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方流听到到一阵绵长拳声,拳劲刚柔并济,一股真气流转人身小天地,好拳法。
气运周身,与天地交感,破关冲穴,无时无刻将体内淤积浊气排出体外,一点一滴夯实根基,武道修行要想走得长远,细节不可忽视。
方流出了屋伸了伸懒腰,好似没有睡够,打哈欠道:“好拳法,巧妙借用天地之力锤打身躯,由外及内,循序渐进,立意不俗,足可当一门派的根基”。
往常被人惊扰了自己美觉,那个人绝对讨不了好,可这人是自己找的麻烦,方流是一口黄连吃得无话可说。
“莫不是我练拳吵醒了阁下,实在抱歉。”
“实在是我躺在床上有些日子了,静极思动,下来活动一下身子,多日不练一时入了迷。”林卓面带歉意道。
“没事,看来你的伤快好了,多打几次拳差不多。”
躺在床上的林卓思及家族惨事,忍不住,练起了家传拳术练法,随着一遍遍拉开身架,浸入忘我境地,一股真气顺着人体筋肉脉络流动,冲刷体内因受伤淤积之处,全身毛孔某种韵律闭合。
林卓打了数遍拳法,不见一滴汗水,神清气爽,全身仿佛洗礼了一遍,通透。
拳法,不限于手上的功夫,躯体也是拳法要的锻炼一部份,体魄强大,拳更强大,不容忽视。
江湖上常有人说家世决定不了拳术拳法高低,即使修习下品功法的江湖散修也有胜过了习得上品拳法的世家子,少,不是没有。
世家的武道与求活的野修不同,无须考虑生计,着眼于长远,不争一时之利,武道一途走得更远。
世家珍藏的拳术拳法有养法,大多持久裨益体魄,不过分追求威力,更不会选择折磨身体,压榨生命。
拳法对身体细微处的养护周详,日积月累练功留下来的细小暗伤消除,世家明日走向武道的高处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方流此时再看一身素衣的林卓,林卓没了奢华锦衣,用木头削的一根木簪子扎起了头发,面色红润,俊美无双,恢复了往日三分风采,举手投足间一副世家贵公子的风范,名家教导出来的是比江湖上漂泊的看着讨喜。
“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多日容我在这栖身安心养伤,伤势大有好转,烦事缠身,不欲给恩人带来麻烦。若来日再见,必报恩公大恩。”林卓请辞道。
“我本就没打算留你,你随时都可以走,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快点找到一个庇护族人的地方,这江湖不会平静下去了。”方流躺在竹椅中,望向屋外出现的一人,开口道。
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麻衣草鞋,站在屋外,脸上疲色掩饰不住,奔波多日的疲惫袭来,咬着牙不敢放松。
“恩公原谅,他是我的友人,离散多日,一直心急我的安危,在外奔波寻我。”林卓担心方流误会,辩道。
“无事,我喜静,不喜人打扰我,我救你是因,你的人找来昰果。”方流对此不在意道。
林三是林家收留的孤儿,在同一批孩子中脱颖而出,成了护卫,办事得力,忠心可靠,赐姓林,成为林氏一族的族卫。
那一夜,林卓许多兄弟姐妹葬身火海,林卓在族卫们拼死掩护下逃走,心神失守昏倒在草地。
“恩公,想必猜到了我的身份。”
“林家子在南岭有过不去的坎?”
