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名山当天晚上参加了村里的庆功宴,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深夜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了嘈杂的闹声,陈名山没有当回事,继续睡到天亮。
天亮后,他看到了村子里的树上绑着几个男孩子,孩子们身上全是伤痕。孩子们对上水村村民怒目而视,恨不得吞下这些村民。他们稚嫩的脸,纤细的身体,让陈名山心里一阵阵恻隐之痛,小小年纪何以至此?
“村长,怎么处置这些下水村的狗崽子?”上水村村民问道。
“被你们抓到,老子自认倒霉,要杀要剐随你们!昨晚杀了一个,我不亏了。”被绑在树干的一个男孩,模仿大人口气大声道。
“哈哈,我杀了两个,我还赚了。你们这些狗!”,另一个男孩故作豪爽样地笑骂。
男孩们互相调侃着,没有一个露胆怯颜色,他们像是完成了一个壮举。
村长在绑着人的树前踱着步,想着如何处理这事。昨夜这群小毛孩偷进村子,杀了几个人,被村民们抓住绑了起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村长,我们屠了下水村吧?”
“村长,我要去下水村杀人,为我爷爷报仇!”
很多村民闹了起来。
村长当即发话道:“没有我命令,谁也不许去屠村!”
“村长,万一他们以后再派人摸黑来我们村杀人怎么办?我们必须要把他们屠杀干净。”
“村长,不能犹豫,不能手软啊。”
“村长,昨天晚上平白无故死的人,不能得不到交代啊。”
村民们继续劝着。
有村民看到陈名山在一旁,拉住他道:“兄弟,你是外人,你更公正些,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陈名山很为难,他眼里的这两个村村民都是受苦受难的人,他总不能劝一个村去屠另一个村啊。
“我一个路人,真不方便开口,你们自己决定吧。”
有村民解围道:“你也别为难他了,他一个外人能怎么说呢。村长,你定个意见吧。”
村长停止了踱步,立定了脚,中气十足地道:“把这些小鬼们的人头,送到下水村去,这事就完了。”
......
陈名山看到滚落的小人头,失声哭了出来。这些孩子们临死没有哭,但是有掩盖不住的慌张和害怕。陈名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心软地哭了,在部队中杀人是常事,见多不怪。他再次看着这些尸体,才发现他是可怜这些未成熟的生命。
村民看到陈名山白净的样子,对他的哭也不以为意,也许他没见过杀人吧。
陈名山哭了一会儿,宣泄完情绪。除了同情死者,他内心还被当地彪悍的民风深深震撼到了,两村相杀,连小孩子都不畏死,真是有难得的勇气。
士兵最重要的就是勇气,有了大无畏的勇气,才能够抵挡住恐惧去和敌人拼杀,才能够在希望渺茫时仍能振作起来,可以说当地的这些人是天生的当兵的料。如果这些人,能被林大哥招致麾下,那该多好啊,瓯越国的士兵实力将大增,以后打赵构、打金国都不必怵他们。
他想到了林新堂、王腾等兄弟们,也不知道林大哥他们怎么样了?自己这样一走了之,真不负责啊。他们真的谋反了吗?
陈名山看见村民相杀,内心不安稳,想到林新堂他们,心里仿佛又失去了主心骨,暂时在上水村住了下来。
一边与村民们加深感情,一边想更了解一些这里的风俗人情,还想着怎样能够在此打造出一支强悍的队伍来。
一天,借马的村民来找陈名山聊天,村民道:“上次听你说是从建瓯来的,你知道吗?建瓯那里有人造反登基了。”
“你怎么知道?”
“我一个亲戚,从建瓯那里来的,刚刚投奔到我家。听他说土匪们造反登基当天,建瓯城内杀了很多人,血都在地面汇成了小沟。啧啧!当兵的杀人真的比我们村民更专业。”
“此话当真?”
“那还有假?我亲戚没有必要骗我啊。”
陈名山二话不说,直接收拾行李,骑着马就往建瓯方向赶去。
“喂!你去干嘛?”,村民追问道。
“我有兄弟在建瓯城里面,我要去看看。”陈名山骑马跑远了,声音越来越小。
.......
向林新堂传令的士兵,如今只剩下空洞洞的鼻眼,整张脸怪异吓人,他原本是奉命到建瓯城带林新堂回杭州的,没成想被林新堂割掉了鼻子。
他见到韩世忠,拜头痛哭。
“韩将军,那个姓林的他造反了,把小人的鼻子割了。”
“你再说一遍!”
“建瓯的林新堂谋反了!割了小人的鼻子。”
韩世忠如遭天雷,呆在那里愣了很久。林新堂他这是要害死自己啊,属下谋反,自己如何脱得了干系?
“辛苦你了!委屈你了!我会为你报仇,明天你跟我一起进宫见陛下。”,韩将军对无鼻子的属下道。
韩世忠没有再多说什么,表情很快恢复了平静,赏赐了他些钱财,让他先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韩世忠和传令兵来到皇宫,拜见赵构。
韩世忠跪下道:“陛下,臣办事不利,教导无方。林新堂那个贼人,已经在建瓯城叛变了,把臣属下人的鼻子都割了。”
传令兵听到韩世忠提到他的鼻子,本想哭哭啼啼卖惨换些赏赐,抬头看到赵构脸色阴沉,不敢哭了。万一卖惨不成功,惹恼了陛下,人头都不保啊,只低声的哀嚎。
赵构并不觉得小小一个指挥使谋反能掀起多大的浪花,他更注意的是韩世忠这样的大将,大将如果参与谋反,真是要了赵构的命。
赵构冷冷地道:“韩将军,这个林新堂是你带出来的兵吗?”
韩世忠虽说内心坚硬如铁,此刻也不免颤抖,道:“是的,陛下!臣该死,留下一个反贼在军中还不自知。臣愿意赎罪,亲率大军,去剿平此贼!”
赵构闭着眼睛,深吸了两口气,停了一会儿,道:“朕累了,别让朕失望啊,韩将军。”,赵构说完,甩手就走了。
......
韩世忠从皇宫出来时,摸摸胸口,感觉到心跳还是很快,但是腿脚比刚才轻快了些,不自觉地走得飞快,刚才那胆战心惊的感觉真的很让人讨厌。
韩世忠心里琢磨着,赵构没有怪罪他,至少面上是如此。赵构会认为自己参与了造反吗?韩世忠不确定。他恨不能挖出心给陛下看,忠诚之心从来没有变色,但是心能随意挖出来吗?不能,所以韩世忠没法证明自己不是造反同谋。
只有把林新堂的人头拿到,才能洗清嫌疑。
韩世忠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当天就急忙钦点了一万人队伍,队伍第二天就要向福建出发,再次去剿匪,只不过这次的匪类是自己曾经的属下。
韩世忠想得比赵构更多,赵构没有想到林新堂与其他土匪的区别,韩世忠却不得不考虑到,林新堂可是会千里杀人的。
第二天,韩世忠领军从杭州出发,进攻林新堂等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