一冷,他知道幽渊说出口的话不仅仅是玩笑,幽渊连教主都敢杀、圣女都敢软禁,把他一个小小的护法扔进业火长廊实在太过简单。

但他必须救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陆不离看了一眼正低头玩手指的小铜镜,决定最后搏一把。他往小铜镜的方向靠近了一些,求道:“镜姬大人前段时间下山,还遇到了归庐舒家和镜花水月云家的人从血刀门出来,当时真的一点儿征兆都没有是不是?镜姬大人您都没有觉察到,我们也难免……”

幽渊的目光只轻轻地扫了一眼陆不离,陆不离便住了口。

他轻轻地环住了小铜镜,抵着小铜镜的额角问:“我们的镜姬大人怎么看?要饶了他吗?你可是教主,你说饶了他们,我也没办法阻拦的。”

小铜镜低头玩着自己的傀儡丝,听到幽渊这般问,突然从幽渊的膝盖上跳了下来。

小铜镜望着陆不离,陆不离也望着小铜镜,他多么希望这个稚嫩的少女能轻启朱唇说一句饶恕。

但这个希望,只能是个希望。

“我带他们去业火长廊,我好久没有回业火长廊,也想去看看陆护法培养出的手下到底有多厉害。”

幽渊似乎得到了最满意的答案,他大笑着拍了拍手说:“好,甚好!”

监视血刀门的情报组总共有十个人,小铜镜和陆不离一直把他们送到业火长廊的入口。当大门轰然关闭的那一刻,里面立刻就传出了厮杀呐喊声。

听到声音的陆不离失去了自制力,猛地砸了一下门。

小铜镜却丝毫不变色,淡淡地说:“陆护法,走吧。”

陆不离双眼通红瞪着小铜镜,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地说:“若是羽姬大人,必定不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小铜镜却丝毫不理会陆不离的怨恨,她问:“陆护法,你知道我进了业火长廊几次吗?”

“什么?哪有进去几次的?”

“我在业火长廊里厮杀了三次,第一次杀了二十三个人,身上留了七十二条刀口;第二次杀了三十六个人,断了三根肋骨,伤了六根手指;第三次杀了多少我也不记得了,我就坐在那浸满血液的长廊上看着下面滚烫的铁浆,冒着泡泡,那个泡泡一旦沾上人的肌肤,就会迅速将肌肤血肉烫得皱缩,像一个个生命力旺盛的小恶魔。”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是看着羽姬从业火长廊里出来的,她意气风发,从业火长廊里走出来,没有一点儿留恋,业火长廊的大门就是为她这样的胜利者打开的。不过,羽姬之前还有一个叫南姬的少女,因为她长得太成熟了,虽然她赢了,但幽渊不喜欢她,所以那扇门一直没有打开,南姬没有倒在铁浆里,而是倒在了这扇门的后面,饿死的。”那个面容稠艳饱满的少女,最后在业火长廊里饿成了一具骷髅。

“我并不想知道这些。”

“我在业火长廊里太多次了,有些倦了,我贪恋那些红彤彤的铁浆,我想和它们融为一体,这样就可以再也不用进业火长廊,但就在我准备跳的时候,幽渊进来救了我。”

陆不离开始有些不耐烦,他皱着眉回:“我知道,镜姬大人是大祭司最宠爱的教主。”

“宠爱?他根本没有心,何来宠爱?他费尽心力保我上位,不过是因为我对他还有用处罢了。”

听到小铜镜说出这些话,陆不离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小铜镜说的话既冷酷又无情,却指出了业火长廊最本质的东西。

“我想说的是,你在这里哀号愤怒是没有用的。在红莲狱,权力才是决定生死的关键。你要做的不是驳回权力所做的决定,而是要驳回权力。”

“什么意思?!”

小铜镜又摇了摇指甲上的鱼形吊坠,她无辜地笑了笑,然后说:“没什么,我要走了。”

一个教主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些话,既不像安慰又不像是威胁,这让陆不离觉得困惑,也觉得恐惧。

这个小个子的教主比他想象的更深不可测。

二 她是最有用的傀儡。

小铜镜在说了“我要走了”之后,一个人绕着业火长廊走了好久。因为比起回到幽渊的身边,业火长廊反而令她更舒服一些。

有四五个低阶的侍女路过小铜镜,她们潦草地行了个礼,然后小声说笑着离开。

那说笑里,十有八九是有关小铜镜的。

小铜镜十三岁入红莲狱,此后一直被幽渊藏在暗室之中。她参加过三次业火长廊的争斗,但每次胜利后都会被幽渊带走。在小铜镜成为教主前,红莲狱中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羽姬被赶下教主之位后,小铜镜凭空出现被扶上教主之位,所以红莲狱中对小铜镜颇有微词。

“她也是大祭司的玩物吧?”