“林家遭了大难,往日人情算不得数了,如今的世道多是落井下石的人,雪中送炭的人难有。我看恩公非凡人,愿意留我至今,或许有法子帮我林家一把。”林卓求教道。
躺在床上多日的林卓没有浪费宝贵的时间,寻找族人们的生机。
迷雾重重,太多的疑点,族会,家族所有的子弟齐聚,如何会让皇朝的人轻易包了饺子。
放弃思考,等同于放弃了那些族人,一步错,步步错,林卓孤注一掷。
林卓想了许久,清醒时在想,梦里也是,仅凭一人之力解救不了陷于水火中的族人们,皇朝的决绝无情,林家要反抗,绝不任由对方鱼肉。
养伤的日子里的煎熬逼着林卓成长起来,陪伴在自己长大的六伯惨死眼前,兄弟姐妹们下落不明,恐惧绝望萦绕心头,如刀割心一般折磨他的身心。
林卓想静心,想起修习家族秘藏《心经》三篇凝神入定之法,家族老人们对它的来历讳莫如深。
通篇晦涩难懂,枯燥乏味的古怪文字,老头子讲解时林卓不求甚解。
绝境,一无所有,灵机一动,有了新的领悟,武功破境顺利。
一路逃亡磨砺了他的精神,家族花万金养出的体魄根基还在。
林卓心气不灭,一朝顿悟,明白了族人目前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族人用生命保护他,他也应付出一切所有,去守护他们的责任。
他在伤势未愈下离开小屋,留意听到的每一句话,看到每一个人,他的心在下沉。
这场群兽分食的局面,皇朝没有给他们林家反抗的余地,他们要置他林家于死地。
林卓只有苦笑,在他绝望中见到了在街上扮作乞丐的林三,知晓了了族人的现状,族人的安危成了他的首要目标。
为了不暴露身份,林三没让其他人进城,自己扮作乞丐,观察形势,同时换取食物药材,偷偷带出城外,救济族人。
从林三口中了解到族人的困境,林卓下定了决心,离开南岭。
他需要外力,方流的出现给了他一个机会,身份成秘,手头上似有不小的人脉可用,考虑过向方流请求援手。
失败带来的巨大风险让他放弃了,直到见到了林三,族人们的困境等不了。
“你见了想见的人,你的心才定了下来,走过一遍大悲大喜,你的武道迈了一步,难能可贵,你的族人们怎么样呢?”方流问道。
“他们侥幸躲过了敌人的追捕,躲在野外,不能生火,野果充饥,老弱们大多病倒,急需药材,林三才偷偷地潜入城中寻药。”林卓想到林三口中族人们的惨状,心如刀割苦道。
“你们有法子联络,偷溜出去,是不信我。”
“非我不信恩公,林三告诉我林家族人间联络的方法全部泄露了出去,有许多失散的族人因此被擒,幸好我与林三有一套独特的方法。”林卓对叛徒的恨深埋在心底道。
“你在寻求报仇的机会吗?”
“不,我曾想过,明白自己的无能,林家现在墙倒众人推,有无数饿狼在倒下的林家身上啃食。”
林卓继续道:“我唯一念头是带着跟随我的族人有个安全的容身之所,远离这块如今流满了族人鲜血的地方。”
“你觉得我能帮上你,不过我为什么要招惹上这个天大的麻烦?”方流一脸睡迷糊的模样,自言自语道。
“恩公你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不会逆来顺受,肯定也认识一些有本事的人,林家自会为此付出代价。”林卓认真道。
“你的眼光好,不像某些人小肚肚鸡肠,在你找我坦白前,我已经替你找了一位可靠的地头蛇,他人到了。”方流向院外微笑道。
林三此时发现铁炎出现在院子另一边,自己一直戒备竟没有发觉有人接近,连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清楚,轻功么?
铁炎在林卓林三注视下推门木门走了进来,方流突然来了一封信,说是有大生意上门了,叫他赶快过来见见,那位运气好的林家子。
林卓是林氏嫡子,自会知晓林家的底蕴在哪?皇朝抄去的浮财远非林家全部珍藏,那可是很大一笔钱财。
“你想要什么?”铁炎开门见山问道。
铁炎的生意经知道对方的底线,生意有没有必要做下去。
“目前我和我的族人需要一个安全的住处修养,还要药材,最好有郎中,待时机合适,你要带我等安全离开南岭。”林卓见到铁炎的气势,身居高位,掌握大权养出的气质,自己需要的人,回道。
“你要离开,不想继续呆在南岭?这脚下的地是你的祖先们抛头颅,洒热血,辛苦打下来的,你愿意舍弃吗?”铁炎眼露凶光审视林卓,以退为进的花招是没用的,问道。
“抛下族地的抉择,或许我是个不孝子孙,只愿跟随我的族人不会再次受到伤害,我不在乎付出多大代价。”林卓郑重道。
族人的现状,敌人的追捕,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南岭,需要眼前这个人。
林卓开口道:“继续待下去,不仅我的族人安危保证不了,而且我林家的盟友们也会受到更大的连累。他们投靠了皇朝,皇朝来人也拉拢分化他们,盼着我的死,活着也不要找上门。”
“据我收到的消息,林家的势力无论是地上的,还是地下的,大都被皇朝大力清扫干净了,剩下的残兵败将四处逃窜,你又拿得出来什么换取你要的一切?”
