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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鸡公山下

且说留哥一头教人打探希烈行军路线,兵力多少。一头在鸡公山逐日与柳大郎,念君,吕芳商量进退攻守之法,操练士卒,又重建山门城墙,都用巨石垒就,高达数丈。门楼高耸,百里之内,一览无遗,可谓是深沟高垒,将个鸡公山寨修缮的固若金汤,比之往日大是不同。

未几日工夫,便有甘戎率领几个州县的小行帮众成群结队来到鸡公山。留哥就教苏禧,窦博在山麓凭险设立一个营寨,教小行帮众落脚。就便操练攻守厮杀之法,也只教他两负责。一晃十来日早有十数个州县的小行帮众来到,声称要替留爷把希烈扯下马来,打他出气。柳大郎见那小行帮众源源不断而来,倒有一股排山倒海的阵势,惊叹道:“我这兄弟真是一呼百应啊。比得上那皇帝老儿了。”念君,吕芳也没想到留哥有这么大的号召力,见那小行帮众来了一拨又一波,已有数千人了,还在不断地赶来。倒像是赴一个盛大的宴会,接踵而至。山麓的寨子容不下了,就又起建一个寨子,一直连绵十余里。唬的左近州县地方上牵羊担酒,送米送面。前来犒劳。

这一日留哥得到消息说希烈正是要从鸡公山下路过,倒有三四万兵马,兵精粮足,旌旗蔽日,铺天盖地的开拔过来。留哥道:“来得好。”大郎道:“这场厮杀是免不了了。”留哥道:“大哥怕了?”大郎苦笑说:“怕得要命,真后悔跟你结拜。”留哥道:“一旦交战失利,我就叫他们化整为零,李希烈上哪找他们去?我们据守山寨,希烈便是有千军万马,又能怎样?”甘戎亦说:“打不过,我们就跑。况我们未必就打不过他。”留哥道:“兄弟说的没错,我这几日技痒的很呢。”

忽人报山下出现大队的绿林草寇。留哥道:“莫不是方姐姐来了?”急忙下山去迎接。来到山下,却见不是,甚是失望。那个大王提刀抱拳道:“天柱山张彪幸会留爷,留当家的。我山寨兄弟三百四十六人听从调遣。”留哥谢过了,问道:“我方姐姐呢?”张彪道:“在后边罢。”留哥教苏禧,领着张彪去营寨歇息。刚要回身,又见尘头大起,一队绿林豪杰几百人纵马疾驰而至,跳下马背道:“九岭韩思朝率领手下四百七十二人前来投奔,望祈收纳。”留哥好言抚慰,一头教人好酒款待,送去营寨。未数日留哥又收纳绿林豪杰十几路,四五千人马,声势愈大。

夜间张雁眺望着山麓十几座营寨,灯火闪耀,载歌载舞隐隐传来,操练厮杀之声此起彼伏,说道:“这阵势弄得也够大的。将来教朝廷晓得我家这般对抗官府,那还了得?”恪卿也有好些担忧,闷闷地踱下了城楼。两个丫鬟打着灯,送恪卿回去了。张莺道:“姐姐,我们也回去罢,外边天冷。”扶着张雁,打着灯下了城楼。

留哥在大路之中又建了一个极大的营寨,终日与各路豪杰饮酒取乐,畅谈枪棒武艺。众皆佩服他艺高人胆大,竟然在擂台上打败李希烈。留哥道:“天下各州府的小行帮都是我的兄弟,真要全取齐了,那还不得有几百万人?”众豪杰又称赞他是天下最大帮派的老大。留哥被捧得不亦乐乎,大碗跟他们吃酒,说道:“多感众位兄弟帮衬,事后必当厚报。”众豪杰多说:“我们岂是为了贪图钱财而来?”韩思朝道:“是啊。留爷送我们钱,便是不把我们当兄弟了。一来我们恨那李希烈苦毒,害得我们多少兄弟家破人亡。二来敬重留爷是个顶天立地,敢作敢为的好汉。三来是方大当家的叫我们来帮衬,哪能不来?”张彪道:“怎的还不见方大当家的来呢?”多说:“就这两日了。”留哥教把那战衣战甲,刀枪器械分发下去。各路豪杰多高兴道:“有这好家伙什,难怪留爷敢跟李希烈叫板。”

次日午后,青鸾,亦天率领天门山寨五百多人前来会合。留哥,甘戎等人夹道相迎,请入大寨。众豪杰都来叩拜青鸾。青鸾笑道:“兄弟们请起。”留哥道:“方姐姐,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么多兄弟助阵。”青鸾笑笑说:“阿留要干大事,姐姐怎能不来捧场呢?你好威风啊,来了这么多人。”留哥惭愧道:“都是小行帮兄弟,哪里见过打仗,还请姐姐主持大局。”众豪杰便要拥戴青鸾做盟主。青鸾道:“主人还是阿留,我可不能喧宾夺主了。”便教留哥做盟主,号令所有人马。留哥再三推脱了,说道:“盟主还是姐姐来做,打仗的事交给我了。”青鸾笑道:“那好,你来临阵指挥。我就只在这大寨里享清闲则个。”留哥欢喜道:“嗯。”

