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骆远死了,一天间小石城两大势力主人接连身死,情势危急,帮内众人顺水推舟推骆明上位。
骆明父亲是上代帮主,本就有意让骆明继位,骆明说大哥一直在帮内主持帮务,深孚人望,理应由他继位。
骆明选择了在外打拼,冲锋在前,兄弟齐心合力下,瓦解了黑虎堂及外来势力的威逼,守住了青竹帮最后的地盘,威望不低。
“青竹刀,用青竹刀杀青竹帮帮主,笑话,天大的笑话。”骆明望着眼前的杀兄之刀,轻轻抚摸过冰凉的刀身笑道。
“那时,我还小,那天听到父亲畅怀大笑,一直说刀炼成了。我想起父亲曾花百金请名师,遍选上好铁料,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百炼成刀,得精兵百柄,刀刃锋利至极,刀柄竹形,故名青竹刀。”
“当着全帮及外地帮派首领的面前一一赏给帮中立下大功之人,一举凝聚人心,方圆三百里莫敢不从,这是青竹帮最辉煌的时刻。”
麻叔默默站立一旁,脸色阴沉,另一旁孔武有力的中年人沉默无言,倾听成为帮主的骆明自言自语。
中年衣是田刚,青竹帮明面上武力最强者,事发时在城外安排从外地赶回来的弟兄们应对黑虎堂,听闻惨闻立即赶了回来。
“一定是丁木干的,是他请了杀手,借刀杀人,趁机上位,现在又杀了帮主,巩固地位。当初我要是刀再快一点,哪来这些麻烦事。”田刚恨道。
“不要自责,这不怪田叔係,谁能想到丁木这头狼崽子成了气候,进入黑虎堂如鱼得水,外堂势力俯首帖耳,以李石强硬的手段也压制不住他。”
“麻叔,你替我邀丁木明天枫山一会,随他带多少人。”骆明吩咐道。
“不可,帮主,若丁木包藏祸心,有不忍言事发生,青竹帮一干兄弟何去何从?”
“田叔你的人手好了么?”
“一切就绪,不过他敢来吗?”田刚疑惑道。
“他有这胆量,在李石处心积虑打压下,依然成了势,自有过人之处。”麻叔肯定道。
“帮主,我们怎么安排,你尽管吩咐。”
“我一个人上山,你带刀队的人埋伏在山下。”骆明只顾着刀架上的刀连头也没抬起,浑不在意道。
“麻子,你说帮主是怎么一回事,看上去魂不守舍,还在为他哥的死自责。”田刚先前已经了解了事发时的大致情况,询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我也不清楚,或许有些吧。”麻叔阴沉道。
是谁杀死了骆远,丁木还是其他人,险些坏了我的大计。十几年的卧底,自己终于快查清宝物所在,无论谁要挡我,我都必杀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骆远死在你手上了,太可惜了,仅凭他的行事手段,还算不上个太坏的人。”老猫子惋惜道。
“您没带酒来,真没劲。”方流躺在竹椅上道。
“您老看中他了,为什么不阻止我。”方流笑道。
“老夫什么人没见过,只是有点可怜他罢了,这么年轻就死了,骆家两兄弟的才干不差,不该困居一隅的,他们在中原也能大有作为的。”老猫子试探方流道。
“您老身在黑道还心慕白道,中原那地界,白道扎堆,名门大派遍地。真正的黑道人物在那里根本混不下去。百年前灭魔一役,魔教的脊梁骨都被打折了,死者上万计,元气大伤,全面败退西域,百年过去了,依旧不见踪影,剩余大猫小猫三两只,只能看看罢了。”方流继续道。
“莫非您老也信白道那群人的非好即坏这调调,在灰色地带上讨生活的江湖人可不少,杀之不绝。”
“你说话头头是道,不混白道可惜了你这张嘴。”老猫子笑道。
“我过不惯白道那种日子,逍遥自在才是我所向往的。委屈自己的事,我可做不出来。”方流一脸坚定道。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他,他也不会屈服的坚定神色。
“骆远始终是个无能的人,享受手下人带给他的财富权势,也要背上手下人的一层责任。”
“你这说法有趣,他守家业还是有一手的。”老猫子生疑道。
他杀骆远还有其他原因,有点看不透,不猜了,这小子精明如鬼,没一句实话,只能相信他了。
“他手下人背后什么德性,您老不清楚,周围六座小城中的案子,堆积成山,没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一群无法无天的人,他管不了手下人,也下不了手,杀之无过。”
“江湖不都是这样一副光景吗?纷争不止,放不下名利,你又能改变什么呢?”老猫子无谓道。
“我自不会改变什么,见到了,不麻烦的时候,出手解决一下又何妨?”