“除了羽姬大人,大祭司选的教主哪一个不是玩物?不过,其他的玩物都是刀口舔血上来的,这一个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嘘,小声点儿。”

“怕什么?她到十八岁就要消失了,还没我们活得长。”

“哈哈哈,也是。”

那些笑声像欢快的雪雀,扑棱棱地飞进了雪地里,扎进小铜镜的脊骨里。

小铜镜坐在角落里想,不知道这时候舒朗月还有谢长安在干什么。与他们的相遇在小铜镜的心中开了一道小口子,她开始无比怀念过去。她蜷缩在雪地里想:如果她没有遭遇那场劫难,是不是就有机会选择?

她昏昏沉沉,竟也在雪堆里睡着了,她觉得雪堆好软……软到她不想再醒来。

不过,很快就有人把小铜镜从雪里拉了出来。

“镜姬。”

这熟悉的龙涎香、熟悉的责备口吻,整个红莲狱便只有幽渊一人而已。

小铜镜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幽渊将小铜镜搂紧说道:“我说过,你不要再躲在雪地里,雪地里冷。”

听起来多像是温柔至极的关心,温柔得让小铜镜都产生了幻觉,这种温柔的叮嘱几乎让小铜镜以为幽渊不曾折磨过她。

幽渊将小铜镜抱进了卧室,点燃了火炉,才又说:“你的血凉了,功效就不好了。”

小铜镜就知道是这样,幽渊的关心不过都是因为自己的“用途”。一提起这个,小铜镜就一阵恶心,她往后退了几步,望着火炉里熊熊燃烧的火苗,露出了恶童一般的笑容。

她对着幽渊说:“放弃吧,你不会成功的。”

幽渊也不恼,他挑着火炉中的银丝炭,淡淡地问:“最近傀儡戏练得如何?”

小铜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傀儡丝,回说:“练了也没有用的,你拿到的傀儡戏只是其中的三分之一,不完整的《傀儡戏》根本没有用。”

“够了。这三分之一是傀儡戏的心法部分,没个十年也练不出来。等你练成了,我就可以将其他两部分都带回来。”幽渊说到“带回来”三个字时,眼中闪过一片凛冽的杀意,那杀意几乎要将炉中火焰冻结。

“你让我练傀儡戏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的血被你拿去做了什么?练功吗?”

“嘘,你问得太多了。”

小铜镜还想再问,但下一秒就被幽渊捂住了嘴,他微笑着说:“江湖啊,可比你想象中的脏得多。该睡觉了。”

幽渊经常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他就抱着他选中的少女教主们入睡,就像抱着玩偶一样。

小铜镜睁着眼睛问:“你以前也是这样抱着羽姬、京姬她们吗?”

“嘘……”

小铜镜瞥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幽渊,说了句:“即使我不说话,你也睡不着的。”

幽渊睁开狭长的眼睛,揉了揉小铜镜的头发,慵懒地回应:“她们不会像你这样多话。”

“因为我不怕死。”

幽渊将小铜镜抱得更紧了些,在她的耳边轻笑一声:“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她们的名字了。”

一旦那些少女失去了价值,幽渊就变得薄情寡性。

“妙善音旧疾又复发了。这些年都在替她续命,实在是最头疼的事情了。”

妙善音是红莲狱的圣女。按照红莲狱教规,圣女是与教主、祭司平起平坐的职位,但妙善音已经被大祭司幽渊软禁在红莲狱圣塔中十几年。

“你既然能随意处置教主,为什么对妙善音这么仁慈?”

听到“仁慈”两个字,幽渊忽地笑了起来,反问道:“仁慈?妙善音可不知在什么样的折磨里呢。”

“你到底为什么不让妙善音死?她死了之后,你再换个圣女便是了。也找些十几岁的圣女,也不用花心思修改教规,给我们这些教主穿上红色宽袍了。”

在红莲狱早期的教规中,红色锦袍是圣女才可以穿着的。

“我倒是想,但妙善音不能死。”

“为什么?”

“红莲狱秘典《业火图》,只能由教主、祭司、圣女三人修炼,但每个人又只能修炼其中的一部分。教主修炼外功招式,祭司修炼内功招式,圣女则修炼秘典心法。内外功招式都是秘典有记载的,心法却是历代圣女口口相传的。妙善音一直不肯松口告诉我心法,所以她暂时还不能死。”

小铜镜第一次听到红莲狱还有这样一本秘典,陌生得仿佛她不是红莲狱的教主一般。她质问幽渊:“什么《业火图》?我怎么没有听过,你为什么没有让我修炼其中的外功招式?”