青鸾拉着他坐下,笑道:“阿留疼姐姐,不想教姐姐去打仗,是麽?”留哥道:“姐姐想不想知道我拦截李希烈为了什么?”青鸾笑嘻嘻道:“阿留从小就鬼心思多,姐姐很想知道。”留哥便说:“我是为了素云。”青鸾道:“我猜也是了。”其时亦天,张彪,韩思朝,柳大郎等都笑了起来,说道:“李希烈若知道了留爷为了素云才拦截他的大军,还不把他气死。”留哥叫道:“我才不管他呢。他不还我素云,我就打的教他服输。好好送还给我。”青鸾道:“阿留好气魄。就凭阿留这份胆量,我们跟他李希烈干到底。”

众豪杰叫道:“官府是我们的死敌,李希烈更是我们的敌人。正要在此为死去的家人报仇,拼个鱼死网破。”当晚,留哥邀青鸾来到鸡公山寨。张雁,恪卿,念君,吕芳,张莺都来相见了。一起吃了晚饭,张雁,恪卿以姐妹之礼,邀她去阁楼上同住。青鸾满心欢喜,相拉着手去了。

不题留哥在鸡公山下摆下连营十余里,聚集了两万余人马要与希烈挣个雌雄。那希烈率三四万之众顶盔贯甲,披坚执锐,锣鼓喧天,浩浩荡荡征进梁崇义。早闻的前方探马来报:“郡王,鸡公山下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占据要道,立了营寨。”希烈骇异道:“梁崇义兵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报马回禀道:“不像是官军,倒像是流民草寇,还有花子。”希烈道:“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要干什么?”时有部将韩霜露,禀道:“莫不是受了梁崇义唆使,来抵挡我们一阵,好为他反叛,赢得时间。”又有部将董待名说道:“末将素知梁崇义跟草寇没有往来。”希烈道:“再探。”报马飞也似的去了。陈质笑道:“我们离鸡公山还有两日路程。说不定我们还没有到鸡公山,他们就吓得跑了。”众将都哄然笑了起来。

当晚驻军,探马又来报:“回禀郡王,鸡公山下柳大郎聚集了两万人马,联营十余里,声势极是浩大。”希烈道:“柳大郎何许人也?”陈质答:“早先听说鸡公山蔡太岁,韩阿虎被人火并。可知便是这个柳大郎。我也曾听说此人武艺平平,只是在淮南一带小打小闹,劫些钱粮过活,偶尔也会接济贫苦。不知何以占据此山,又何以要来以卵击石?”希烈道:“一个小小的强盗头子哪来这么大的力量,召来这两万人?再探。”报马急急去了。

次日,希烈继续行军,午后报马又来禀报:“那为首的盟主是被正法的歙县方清女儿方青鸾,旗号打着是小行帮。”希烈道:“又来作怪?方清的女儿,怎么成了小行帮主呢?我听说这个小行帮主是留哥,就是苏州白昱人的儿子。”韩霜露道:“郡王,这小行帮不过是花子帮,何惧之有?我们大军一到,早吓得尿裤子了。”左右多说是虚张声势,莫要理他。须臾报马又来禀道:“这干人明火执仗,手里都有刀枪剑戟,不是闹着玩的。”希烈闻言怒道:“快速行军,要在明日一早抵达鸡公山下。”此令一出,众将催促部下急速行军。一日奔驰,至一更天左右,早到了鸡公山。希烈道:“此去他的营寨只有十余里路程,歇息一晚,明日与他对阵。”众将领命。

次日一早,全军用过早饭,大刀阔斧,耀武扬威,浩浩荡荡来到留哥阵前。希烈把眼看那对阵一万多人马列成阵势,刀枪林立,一个个穿着不同,却是鹰扬虎视,揎拳捋袖,大有虎狼之势。其后吹角连营,人马喧腾,俨然还有后军,旌旗遍野,的是不可小觑。希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还没有杀到襄阳,到先阻兵在此。”教部下猛将韩霜露前去,唤他主将出来答话。霜露提刀策马,上前喊道:“朝廷南平郡王,兼汉南北兵马招讨处置使,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大王在此,教你们主将出来回话。”连喊三声。

须臾左右人马分开,留哥骑马提枪,左边念君,吕芳,右边苏禧,窦博策马相伴出到阵前。又有甘戎,柳大郎,张彪,韩思朝等十来个绿林豪杰一字排开来到阵前。希烈乍见留哥,纵马上前,叫一声:“留哥,你这是干什么?”留哥懒得跟他罗唣,直言道:“李将军要去平息梁崇义叛乱,我本不该拦你去路。只是近来手头有些紧,想借此地问你要些买路钱。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希烈道:“买路钱?”身后数十员将领轰然大笑起来,叫道:“穷花子穷疯了罢?问我家郡王要钱,要命不要了?”韩霜露叫道:“娃娃不知死活。你韩爷爷教训教训你。”打马舞刀直奔留哥。留哥飞马迎上去,挺抢便刺。

两个在阵前走马灯似的厮杀,两军摇旗呐喊助威,震天动地。打了十数合,留哥一枪戳翻霜露,摔下马背。霜露撒腿跑了回去。首战失利,希烈有些愤怒,叫道:“留哥,当日我在擂台上放你一马,你就不感恩图报么?为甚要来跟我作对?”留哥道:“当日我也放了你一马,往日旧账一笔勾销。我今日只向你要买路钱。”希烈道:“笑话。我给你买路钱,岂不教天下人笑话我。”希烈养子李子泰叫道:“纳命来。”纵马提枪冲到留哥面前,双手举枪便刺。留哥飞身而起,一枪戳入他的胸膛,结果了性命。身后众绿林豪杰与花子大叫:“留爷威武,留爷威武。”希烈手下养子一个个怒发冲冠,不住上前挑战,不是被留哥戳死,就是被打伤,落荒而回。留哥连赢十几阵,杀了希烈养子十来个,伤了五六个。淮西军大为震骇。