“你忘了最重要一点,你心情好,找乐子。”
“您老懂我,铁炎这家伙跟我。”
“铁炎是有志向的人,比起你我,在江湖上如鱼得水。”老猫子夸赞道。
“同流合污?”
“说的太对了,你继续走下去,遇见他们,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你会死的。”老猫子郑重道。
“我等着那一天,我猜这一天应该不远了。”方流随意道。
“你有没有杀过自己不想杀的人,你对此后悔过吗?”老猫子问道。
“有,我杀过一些无辜之人,不过杀的恶人更多,功过相抵算不上,我心安理得。算了不说这些废话了,一介江湖人讲什么大义,行侠仗义,骗人的玩意。”方流无赖道。
“江湖上要是多谢这样容易受骗的人会好一些,不会令人绝望。”
“泥沙俱下,会有您老想要的人出现,江湖不是每隔十年,或者二十年,出现一位为国为名的大侠。”
方流暗道:“我能说的只有我替他们报了仇,他们没白死,那些人永远不能再伤害其他人。”
“接下来是丁木。”老猫子没心情管这事,他的武功虽然永远不能恢复成巅峰时的功力,但他不怕任何人,一生坎坷,练就一身的逃跑功夫,这场小小风波再坏,自己逃远一些,还逃不走。
“等一会儿,我想再看看局势发展,又要麻烦您老了。”
“你觉得江湖会变吗?哪怕比现在好点。”老猫走了几步,临近院门,停了下来问道。
“不会,除非发生奇迹,即使这样,在这过程中会死太多的人,谁又知道呢?”方流闭眼道。
第二天,老猫子告诉了方流丁木接下来的行程。
“枫山,他会去枫山,骆明约了他。”
“骆明是个聪明人,懂得分寸他不会胡来,除非他被杀兄之仇冲昏了头,可能不大。”老猫子判断道。
“您老比我先来一段时间,怎么如此熟悉这座城的人事?”方流提问道。
“老夫没告诉你吗?我从小在这长大,偶遇师傅,才会闯荡江湖。”
“没人知道你是这的人?”
“我没说过。”
“这里还有熟人吗?”
“我一个吃百家饭的孤儿,哪来的熟人,我曾经回来过一次,跟我相熟的孤儿没几个活着长大,几十年过去呢?我现在的变化太大了,没人会认识我。”
“您老了解青竹帮老帮主吗?”
“骆清,他挺能打的,初入此地就打垮了三个小帮派,立下了青竹帮的根基,与黑虎堂发生冲突是最危险的时候。那时的黑虎堂有三位能与他较量的高手,还有虎牙。”
“那群甲士。”
“这陈年旧帐谁记得,你竟然也知道,没错,从军队中退役的甲士,他们过去在沙场上,能披两甲,持大戟,所向披靡。”
“黑虎堂一直与官府暗中有关系?”
