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就能看到金色大礼堂那里辉煌的灯火,照亮了高塔上空整片天鹅绒般蓝幽幽的夜空。
德尔王国的国王德米特里·卡文迪许正在他城堡的礼堂里宴宾,贵族们在大厅里肆意地谈笑着,享受着仆人端来的美酒与佳肴。
男孩沉默着坐在大厅的角落,没有参与贵族们的谈话。他一点不喜欢这样的场面,热闹是他们的,而他什么也没有。
透过城堡的窗户,他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乞丐,衬衫上不知打了多少次补丁,弄得象张渔夫的破旧帆布一样,这些补丁被阳光晒得褪成了许多深浅不同的颜色。
乞丐的眼睛闭着,脸上似乎没有一点生气。报纸摊在他膝盖上,在寒风中,靠他一条胳臂压着才没被吹走。
他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悄悄唤来了仆人,想要让仆人以他的名义去为那位流浪者提供一点食物,仆人惊奇地看着男孩,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还以为您和老爷们一样哩,”他低声道,“请等一等,等老爷们不注意的时候我就去给他送点饭。”
“我的儿子,你在看些什么?”国王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仆人立刻识相地退到一旁。
“一个下贱的,肮脏的贱民?”,国王透过窗户看见了那在寒风中微微发抖的乞丐。
“管家!”他喊道,有几个贵族闻声疑惑地望着国王,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在这种宴会上高声呼喊,
很快穿着管家服的人小跑着过来,朝国王弓下腰,一脸谄媚,“陛下,有什么吩咐?”
“让护卫把那个人从我的视野拖走!怎么会让这种人走到城堡边上!”他绷着脸斥责道。
“是的,陛下”管家点头哈腰,连连答应,立刻退出大门去寻找卫队。
“父亲,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善意。。”男孩用稚嫩的声音争辩道,“没有必要对他那样——”
“你天生就和那些人不一样,”,国王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没有必要去关心那种贱民的生死,”
“可是。。”他争论着,“他不是我们国家的人民吗?”
“他没有价值,活着也没有意义。甚至不如去死,”国王不以为然道,“我们没有必要在他的身上浪费口舌。”
“可是您送一块翡翠给那些贵族,还不如送一个面包给乞丐。。。”
“够了,纳瓦夫,把你的嘴闭上,我受够这些话了。”,国王皱起眉头,“再说下去,你就是在丢我们卡文迪许家的脸了。”
男孩只能无奈的把嘴闭上,他看着护卫们把那流浪者从他的视野中扔出去,流浪者挣扎着想要脱离束缚,在街道的阴暗处,一声惨叫划破夜色。不过很快,那骇人的惨叫声便戛然而止。
这不是他想要的世界,可是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被杀死。他们夺去人的生命,连理由都没有。
“我看见规矩写在你们的脸上了,”男孩愤怒地转过头,环视着他尊贵优雅的长辈们,“可我唯一想做的,只是从上面碾过去!”
贵族们放肆地大笑起来,为这孩子大言不惭的话语嘲笑着,国王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的浑身直哆嗦,但是在贵族们面前又不好表现,
男孩又撂下一句话,愤而离去,“这哪里是规矩!”
国王狠狠地盯着他儿子的背影,他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或许并不是开玩笑。
等他长大了,或许就明白了吧,国王想着,但自己或许是该管教一下他了,至少今天,惩罚是不可能少的。
殊不知,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只需要等它开花、结果。
青年在自己封地的城堡里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在城堡塔楼上睡着了。
就像丛林中的藤蔓总是试图攀爬到高处,他常常无奈地爬到高塔的楼顶,只为了寻找压力之下的开敞空间,透一口气。
已经过去许多年,家族里的人也渐渐淡忘了过去的那件事。他们可能把那当成是他年幼时的懵懂无知,依旧倾力想要把他培养成和他们一样的独裁者,
可童年的那些事像是梦魇般挥之不去,带着一股靡烂的气味压迫着他,他不愿昧着自己的良知去做那些无耻的事,他没办法像那些人一样毫无顾忌地作恶。
腐朽的帝国,腐败的制度,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不顾人民死活的统治阶级。。。
他们不应存在在这世上,总需要人去推翻他们,去从根本上,从思想上解决问题。而他,将在这方面身先士卒,就像东方曾经做过的那样。
“东方吗。。。”,他握紧拳,又舒展开,月光洒在手掌上,在地面映照出斑驳的剪影,“可是也不是没有失败的例子。。。”,他想起东面那没落的国家,曾经是东方的导师,可是如今已苟延残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房间的大钟敲响了第十二声,已经是午夜了。他的父亲为他安排了人生今后的道路,自以为已经铺平了一切,而今天他将把它们尽数推翻,他要依着自己的理想去行动。
但是城堡里有不少他父亲安排的人,他需要一个帮手来把他们处理掉。算算时间,那个人也应该到了。
从今天起,被压迫的人们,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愤怒,不用再忍受无耻的欺凌!
全身罩甲的人缓步走上塔楼,“殿下,真的下定决心了吗?”,从头盔的缝隙中能看见月光在他眼中反射出的清冷的光芒,腰间的长刀带着擦拭不去的血腥味。
“父亲他如此胡来,已经让平民没有什么活路了,绝不能束手待毙,就这样吧!”,青年发布了第一条命令,“贝尔纳德,准备带队进攻城门。”
很快,城堡中杀声震天,亲卫队长贝尔纳德率兵乘夜攻击城堡主门。此时守门的士兵根本反应不过来,也没有做激烈的抵抗。因此纳瓦夫没费多少工夫,就取得了城堡的控制权。
毕竟只要控制了城池的城门,就基本控制了整个城市,关门打狗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城中将领士兵纷纷逃亡,连城外的巡逻的领主们听到消息也立刻逃离,率兵退到了附近的城堡。
“谁给他提供的卡尔那杂种的书?”国王好似一头发怒的狮子,圆瞪着双眼,简直像是要喷出火来。
“这该死的书,先是煽动那些贱民造反,而现在把我的儿子都蛊惑了!”
他破口大骂起来,一改往常的模样,大臣们都战战兢兢地不敢作声,他们头次见到国王如此动怒。
与此同时,纳瓦夫借着夜色的遮蔽,骑马飞奔出城,他需要去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