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源愤愤然:“还能有谁?季晓菲那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都能临时起意陷害江客,难保不会留后手。”
牧羽阖了阖眼,这次没辩驳,而是黯然地点点头。
这时,手术室的指示灯“啪”地一声灭了。
江客被医护人员从里面推了出来。
南邶立刻站起身,两眼目不转睛落在江客脸上。他抬起净是血污的手,似乎想去触碰江客憔悴的容颜,但下一秒却动作一滞,最终长手垂落身侧,泛白的指节微微蜷缩,没再进一步的动作。
牧羽无意中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双眸不由得眯深。
年轻医生摘下口罩:“放心吧,人没事。只是头部出血量很大,失血过多,需要过些天才能醒过来。”
……
明媚慵懒的午后,丰沛的阳光爬上窗枢,悄然穿透洁净的纱幔。惬意的光晕浅浅蜿蜒,顺着地毯勾勒出精雕细作的斑驳窗格。
海蓝的床褥间,酣睡的年轻女孩睫羽微颤,眉心不舒服地蹙了又蹙,光洁的额上渗了一层细密如麻的汗,苍白的唇瓣呓语声声,似乎挣扎着想从某种梦魇中清醒过来。
呼吸越来越急促……
轰——!!
砰——!!
有什么剧烈的震动在不断地敲击耳膜,她拼命地想要苏醒,却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片偌大的火海当中。
炽热拥趸的气流将她盘旋包裹,导致她无法自如地伸展四肢。
后脑传来一阵莫名的钝痛,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时间被错乱,无数孩童与男女的哭泣混淆在一起,逐渐拼合成支离破碎的电影画面,犹如千军万马般纷纷涌至她的脑海。
阿苋~
谁?
记忆撑起某个场景,她看不清摸不到,眼前一片雾霭蒙蒙。她掀起唇,想要应答,声音却缥缈地连自己都听不见。
阿苋,既然活下来了,为什么不好好活着?
青灰云雾的苍穹下,空灵无感的声音好似陨石般一点点击打她错乱的神志,延着她血管明晰的心脏,紧紧扼住她残存的呼吸。
阿苋,你这一生注定要背负罪恶而活,你的灵魂里,有着最肮脏的另一面。
肮脏——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你才能看到结局……
不——
她撕心裂肺地怒吼,挣扎着想要撑开眼。奋力中,似乎看到无数道光芒凝聚成鲜血染红的山川洪流,影影绰绰间,又化作无数人形,伸长脖子,交错呐喊。
你是谁?……是他们!!
她抬起虚弱无力的右手,想去触摸那焰红的光晕,却在下一瞬,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
啊——!!
她本能地去呼救,但身形已经完全失去控制,如同电影快进的画面,急剧地向下坠落。
她慌不择路,挥舞着双臂,试图抓住身边可触摸到的一切。
醒醒吧,阿苋,醒来面对一切,你不是逃避的人……
她遑急地呼吸着,努力让自己保持沉静。顷刻间,一道突如其来的疾风陡然缠住她下行的速度,将她瑟缩的身体牢牢稳固在石壁的夹缝之间。
她长舒几口气,惊恐之余,眯眼往风来源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盘虬着岩浆的石壁深处,好似有一个颀长挺拔的高大身影在向她招手,隐隐约约,不住地呼喊她现在的名字。
江客,醒醒,快醒过来~
那声音由远至近,越发清晰。
她脑子里蓦然闪过一道白光,一个熟悉的名字转瞬即逝。她夷由着,发现脚下的悬空不知何时已经化为平整的土地。
她转身,面向那火红的岩浆,迟疑一瞬后,迈开步子,向影子奔去。
咳——!!
一声轻咳溢出咽喉,江客终于从梦境中缓缓走出。
“醒了,醒了~”
伴随着耳边传来的温柔女音,在场似乎有几人跟着高兴地喊了几句。
梦中的残影还未彻底消散,迷惘未明间,江客神色恍惚,不能全然睁开眼。
温暖的呼吸猝不及防扑面而来,江客感觉有人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如羽毛般,痒痒地划过她深陷的眼窝,长长的睫毛,以及白皙的脸颊,最后停至她嫣红的唇瓣处,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
她猛然惊怵,瞳孔倏尔回神,这才呢喃地启了下唇:“南邶~”
“嗯~”
南邶低声回应。两人额角相抵,睫毛的颤动几乎交错在一起。对方的容颜倒映在彼此眼底,异样的情愫在心口处急剧蔓延。
江客听得出南邶的声线很疲惫,想抬手去碰碰他,但四肢酸软得实在无力动弹。
“乖,别动~”南邶将她修长的指节握在掌心,一下一下轻柔摩挲着,暧昧的涟漪在她脸上逐步升温,“又做噩梦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