打到午后,日头偏西,希烈遂教鸣金罢兵,缓缓退回去了。留哥也罢兵回营,一头教众兄弟严防希烈偷营,一头设宴庆功。众豪杰叫道:“庆什么功?都是你一个人在打,我们哪里有半分功绩?”多说:“我们明日也去打上几阵,好歹出出这口恶气。”青鸾笑道:“列位兄弟好意心领了,李希烈帐下都是虎将,非比等闲。万一有个山高水低的,青鸾岂不要愧疚一辈子。”众人道:“大当家的说哪里话,兄弟们都是刀头上舔血过日子的,怕死就不是好汉。与那李希烈老魔头厮杀,死也值得了。”念君,吕芳两个回到山寨,将山下打的胜仗备细说与张雁,恪卿。张雁道:“阿留不愧是将门虎子,打得好。”恪卿愁闷道:“可要叫他千万小心。”两个应了声,又去山下营寨。不题。

且说希烈大败亏输,挥泪教人埋葬了养子,爱将尸身,怒火中烧,说道:“留哥,我与你势不两立。”来日又率大军前来叫阵。留哥率众摆下阵势,强弓硬弩射住阵脚。希烈帐下大将董待名出阵,念君叫道:“我来会你。”纵马提枪疾驰而出。两军呐喊擂鼓,念君与待名厮杀十数回合,待名武艺精熟,径将念君手中的枪打飞。念君拔剑相迎,打的愈是激烈。待名使得是长刀,刀刀夺命,杀得疾风骤雨相似,占尽了上风。留哥,吕芳着实焦躁,只怕他落败。不题留哥等人担心,念君见那待名托大,诈败佯输,拨转马头就走。待名打马急追,看看至近,抡刀就刺。念君却纵身窜起,跃过去,一剑疾刺待名。剑光耀眼,待名惊骇之下,翻下马背往回就跑。

念君去追,对阵又跑出两员猛将,一个名翟崇晖,一个名张伯元,各使刀枪,也是好手。来截住念君去路,厮杀起来。吕芳见状,提枪跳出,叫道:“念君哥哥,我来帮你。”纵马赶过去,接住张伯元。一对一厮杀起来。对阵吕从贲见他两一时打不赢念君与吕芳。急忙操刀纵马奔了出来帮衬。留哥扯开弓,搭上箭,觑的较轻,飕的一声,箭到处。吕从贲坐骑被射倒,将他掀下马背来,挣扎起来,走回阵去。希烈蹙眉道:“鸣金收兵。”两下罢战,各自回营。当晚,青鸾道:“李希烈连续两日没有讨到好,我们须是防他劫营。”留哥道:“姐姐说的极是。”当下教念君,吕芳带两千人马埋伏于大营左翼,又教苏禧,窦博率两千人马埋伏于右翼,却将大营空了出来,只留几个小行帮兄弟在里边击鼓敲梆。

当晚,希烈派部将韩霜露,董待名率领五千人马乘夜袭击留哥大营。比及鼓噪呐喊杀进来,见到各个帐房空无一人,情知中计,急忙后撤时,早教两下伏兵尽起,截断去路。二将率众死战,杀得天昏地暗,率了四千余人突围而去。留哥,青鸾率众回营,查看被杀死的兄弟,倒折了有两千多人。留哥噙泪道:“我们杀不过李希烈,不如罢战言和。”青鸾道:“还不是时候,这话得叫他来说,你才好向他要人。他还不知道我们虚实,莫要慌张。”留哥笑道:“我懂了。明日我们就演一出戏,说我们大获全胜。”

次日,留哥自是喜气洋溢的向希烈,说道:“昨晚一仗,我们小胜一阵。李将军还想来劫营麽?”希烈汗颜,说道:“你我素无冤仇,何不休兵罢战。握手言和啊。”陈质道:“你们擅自将兵拦截我们平叛大军,难道不怕祸及全家么?识相的话,就快快让开。”留哥道:“如果怕死就不来拦你们的道了,若想过此路,除非留下买路钱。”希烈道:“你要多少?”留哥道:“不要多少,只要一个人送到我这里来即可。”希烈道:“谁啊?”留哥道:“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谈素云。”

希烈闻言,气的肝胆俱裂,叫道:“好小子。”触着心病,心下惭恨留哥玷污了素云清白,直弄得素云怀上了孩子。不好说的这些丑事,只说:“素云不在我府上,而今她在蔡州陈仙奇府上。仙奇与她过的惬意,你就打消了此念罢。”留哥道:“我只要她,别的什么都不稀罕。”希烈左右多说:“郡王莫要为了一个女人,与他纠缠下去了。还是派人回去向陈将军讨取素云来,教他罢战为是。”希烈说声:“容我想想。”罢兵回营。