铁炎怀疑他消息不通,对情势没有深刻认知,出不了什么大价钱,说道:”皇朝在那一晚完成了对你王府及祖宅的袭击后,马上对当地军队大清洗,屠刀一路不停。地方上亲近林家的家族在大势面前低下了头换了族,站在皇朝一边。”
“最后是联合投靠的当地势力对林家下面的商人与附庸势力的无情剿杀,顺藤摸瓜,沾情带故,宁杀错不放过,你的牌面不多了。”
“被抓的林家人你知道关在哪么?”林卓关心被抓的族人,问道。
“林家嫡系活的人全部送往京城的路上,皇朝的一支禁宫铁甲军随行押送,你不用想多吗人了,除非你在短时间内凑出一支万人大军。”
铁炎继续道:“剩下被抓的族人关押在你林家修的八大黑牢内,意欲拷问出林家的钱财下落?”
“我需要你帮忙救出他们,我要付出什么?”林卓皱眉问道。
“皇朝多次审问过后认为没有价值的一批人将在这几日充为戍卒前往北边,万里之遥,又会死多少人呢?”铁炎没有回应,提起另一个消息道。
林卓情知自己没有退路了,明知是个陷阱,也要跳进去。
“族地陷落,所有钱财落入他手,你想要的钱我怕是拿不出来。”林卓无奈道。
“你林家百年经营,南岭的铜矿、木村、香料这么些年下来赚了个盆满钵满。我查过皇朝搜去的钱虽是一笔数目颇大的钱,但我不信就这些,帐目上只有最近十年来的一部分,缺失太多。”铁炎道。
“林家多年经营是有积蓄,可皇朝从没发下过一文钱,年年上贡,天灾人祸哪一项不是支出,军队粮响更是大头。”林卓回道。
“那我没法子,皇朝的人手在八大黑牢外围得水泄不通,正等着同情林家的人出来,守株待兔。”铁炎盯着林卓的脸,看不出端倪道。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你想要的?”
林卓与铁炎进了屋子,过了半个时卓,铁炎同意了。
“你不会故意离开这里,以待时机,再回南岭。”离开前铁炎问林卓道。
“或许吧,带回我的族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林卓料定铁炎不会反悔,回道。
“你不怕回来时候都变了么?皇朝出手很狠,你再一走了,林家的根彻底挖断了。”方流问道。
“我明白林家的根系已被挖断,但还留有种子,需要一点时间发芽。”
“有后手,对,你们这些地头蛇,最喜欢留后手,为什么不留下来?”
“我不知道以后会发什么,甚至可能会一去不回,考虑这么多也不用,运气好的话,林家会再次屹立于南岭,或在异乡扎下根。”
“继续斗下去,只可能是鱼死网不破的下场。”
林卓与林三走了,带剩下的族人去铁炎安排的住处,静待消息。
“林卓付出了什么?”方流问道。
铁炎防着方流偷听,方流顾忌铁炎的面子,不知道铁炎与林卓究竟谈了什么。
“你想知道,这是个很有价值的消息,那你能出什么价钱?”
“你钻钱眼里了,林家的身上充满秘密,那场叛乱的幸存者,当年的南下有太多秘密,你知道了什么?”方流聊起林家的历史道。
“我还是那个回答,拿钱换。”铁炎不为所动道。
“叫我用钱从你这换消息,休想。”
方流曾与铁炎打了一个赌,不从铁炎处买消息,赌注极大。
“你不想知道林家的秘密,我料到你一定想知道当年真相,你不是答应了她,要弄清真相,还她一个公道。”
“林家入不敷出,存不下多少钱,我早就知道。”方流语出惊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