“因为你不必修炼什么外攻招式,你应该修炼业火图的心法,那样才能让你的傀儡戏心法更上一层,才能变得更加有用。”

幽渊眯起了眼睛,将小铜镜的头按进怀里,附在她的耳畔说:“我让你成为教主,就是为了让你修习心法更加名正言顺。既然圣女能修炼,教主又有何不可呢?”

小铜镜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龙涎香,混着幽渊低沉的呢喃声,睡意全无。

她是最有用的傀儡,一个天生就是为了修炼傀儡戏的工具。

三 “你是离这个秘密最近的人。”

红莲狱地处雪山之巅,空气比山脚稀薄,连时间都似乎走得比山下更慢一点儿。

因为血刀门被修罗掏空的事情,幽渊变得紧张而忙碌起来,小铜镜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发呆。

小铜镜躺在雪地里,仰头望着明晃晃的白日,丝毫不觉得刺眼。她发呆也无非是想着自己的曾经,想着萍水相逢的舒朗月与谢长安。

回到红莲狱后不久,小铜镜就悄悄派人去查了舒朗月和谢长安的去向。舒朗月身为归庐的少主,去向倒是很容易查清,无非是从昆仑回到了归庐,等着与镜花水月云家联姻。

而谢长安的去向却格外扑朔迷离,打探回来的消息只说谢长安医术不错,被一个大户人家请去坐诊了。但昆仑山周围本就人烟稀少,能称得上大户人家的根本不多,一路查过去都没有谢长安的踪迹。

谢长安像是从江湖中消失了一般。

说实话,小铜镜很担心舒、谢二人,舒朗月生性单纯,却要背负家族使命与云家联姻,云家因为其神秘的秘籍《傀儡戏》一直是江湖中的是非之地,舒朗月与云清欢成亲就代表着他势必会卷进云家的漩涡之中。而原本安稳度世的归庐主动要求与云家联姻,说明归庐内部也出现了难以解决的大问题,舒家的日子也绝不好过。

而谢长安,小铜镜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这样一个神秘的坏人忽然失去了音信,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干坏事时被发现了。他的生死成了一个未知数,而死亡明显占据了天平比较重的那一端。

小铜镜望着日光逐渐消失,密密层层的云盖住了全部光亮,仿佛看到了置身黑暗的自己。她自嘲般轻笑了一声:“他们去哪儿关我什么事呢?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哪有什么资格去担心别人,她从来都是自身难保。

幽渊原本把她藏在暗室之中,把她当成有用的工具。如今为了让她名正言顺地修炼业火图心法将她推上了教主之位,成为众矢之的。她没实权也没有亲信,甚至她派去查探舒朗月与谢长安讯息的探子都是用钱收买的。

天色昏暗,渐渐下起了雪,小铜镜躺在雪地里,任由雪片轻轻地覆盖在了她的身上。这让她想起了当日躲在雪地里的感觉,让她想起了舒朗月的声音和温暖。

“镜姬。”

然后小铜镜就听到了一个毫不温暖的女声,那是玉楼春的声音。

玉楼春三十多岁,早年在江湖上以一条软鞭得“花间辣手玉娘子”之名,她爱英俊男子,千金散尽只为买那些小倌戏子一笑。一旦没钱,她就去杀人,为了钱她什么人都敢杀,在江湖上结下无数仇家。她二十八岁那年,杀了瘦马门幕后金主的私生子,被地鼠门联合下三烂十帮派围剿抓获,受尽非人折磨,武功尽失,但求生之心从未断绝,十日后从地鼠门水牢逃脱,一路逃亡到昆仑。到了昆仑之后,她遇见当时只有十五岁的羽姬,竟心甘情愿成为羽姬的婢女,照顾羽姬一应的生活起居。玉楼春为什么会归顺羽姬,在江湖中一直是个谜。

当时幽渊极宠爱羽姬,所以对羽姬收人这件事也没什么异议。玉楼春照顾羽姬三年,忠诚到令人不可思议,为羽姬下过厨也为羽姬挡过刀。这样一个人,在羽姬退位失踪后,被幽渊派给了小铜镜,让她照顾小铜镜的起居。

连陆不离那种与羽姬交往不多的护法都打从心里臣服羽姬,将镜姬视作敌人,更何况玉楼春?

小铜镜心想,玉楼春照顾自己?她不想着法子折磨自己便已谢天谢地。

雪下得越来越大,没有风,就那样直直地坠下来。玉楼春自己打了一把伞,却丝毫没有为小铜镜遮挡的意思。

小铜镜闭着眼睛问:“什么事?”