回到营中,陈质道:“我们与这帮草寇厮杀,枉自损兵折将,甚为不值。还是与他讲和的是。”养子李良道:“留哥就是一个无赖,父王犯不着跟他争闲气。”大将刘敬宗说道:“即便打赢了他,也要折去好些人马。他占据此地,我们的辎重物资还要从他门前过。若是打劫我们的后方,为祸不小。”也有韩霜露,董待名,翟崇晖等将主动请战,叫嚣着要去踏平鸡公山,杀他个片甲不留。一时间讲和的与请战的聒噪个不住。希烈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打了几日竟然他只是要一个女人,又咽不下这口气,说道:“明日与他决战。”便以韩霜露,待名,崇晖为前锋,刘敬宗,周曾,吕从贲,康琳,张伯元,吕子岩,李达平为后队跟进,一往无前击破留哥十几座连营。然后进讨鸡公山寨。

众将深感扬眉吐气,打点着明日一鼓作气扫灭留哥。且说留哥见希烈说是明日回覆,至晚邀众好汉商量。青鸾道:“希烈自恃兵多将广,骄横已久,不会轻易妥协。我想明日必然会来决战。”众人慌说:“如此怎的好?”青鸾道:“只须如此如此。”说了如何应付之法。众皆拜服。是晚,准备停当,只待来日希烈中计。

至次日,希烈前锋呐喊鼓噪,冲入留哥大营。只见大营没一个人影,毫无声响。霜露道:“本将就说他们不过乌合之众,大军一到就吓跑了。”众军好笑,查看四下只有些粮草辎重。随即后军继至,霜露等前锋一直往前赶去,一直夺占了留哥十数座营寨。已是晌午时分,希烈坐入大帐,叫道:“生火造饭,吃过饭,留一军攻打鸡公山,余军征进梁崇义。”众将领命。希烈暗叫侥幸:“留哥率领的毕竟是一帮草寇花子,鸡公山寨诚为隐患,若劫掠我的辎重粮草,也是老大的利害,不可不除。”比及众军在营寨生火造饭,炊烟袅袅。康琳急忙奔入大营,叫道:“鸡公山上留哥率兵打下来了。”

希烈大怒,传命康琳,张伯元,吕子岩三个前去破敌。三将领命率部迎击留哥。留哥,甘戎与苏禧,窦博在山麓跟他三个交战起来。须臾各营火势弥漫,喧嚣起来,叫道:“着火了着火了。”希烈等人急忙奔出来看时,只叫的声苦也,原来十数座大营都燃起了大火,救火的奔跑的,乱成一团。正不知所措间,只听得喊杀声震耳欲聋的响起。念君,吕芳一路数千人,青鸾,亦天一路又是数千人,张彪,韩思朝一路又是数千人三面抄袭过来。希烈叫道:“完了。”急忙传命撤兵。

早已是为时已晚,众军被困在绵延十余里的一片汪洋火海中,又教三路人马抄杀,打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如何能够得脱?希烈在养子李达平,李良,吕从贲,周曾等人的掩护下,跑回大营,聚拢败残人马数千人,方才喘了口气。康琳,张伯元,吕子岩三个乍见淮西军大败,无心恋战,率众撤回来。希烈气急败坏地说:“想不到竟被竖子所算。”至晚,陆陆续续有陈质,刘敬宗,待名三个率领残兵败将回来。检点折损人马,今日一战折损了一万多兵马。又失去了霜露,崇晖两员大将。看众将狼狈模样,沮丧的垂下了头,希烈叫道:“一群花子草寇把我堂堂征讨大军打得落花流水,还说他们只是乌合之众?天下有这样厉害的乌合之众?”甚是不伏。李良道:“父王,我们来日再与他一决雌雄。”希烈摇头,说道:“他们啸聚山林,依险据守,耗时费日极难攻打。小行帮众又是来如无踪,聚散无常,怎麽剿除?”陈质道:“只有讲和罢战,与其修好,方能保证我军无后顾之忧。”

希烈道:“早年我在安史帐下效命,随着叔父李忠臣来到淮西。我承蒙众将拥戴,继任坐了这个位子以来,多曾征剿草寇,召来怨恨,致有今日之败。眼下我奉命讨伐梁崇义,正该与他修好,两不侵犯才是。”是时,来报:“鸡公山柳大郎书信,说是擒获了我军韩霜露,翟崇晖两位将军,要用他两换回素云。”希烈及时修书,说马上派人去讨来素云还他。打发人送信去了。

那陈质奉命回到蔡州,便来向仙奇说了留哥屯兵鸡公山,讨要素云的话,说道:“这是郡王的口令,希望将军能够玉成其事。”仙奇道:“我去问问素云,看她是甚意思则个。”径去相见了。却是心下舍不得素云,只字不提鸡公山一事,只问:“娘子心里是不是还念着留哥?”素云不晓得他何以有此一问,笑道:“相公这是怎的了?妾身服侍相公以来,没有做错什么罢?”仙奇道:“他要接你去与他做妾,你去么?”素云心里咯噔一下,委实心里是爱着留哥的,心道:“陈仙奇是不是疑心上我了?故来问我。”假做绝情,斩钉截铁的说:“你这是怎么了?我哪里想着他了?相公若是怀疑妾身不是出于一片真情,妾身便以死明志。”说罢,眼泪纷纷,抱怨仙奇多疑。