“有,但断了,赵家三人死后,虎牙也消失了,李石这小人捡了便宜,成了堂主,弄得乌烟瘴气,唯利是图。”
“骆清在此战中立了威,几年后也死了,传闻怕是当时受伤太重。”老猫子推测道。
“我去枫山上逛逛,”
“骆清的死还有其它原因,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这么荒僻的小地方。”
阳城百里外的独石崖,人迹罕至,几天前一群逃难的人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望着满头白发青年的背影,几位老人心中又忧又愁,他们誓死护着家主一脉的嫡子冲出重重包围。可少主一夜白头,心若死灰。
伤亡太惨重,南岭林家毁了,上千口倒在了大宅及祖宅冰冷的地上。
崖下逃难至此的数百族人担忧地望着崖顶家族众高层,不知前路在何方。
“少主在此站了三天,不会是想登剑峰吧。”一位驼背老人道。
最近收到的消息令人绝望,对本家亲近的人及小家族被持续清洗,自家深植南岭的根系在被人一一斩断。
现在被人衔尾追杀,驱赶他们,让人不能停下重新安排局面。一路流窜,一路流血,得不到任何帮助。
“二十年前,剑峰顶发生那一战后,就成了江湖绝地凶险莫测,有多少高手栽倒在那个地方。京城那边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若发生不测,家族嫡脉只有少主一人了,我们为林氏一族的族老,决不允许少主,抛弃族人,自蹈死地。”一高大老人劝道。
“我要去剑峰取剑。”青年转身冷声道。一股决绝之气,扑面而来。
众族老相互望了一眼,为首的三位老祖不发一言,甚至连眼皮未睁开。但底下一位族老忍不住了,开口道。
“少主,剑峰顶的怨气传闻,不会空穴来风,必是某人设谋,但神剑之说不足信。”
二十年前,南岭传出剑峰顶有一把沉寂的剑,得之霸天下的流言。
起初有江湖人登山取剑,一去不归,无人成功,后来渐渐绝迹。
只因剑峰上死的人太多,死后怨气生出恶鬼,杀人于无形,剑峰绝地之说深入人心,后来又有下山害人的事出现了,山下农户纷纷远迁,方圆三十里没有一户人家。
名门大派因当初那一仗,怀疑背后有人动手脚,不太愿意上山查明真相,怕引出祸端,装作看不见。
三年前一群江洋大盗被官府追捕逼上了山,官府的人不敢上山,三天后,有人在山下发现了一个人,不成人样的活死人。
这侥幸活着下来一人,只会说一句话,峰顶有鬼,上去的人都死了。
林家在当地的势力不小,自然知道了这句话。为了探询更多消息,邀请名医诊治,见过活死人的医生,无人敢下手医治。
“二哥说的对,神剑藏匿剑峰只是一个谣言,有谁见过一位取剑下山的人,一个都没有。家族嫡子只余你一个,家族的传承只能靠你了,我们这些老人的时日不多了。”一位老人苦口婆心地劝道。
“皇朝无情,家族为皇朝建立付出了多少生命。岭人不服,又费了家族多少心血,镇守南岭百年的苦劳,竟换来一场清洗。”青年愤怒道。
林卓眼见亲人惨死,家破人亡,只有敌人的鲜血才能平息心中的仇恨。
他能料到现状,他们林家突然遭到皇朝攻击,亲近林家的家族及势力群龙无首,势单力薄,正被皇朝派来的人逐个击破。
对家族力量的清洗还在继续,自己多等一天,就多失去一丝生机。
残存族人在此休息了三天,必须马上想出解决办法,追兵不远了。
林卓现在能想到只有那个传言,他专门调查过这件事,剑峰顶上发生的事背后绝不简单,生机或许就在那里,反正离这里不远。
“面对皇朝的攻击,事前家族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这根本不可能会发生,吾等族人遍布军队,任何人调动一支部队,我们都能收到消息。”高大老人怀疑道。
“还没有收到消息吗?”林卓强迫自己冷静道。
林卓至今也对军队围困王府的事感到困惑,事发突然,若不是幸有家族老人拼命护持,全族覆灭就在眼前。
“家族支脉那边有消息吗?”林卓继续道。
“没有,至今我们与外面的联络都断了,对方布下了天罗地网,派出去联络的人没有一个回来。我猜家族这里有了变故,京城那里必有不测。”高大老人推测道。
一青年飞奔而来,靠近少主等人也没停步,大声道。
“有一支军队正向此处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