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大夫见过的类似阵仗比较多,惊诧了一会儿,便走上前,弯腰给梅萧诊脉。
冷知秋回过神来,让张六搬了把椅子放在榻前五步距离,正好在一座雕花门洞口,垂幔之下。冷知秋坐下了,静静等着大夫的诊断结果。
项宝贝不像平常那样冲上去查看,反而有些怯生生的缩在角落里,看着榻上粗声喘气的梅萧,怔怔出神。
大夫放开梅萧的手腕,便去写药方子,嘴里一边讲解:“药性已经入血脉,只能让小侯爷辛苦一晚上,熬一熬,也就是损耗一些精气,并无大碍。不过,小侯爷又着了风寒,寒毒、热毒交替,只能先去了热毒,再慢慢服药调理风寒之症。”
他说完,也就写好了药方,看看房间里的三个人,便递给冷知秋。看得出来,这女子是个拿主意的人。
冷知秋接过药方,就叫张六去办。
老大夫又去榻边,替梅萧解开衣衫,扭过头问:“夫人小姐,要不要回避一下?”
冷知秋便站起来要带项宝贝出去。
梅萧突然高喊:“冷知秋!”
冷知秋愣住,他怎么突然连名带姓喊她?想着他现在神智不清,便不睬他,继续往外走。
梅萧一把推开老大夫,坐起身怒道:“你把我害成这样,还想撇干净不管吗?”
墨发混乱的搭满身,他的嘴上、脸上、脖颈、双手双臂……只要露在外面的肌肤,到处都是血淋淋的抓痕,那样子,实在惊悚。
老大夫看冷知秋,项宝贝也看冷知秋。冷知秋垂眸不敢看。
“小侯爷要知秋怎么管?”
她是觉得自己害了梅萧,本来梅萧根本就不会回侯府,也不会专心译书失了防备、喝宝贝的茶。
梅萧呼呼喘气,盯着她那张脸,恨极了,也爱极了。
凭什么项宝贵可以拉着她的手?连小乞丐都能拉着她笑嘻嘻,而他却碰都不能碰她一下!甚至靠近她都不行!
这次,是她做错在先,他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你来!你来服侍本侯!”
冷知秋抿了抿唇,对于他叫她全名,又自称本侯,觉得挺新鲜。
“怎么服侍?”她试着问问看。
老大夫在一旁道:“先替他脱去衣物,再用温水浸湿手巾、拧干,擦拭全身,每隔半个时辰喝一碗清水。他现在小解困难,所以,夫人你要用手……”
说到这里,老大夫疑惑的问:“敢问夫人,您是小侯爷的什么人?”
冷知秋道:“大夫您不必问了,这些事,知秋做不了,有劳大夫,只管给小侯爷处置,事后小侯爷问罪,就来问知秋的罪。”
说着,她便拉着项宝贝出去了。
“砰!”梅萧捶翻了床侧一架安放宝瓶和衣物的木架。
老大夫靠近了要继续去脱梅萧的衣裳,梅萧却翻身躺倒,钻进被子里,咬牙切齿。
“滚出去!”
他就是死也要死给冷知秋看,看她能绝情寡义、潇洒冷静到何种地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她靠近,不择手段、毁天灭地也要她过来!
老大夫不敢抗命,作揖打躬,倒退着出去了。
看到等在外面的冷知秋等人,老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们当中,谁能进去,还是进去服侍一下吧,不然落下病根,一不小心,可能会绝了生育。”
众人大吃一惊。
冷知秋四顾看看,项宝贝惶惶然失魂落魄,坐着发呆不语;李美姬因为刚才太丢脸,已经落荒而逃,躲回自己屋里;张六送老大夫回去;剩下冷兔和一众丫鬟仆从侍卫,都是用不上的人。
她沉吟了一会儿,便走进里间,依然坐在垂幔门洞口,看着榻上捂着被子自己折磨自己的梅萧,既有些怕他,又觉得他可怜。
“小侯爷,大夫适才说,您这样下去,以后会绝了生育,何必如此跟自己过不去?您要怪罪知秋,也等病好了再来怪罪。”
梅萧硬挺挺躺着,目光看着头顶的罗帐,混浊旋转,嘴里胡乱低喊:“冷知秋,知秋……”
冷知秋见他一点儿也听不进去,便有些生气。就算她不该答应宝贝来府里做“饵”,但下药的是李美姬,归根究底还是梅萧自己的责任。他如果好好待在家里疼爱妻子,李美姬又怎么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就算他实在不喜欢李美姬,不愿与她同床共枕,那也是他和李美姬之间的事,她冷知秋只不过凑巧被李美姬利用了而已,说起来她找谁说这晦气委屈?
但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
“小侯爷,如果您再不听话,再不让人服侍调理,知秋以后就不会再当您是朋友,也不想再见到如此不通情理、任性自残的梅萧!”
梅萧似乎脑子清醒了一瞬,揪住丝被,猛坐起身。“别这样对我!”
冷知秋看他似乎是同意了,便叫两个外面侍立的丫鬟,吩咐她们替小侯爷除去身上的衣物,按照大夫的要求去做。
梅萧由着两个丫鬟摆弄,却将脸扭过来,痛苦得咬破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还嫌不够痛快,又抬起手咬,咬得皮开肉绽,现出几个血窟窿。
冷知秋看得触目惊心,更不敢看他渐渐赤裸的身体,慌忙站起来跑出去。
才刚回到外面,两个丫鬟就哭着跑了出来,跪在地上哀告:“夫人,您还是进去帮帮侯爷吧?他不让奴婢们碰,还要杀了奴婢们。”
冷知秋看这两个丫鬟仰起的脸,竟各自多了五道指甲划过的血痕。
项宝贝哇哇哭起来,就觉得是自己闯祸了,听着梅萧在里面痛苦的呻吟,她害怕他会不会死了?
“嫂子,你去帮帮萧哥哥吧,他的性命要紧。我不会怪你的,我哥哥也不会怪你的。”
事实就是这样,除了冷知秋,梅萧不可能接受其他任何人的“帮助”,宁死也不肯。
这时,送走大夫的张六回来了,正好听到项宝贝的话,大吃一惊,一把拽住冷知秋的胳膊,急得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夫人,您千万不能进去!实在不行,让六子我来,娘的,大不了六子我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