仙奇见她对留哥毫无情意,一笑道:“我只是随口问问,莫当真了。”径出来回道:“素云说早已不把他放在心上,教他死了这份心。郡王那边,教他送些钱粮,糊弄过罢了。”陈质以为素云果然对留哥无情,只好返回,向希烈说了其事。希烈来日来到阵前,将这话说了,说道:“别枉费了痴心,她恨你绝情,强扭的瓜不甜,罢了罢。”留哥难过的垂泪,自语道:“素云你真的那么恨我么?就不给我弥补的机会了。”希烈道:“留哥,我晓得你爹在前方跟叛军打仗,你还是快些收手,免得你爹跟着你遭殃。”留哥道:“我这就放了你的人,不过我这么多兄弟只怕是不答应,这么轻易放你过去。”

希烈道:“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就是。”留哥道:“我这里两万兄弟,你须是出的十万贯钱,我好打发他们回去。”希烈笑道:“一言为定。不过我还要跟你定一个盟约,你我两不相犯,如何?”留哥道:“那好,我们从此两不相犯。”希烈道:“若违此盟,毒发身亡。”留哥也同样说了。当下放了崇晖与霜露,就在阵前与希烈签订了互不相犯的盟约。青鸾,亦天,甘戎,张彪,韩思朝等各路豪杰亦是欢欣鼓舞,激动莫名,只想再也用不着跟希烈打仗了。

那希烈送来十万贯钱,留哥就当着希烈的面将钱悉数分给前来帮衬的各路豪杰,以及小行帮众,自是皆大欢喜。希烈悻悻然率军登程的时候,留哥也在营寨庆功,载歌载舞,欢声雷动,两下一喜一悲形成鲜明的对比。青鸾笑道:“希烈苦毒,每年借着征剿义军名义,扩充军备,劳民伤财。今日我们同心协力打得他签了盟约,以后他再也不会来侵扰各路义军了,真是值得庆贺啊。”亦天端着酒碗,叫道:“为我们今日的胜利,干了这碗酒。”众豪杰一饮而尽。多说:“这是那些狗官第一次向我们这些小民低头啊,还是郡王这样的大官。活了半辈子,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痛快痛快。”张雁,恪卿,张莺,明心等听了念君,吕芳的禀报,都是激动得热泪盈眶。连日来的提心吊胆,化作了喜悦的泪水。

且说希烈耽搁多日,进兵神速。不日就打到了随州,随州刺史刘长卿率军民,牵羊担酒,夹道欢迎,降于希烈阵前。崇义接到希烈打到随州的战报,吓的魂不附体地说:“我被花子骗了。”匆忙率部南下攻打江陵,想要打通到黔州,岭南的道路。却遭到荆南节度使张伯仪的堵截,不得已回兵坚守襄邓。希烈大军直达襄阳,大败崇义。崇义兵败自杀。希烈既占襄邓,便想据为己有。朝廷得到战报加封希烈为拜检校右仆射,同平章事,令其回镇蔡州。以李承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单骑赴镇。希烈百般刁难李承之后,不得已将襄邓大掠一番,派人留守襄州。自率兵回镇蔡州。不题。

不题马燧大破田悦三镇联兵,犒赏三军罢,休整数日,就要进兵攻打魏州。却因昭义军抱怨马燧的河东军多强占了粮饷物资,直要火并攫夺。唬的马燧停止进兵。抱真亦是挟怨马燧依仗军功,指手画脚。有意不使他成大功,而止步不前,还扬言要上奏罢免马燧职务。马燧也急忙上表陈述实情。由是田悦侥幸逃过了被彻底全歼的厄运,得以喘息休养。

且说武俊奔逃回到恒州,已是被唐兵吓破了胆,闭门不出。李惟岳责怪他败军之罪,要将他正法示众。亏得众将叩头请求原谅,惟岳方才免了他一死,教打了三十军棍,以儆效尤了罢。武俊回家将养杖疮,心里又气又恨,不住叹息道:“李惟岳不念我往日功劳,竟然当众打我,使我颜面扫地啊。”时有养子没诺干说道:“干爹何不取而代之,强于受他的摆布。如今唐兵大胜,田悦也丧失了魏博主力,成了惊弓之鸟。大军压境,难免玉石俱焚。我们何不拨乱反正,顺从朝廷,也不至于被灭族。”武俊道:“宝臣待我不薄啊,况我两家又是姻亲。他刚刚死去,我就要杀害他的儿子,投靠朝廷,会惹人非议的。”

没诺干道:“都甚麽时候了,还管什么姻亲不姻亲?”正没摆布间,王武俊的长子承元,次子士真来到,叫道:“李宝臣死的时候怕他的儿子即位,约束不住宿将。杀害李献城等一百多名有功劳的将领,成德镇由原先的兵精将强,弄到如今七零八落,实力大被削弱。而今李惟岳又不体恤将士,早晚是要败的。倒不如取而代之的好。”武俊道:“张孝忠据不奉诏,拥兵自重。赵州康日知也不可小觑。不可草率行事。”一头教次子士真注意惟岳动静。

未两日朱滔见成德镇在洹水铩羽,欣然奉朝廷旨意引兵来攻,欲要坐收渔利。惟岳亲自率兵前去迎战。两军交战于束鹿,惟岳负伤战败而回,固守恒州。朱滔占据成德镇的深州,觊觎成德,驻军休整。