玉楼春没有说话,慢慢地蹲了下来,靠近了雪地里的小铜镜。女人的温热气息中带了一点儿铁器的冰冷味道。小铜镜迅速警觉,弹出戒指中的傀儡丝,反手就用傀儡丝刃口那一端割伤了玉楼春的手腕。

玉楼春手里的匕首掉进了雪里悄无声息,但是手腕上的血却啪嗒啪嗒地滴出了声响。

玉楼春丝毫不在意手上的伤口,反而掩口笑了起来,她笑着说:“镜姬你忘了,我不会武功的,不用这么紧张。”

小铜镜仍旧保持着进攻的姿态,将傀儡丝绷得笔直:“有人拿着匕首靠近我,我还不紧张那实在心太大了。”

“我不过是试探试探。”

“试探?我虽然是个有名无实的教主,但在这里杀一个婢女绝非难事。”

玉楼春低头撕了一块裙角,把手上的伤口包扎起来,这一低头就将自己所有的命门都暴露在了小铜镜的面前,似乎真的不是来找小铜镜拼个你死我活的。

她边包扎边笑着说:“羽姬大人说得没错,新的教主要比我们想象的厉害得多。”

小铜镜实在不想听到这些人再提到羽姬,他们臣服于羽姬,认为羽姬才干惊人,所以他们喊羽姬都是喊“羽姬大人”,而喊她只是“镜姬”。

“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我并不需要你来当我的婢女。”小铜镜不怎么理她。

“我也不是真的要当你的婢女,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小铜镜的眉毛与睫毛都沾满了雪花,仿佛一个冷面的罗刹。听到玉楼春说要跟她做交易,她觉得十分可笑:“做交易?我是个傀儡教主,你是个废物婢女,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你也没有东西可以给我,我们两个人什么条件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谈交易?”

“羽姬大人可能没有死。”

“什么?”

“我前天夜里看到了羽姬大人,但羽姬大人似乎有苦衷,一闪而过没有应我。你少一个帮你做事的心腹,我少一个可以帮我调查羽姬大人的教主。这就是交易的筹码。”

听到这一句,小铜镜决定收刃走人,玉楼春似乎因为太过思念羽姬,变得魔怔了。跟一个疯子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只是,小铜镜听到玉楼春说了一句,便停住了脚步——

“镜花水月云家的嫡女云清欢,已经开始修炼傀儡戏了。”

“什么?你从何得知?”

“我玉楼春混江湖十多年,没点儿朋友没点儿手段可怎么行?我还知道你也在修炼傀儡戏,你修炼的傀儡戏正是当年幽渊从云家夺过来的。”

知道当年幽渊从云家夺走了一部分《傀儡戏》秘籍的人本就不多,知道小铜镜在修炼傀儡戏的人更是不可能有。而玉楼春却轻易地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这让小铜镜内心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小铜镜强装镇定地问:“云家不是明令禁止云家子弟修炼傀儡戏,只准学当中粗浅的傀儡操控吗?只有云家遇到灭顶大难时才能真正修炼傀儡戏中的招式心法。”

“镜花水月现在难道不正是要遭遇灭顶大难吗?七年前幽渊觊觎《傀儡戏》带人血洗云家,如今更传闻修罗组织已经盯了镜花水月很久。云清欢此时不学,难道等云家再遭一次血洗之后学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玉楼春笑了起来,那笑意中带了些许骄傲,她回答说:“因为羽姬大人,布置了最全面的情报网。她离开了,但情报网可还活着。”

“既然你有这么厉害的情报网,怎么不自己去找羽姬?”

“这是羽姬大人设下的情报网,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哪儿,就绝不会有人知道。要调查羽姬大人的下落,就必须搞清楚历代教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秘密,而你是离这个秘密最近的人。羽姬大人曾说你拥有不凡的能力,我相信羽姬大人的眼光。”

小铜镜沉吟了片刻,往前走了几步:“如果我答应这场交易,你和羽姬曾经的情报网是不是就为我所用?”

“可以。”

“成交。”

那天,玉楼春与小铜镜击了三掌,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风雪直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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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无神话天庭已发布,欢迎阅读。董卓:我有无双吕布,万夫莫敌。孙策:我有白袍薛礼,智勇双全。刘备:我有浑身是胆赵子龙,于万军中来去自如。孙策:我有一身虎胆杨再兴,于万军中取敌首级。……是正史还是演义,孙策来到了一个不同于演义也不同于正史的汉末世界,过了黄巾之乱大汉还有六千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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