惟岳急忙召来欧阳商议御敌之策,欧阳道:“还须王将军领兵出征,方有胜算。”惟岳忌惮武俊强悍,一头与武俊虚与委蛇,一头遣使去太行山大同帮,希望大同帮能袭击朱滔后方,收复定州。不题使者一路跋山涉水,来到大同帮。

那时万太清久病在床,一切事务都由中流,石柱二人料理。当日听说成德镇遣使前来。中流商议道:“前些日子田悦送来十万钱,教我们出兵抄袭唐兵侧翼。我们尚且没有理他,如今成德又遣使前来,必是为了朱滔大兵压境,窘迫之下才来的。”石柱道:“宝臣在日,每年还送我们粮草物资,自从李惟岳继任以来,平素不相往来。事急了才来抱佛脚,可不晚了?”中流道:“正是,且看他有甚说辞再处。”一头教把使者带来。须臾带到,中流,石柱两个叫道:“李惟岳可是要我兄弟出兵助他收复失地耶?”使者道:“李将军说事成之后,愿拱手送上三十万钱以资军费。”中流道:“我这山寨别无所需,只要欧阳合家老少。”使者道:“这个倒是有些难办哩。”

中流道:“欧阳与我血海深仇,不把他交来,我也不管你成德破事。送客。”叫人把使者驱赶出来。使者回到恒州,将上项事说了一遍。惟岳寻思:“欧阳劝我教武俊领兵,居心叵测啊。到不如来个顺水人情,将欧阳一家绑缚太行山,交给霍中流,温石柱处置。他们必当感恩戴德,助我收复失地。借助他们的威势,还可以震慑唐兵,挽回败局,便又有了几分胜算。”主意打定,来日便派兵包围了欧阳府邸,将欧阳合家共是五十余口悉数打入大牢。又将欧阳家兵六七百人缴了械。

武俊大为震惊,叫道:“李惟岳要干什么,卸磨杀驴麽?”其时赵州守将康日知降唐的消息传到惟岳那里。惟岳惊恐道:“沧州张孝忠据不奉我命令,拥兵自重。如今又反了康日知,似此怎生是好?”左右说:“急速发兵攻破康日知,省得他引狼入室,把唐兵召来。”惟岳道:“叫谁带兵去好?”左右说:“还是王将军去的是,他能征惯战,又是李家姻亲,决不会背叛将军。”惟岳一时信了其言,便起用武俊,率兵出征讨伐康日知。

走到半路。养子没诺干说:“眼下干爹将兵在外,士真宿卫恒州,正是里应外合诛杀李惟岳千载难逢的良机。”承元也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爹就下令罢。前些日子张孝忠偷偷与李晟结成儿女亲家,已是表示恭顺朝廷。我们还为李惟岳卖命作甚?”武俊道:“那好,我们也改弦更张,降唐。”遂驻军不动,教没诺干潜回恒州,密谋举事。

那没诺干潜回恒州,径来相见士真。士真乍见他返回,料到是要行动了,高兴的说:“成德镇即日就是我王家的了。”一头与没诺干商量定了,悄悄送他出城。没诺干回到驻地,将上项事说了。武俊振奋的一晚没睡,次日只说回防恒州,率兵返回。到了恒州城下已是晚上,武俊便说:“而今朝廷大兵压境,我们成德将士有累卵之危,倒不如杀了李惟岳,向朝廷谢罪,可免一死。”众军早厌倦了征战,呐喊高呼:“杀了李惟岳,降唐。”

惟岳正在睡梦中,猛然听得隐隐有喊杀声,急忙披衣起床。须臾门外来报:“不好了,王武俊跟其子王士真里应外合打进来了。”惟岳怒道:“我早知他有此反心。”手下连声催促快走。惟岳穿戴了,径自提了剑出门。武俊率兵杀入府中,不见了惟岳,教部下搜捕。少时找到惟岳,绑缚送来。武俊叫道:“乱臣贼子,不杀你唐兵如何肯罢休?”交给士真戳杀了惟岳。当下修降唐书信两封,送去马燧军营一封,快马送去京师一封。又从牢中放出欧阳一家,教官复原职。欧阳合家感激不尽。不在话下。

且说淄青李正己闻听的洹水败仗,吓的一病不起,身发毒疮而亡。李纳的伯父李洧,叔父李士真,李长卿分别以徐州,德州,棣州归降朝廷。李纳在军中大骂道:“我的叔叔伯伯背叛了他的祖宗,居然胳膊肘往外拐,把南控埇桥,北扼汴路的徐州拱手送给唐兵。我绝不答应,将士们答应麽?”众将叫道:“不答应,不答应。”李纳道:“将士们用血换回来的徐州,怎么也不能送给唐廷。我们一定要把它夺回来。”当下调集粮草,征用壮丁,欲要与唐兵在徐州城下决一死战。又派信使去向魏博镇借兵。

那时田悦正盘踞在魏州,养精蓄锐,晓得唐将马燧与抱真发生不睦,按兵不前。接到李纳的书信,说道:“徐州得失关系极为重要。我这就发兵一万,助李纳夺回徐州重镇。”李纳紧锣密鼓的策划着收复徐州。唐廷也晓得此战的重要,得到徐州,便能使漕运畅通无阻,失去徐州就等于是被切断了朝廷赖以维系庞大军需的经济命脉。故皇帝便命马燧的河东军,李晨的神策军,刘洽的宣武军三路大军联兵会战徐州。只留下抱真的昭义军,李艽的河阳军围困魏博镇田悦于魏州。

马燧率军路过汴州,前来拜访李勉。昱人与杨舜,王方两个也来见崇尧,备言洹水一战,打败三镇联兵事体。崇尧道:“马将军打赢洹水这一仗,可是奠定了平叛的有利基础啊。”昱人道:“李惟岳被杀,武俊跟康日知,张孝忠三家瓜分成德镇,都已经降唐。只有田悦龟缩一城之地,已是穷途末路,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了。”杨舜道:“干爹跟我们一起去打完徐州这一仗,我们就能庆祝盛世来临了。”吕正道:“我也去,要像杨哥哥,王姐姐一样冲锋陷阵,杀他个片甲不留。”

崇尧把出怨女剑来交给昱人,昱人欣喜道:“如何得到八哥手上?”崇尧将择善找着留娘,结成夫妻,后来家中变故,及同上鸡公山的事说了一遍。昱人大惊失色道:“大行庄被烧了?谁干的?”崇尧道:“是十四弟杀了李少春等三十多名官兵,汤平率兵南下,公报私仇,放了一把大火。”昱人哽咽的说:“十四弟没了。”掉下泪来。崇尧道:“十二弟莫过悲伤。”昱人心下痛惜不胜,暗道:“十四弟怪我跟宫秀呢。”好是悔恨不该跟宫秀做出没行止的事来,教霍演存了轻生念头,去刺杀少春送了性命。又问崇尧,宫秀与福哥下落。崇尧道:“都在鸡公山了。”昱人方才放下心来。

说话间,马燧来见崇尧。崇尧说了要跟去打徐州。马燧道:“好啊。我们一起去收拾李纳这小子。”崇尧尚担心徐清,伤势未愈。马燧看出他有难色,笑道:“李勉适才跟我说过了,他会叫人好生照看徐清的。”崇尧道:“百姓当年饱受兵连祸结之苦,而今我辈要及早平息战争才好。”马燧道:“这一仗下来,我一定保荐你。”杨舜,王方笑道:“这可真是太好了。”

须臾李勉派人来请他们去赴宴。马燧笑道:“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酒了,去畅饮一番。”昱人道:“难得这样好机会。”杨舜,王方,吕正三个手拉,谈笑甚欢。酒席间,李勉道:“我这汴州城如不是吕门主浴血奋战,夜袭李纳大营,恐怕是早已丢了。我在此要敬上吕门主一杯。”崇尧谦道:“这是将士们同仇敌忾,用性命捍卫了汴州城的安全,怎好说是我一人之功?大人这么说,实在愧不敢当。”李勉道:“之前我已经上奏吕门主的功勋了。”马燧笑道:“如此说来,李大人倒是捷足先登了。”李勉笑道:“那么就来个联名保荐如何?”马燧道:“那好。这个好人怎能教你一人做了?”

时有战报送到,说:“山南东道梁崇义叛乱已被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平息,梁崇义兵败自杀。”马燧高兴道:“山南东道这么快就被李希烈平定,真是可喜可贺。”李勉道:“是值得庆贺。我们再干一杯。”众人举杯吃了。昱人忧虑道:“李希烈一向骄横不法,朝廷委派他全权负责平定山南东道的军事,给他不断加官进爵,只怕会更加助长了他的野心。”马燧闻言,也有好些不快起来,说道:“十二爷所言,不无道理。”当日宴罢,各自散了。马燧要待粮草物资集结,方好出征,就暂且驻军汴州城外。

那时各道兵马云集,纷至沓来。李勉每日供应各军粮草衣袍之类,忙的焦头烂额。忽一日,在川找到汴州。一见昱人,便掉下泪来。昱人早已晓得家中备细,说道:“我都知道了。”在川问道:“那么大娘子他们一家跟宫秀,福哥去了哪里?”昱人道:“都去了鸡公山。”在川道:“落草了,这如何是好?”昱人道:“要守口如瓶,勿要泄露。”在川惶恐,哪敢再说。早是十月间天气秋风萧瑟,百花枯萎,落叶沙沙。晃眼便是北风怒号,天冻地裂的十一月间。朝廷诏命送到,御封崇尧,昱人为从五品上游击将军,随军征讨李纳。

未数日马燧得报:“李纳遣将王温,卫俊率军会同魏博军攻打徐州,李洧告急。”马燧道:“我们火速增援李洧。”即日率军征讨李纳。不题吕正与玉蓉涕泣分别,只得随军而行。其时李纳正攻打宋州,闻报马燧,刘洽,李晟进军徐州,慌忙撤军,回援徐州。比及李纳率军到了徐州城下,马燧率军也赶来了。两军列成阵势。李纳道:“马燧,尽管放马过来罢。”时有刘洽帐下高彦昭叫道:“李纳狗贼,还我妻子儿女命来。”纵马舞刀直奔李纳。

李纳遣将王温相迎,两个在阵前杀得好不猛恶。原来刘洽进攻濮阳,守将高彦昭投降。李纳一怒之下杀害了高彦昭妻子儿女,重新夺回濮阳。故彦昭挟恨,誓杀李纳。其时风雪交加,两军都被寒风霜雪,刮得站立不稳。李晟,刘洽,两个把眼看着阵前两将厮杀,数十回合不分胜败。李晟叫一声:“杀过去。”首当其冲率领朔方军杀了过去。李纳挥剑叫道:“冲啊。”两军交织,短兵相接,肉薄骨并,杀得甚是惨烈。

马燧,刘洽,两个也挥军掩杀过去。那时冰天雪地里好一场恶战,刀枪嗜血只为朝廷削藩,诉诸武力。雪地厮杀无奈利害所系。死生肉搏,染红一片冰雪,咆哮怒吼,面目十分可憎。此来彼往,无非腥风血雨,杀得残肢断臂遍地翻滚。唐军以正讨逆,士气旺盛。那淄青军敌不过唐兵,节节败退下来。李纳见大势已去,慌忙传命撤兵,一马当先率领残兵败将望濮阳城逃窜而去。刘洽率兵紧追过去。马燧,李晨两个人不离鞍,乘胜率军分头攻打左近淄青州县。

且说李纳逃入濮阳城,关闭城门,已是惊惶不安,堕泪道:“致有今日之败。”着实痛恨伯父,叔父们背叛了李家祖宗。其时部将王温,卫俊,弟李经无不涕泣落泪。王温道:“如今刘洽大军就要追了过来,我们怎么办啊?”李纳哭道:“只好投降朝廷了。”众将无不下泪。刘洽追到城下,将兵围困濮阳城。李纳来到城头,涕泪交流道:“将军可容我教弟弟李经,儿子李成务入朝谢罪。便感大恩了。”时有左右说:“李纳穷窘,故行此缓兵之计。不能答应他。”刘洽遂传命攻城。

李纳急率众将兵奋力抵御,厮杀一日,至晚罢战。李纳遂率众星夜突围而走,逃奔郓州。刘洽入濮阳城,安民罢。论功行赏,在行伍中提拔骁勇善战的择善,张至,陆耘都做了裨将。三个欣喜如狂地说:“我们也当将军了。”又主动请缨,前去郓州刺探李纳虚实。刘洽大喜,教他三个前去。

择善与他两个乔装成布衣百姓,来到郓州城。冰天雪地之中城门紧闭,行人稀少。张至道:“我们且找个地方落脚。”顶风冒雪走了几里路程,才找的一个客栈,食客稀少,门庭冷落之极。陆耘笑道:“这客栈生意做的门可罗雀了,还是关门大吉了好。”一头坐下,拍打去身上的雪。老板陪笑道:“谁说不是呢,老朽这一把年纪了,不干这个营生,还不得饿死。客官需要些啥?”择善道:“三碗牛肉面,来碟茴香豆,上一壶老酒。”老板道:“好嘞。”须臾端来茴香豆,一壶竹叶青,笑道:“请慢用,牛肉面一会就送来。”张至道:“这寒冬腊月的,刘将军还会用兵么?”

陆耘道:“手都冻得僵了,怎么打仗?我们出来溜达一圈,就可回去复命了。就说李纳成了惊弓之鸟,龟缩在郓州,不出来了。”择善道:“只看来年春暖花了时节,收复郓州了。”三个一头吃酒,一头把眼看着门外三三两两衣不蔽体的行人。只见一个衣裳褴褛的后生瘸了一条腿,拄着拐杖在雪地里行走。蓦地滑了一跤,仰面摔倒,挣扎不起。眼看风雪愈来愈大,竟是不见他爬起来。择善叫一声:“不好,快救人。”急忙跑出店门。张至,陆耘也跟着奔了出来。径将那人背回客栈,老板不歇的叹气,说道:“这年月冻死饿死的遍地都是,小官人背他回来作甚?使好心,你来养活他?”择善等急忙将其救醒,灌了些热汤。

其人睁开眼仔细一认,叫道:“张至,陆耘,我是张烨啊。”张至,陆耘惊喜交集道:“张烨怎么是你?你的腿怎么了?”张烨哭诉了他的遭遇。原来张烨也是崇尧徒弟,那年执意要来投奔官府。崇尧写了断绝师徒关系的契约,他们一行几个投靠在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帐下效力,征剿草寇。不幸中了埋伏,同行的几个师兄弟多遇难,他残了一条左腿,侥幸活的性命。那个将官不加抚恤,驱赶了他出来。四处游荡,已是多年。此地重逢,宛然是他乡遇故知了。

张至,陆耘抹一把眼泪,说道:“兄弟,快来拜见大公子,是他救了你。”张烨诧异地盯着择善,激动地说:“你是师父的大儿子择善?”慌忙拜倒。择善扯起他来,噙泪道:“活着就好。”一头教老板再送来一碗牛肉面。张烨饿得慌了,狼吞虎咽的吃了饭,方才说:“那年我们走的时候,大公子年纪还小,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师父师娘他们还好么?”择善道:“我爹在马燧帐下效力。”将近年事体备细说了一遍。张烨道:“是我们急功近利,不顾师父阻挠,这才落的如此下场。”说罢,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择善好言抚慰,说道:“跟我们一起走。”张至,陆耘赶紧叫他拜谢择善。当日,择善给他一身干净衣裳换了。

次日一道返回濮阳,路上截获了李纳送往京师的信使。将那信使绑缚濮阳,刘洽扯开书信看罢,说道:“李纳穷途末路,上表谢罪。却将金银贿赂卢杞,为他求情。”时有部将李克信说道:“他向朝廷请降,虽然是权宜之计,我们也没有权利干涉朝政。放他去罢。”刘洽遂放那信使带着重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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