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千璃行踪依旧虚无缥缈,从“一”字酒楼离开后不久,又出现在了天峋大陆的百珍堡附近。
百珍堡共三层,每层都有六七米的高度,金碧辉煌,高大雄伟的样子,突兀地立在城市中央。
那就是大陆拍卖界大能,普尔吉家族的总坛。
昭千璃这次来,没有穿斗篷,不是以冥天的身份前来,而是以一国公主,一个女儿,昭千璃的身份来的这里。
作为一国公主,九玄功秘籍残卷在南昭的消息,不过短短两日便海陆皆知,所有人都对这个战后还未恢复的国家虎视眈眈,甚至把南昭皇室的一些情报都详细的查了一遍。
她需要示威。
而作为一个女儿,她已决定回去参加昭乾的寿宴,并暂代南昭女君的位置,所以不能两手空空。
她不知道昭乾需要什么礼物,但她需要一个拿得出手,能服众的寿礼。
昭千璃一路风尘仆仆,刚到百珍堡地界就马不停蹄进去了。
百珍堡一楼大厅宽而明亮,无处不流露出富贵的气息。地面是红色的厚地毯,地毯上明显是刺绣而成的各种图案,都以红金色为主。过道两侧墙壁都是乳白色的壁纸,上面同样有十分绚丽的图案。壁纸图案的点睛之笔就是镶嵌在上面的照明灵器。
头顶上方绚丽夺目的灵器水晶灯光彩照人,流光溢彩,没有六七个人还偷不走它。
一楼大厅一次可容下至少八百人,里面顾客繁多,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员游走在众多客户之中解说,予以服务。
昭千璃静静地站在中央,脚下厚重的暖色系的地毯与她冷色系的打扮相互映衬格外耀眼。
今日穿得她穿了一身深浅不一的蓝色长裙,一头蓝色的秀发在脑后轻轻摇曳。朴素与高贵都在她身上得到比例均匀的体现,回眸浅笑,冷艳之余,尽是生人勿近的疏远。
昭千璃外貌向来出众,一层薄纱面罩,也掩饰不了自身气质,站定不过须臾,便有一个长相青涩的女服务员向她走了过来。
天峋大陆与天琦大陆相比,多藏高手,其富有程度比天琦高上多个档次,有骄傲的资本。所以很多天峋大陆的人瞧不起天琦大陆的人,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强者为尊的世界里,他们多只会和自己同属一块大陆的人亲近。
而天峋人和东琦人长相也有明显诧异,就比如说天琦多是黑发黑眸,而天峋人多是异色瞳仁和发色。
走来的女服务员一头鹅黄色的秀发由几只精致的簪子装饰束在脑后,瞳仁也是淡淡的亮黄。
她才来百珍堡不久,结束培训不过半月,百珍堡常来客户和重要客户她都有学习和了解,自以为过目不忘。
而昭千璃以前都是以冥天的身份来百珍堡参加各种拍卖,这次换了个身份,带着面罩,算是作为昭千璃第一次来这里,女服务员便认不得。
昭千璃是东琦人少有的异瞳异发,女服务员看昭千璃虽眼生,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看到她眼瞳的瞬间把她认为是和自己一样的天峋人,便主动上去示好。
只要顾客对服务满意,打赏的例子还是有过不少的,只是自以为自己足够漂亮的女服务员在走近昭千璃的瞬间便失了色。
昭千璃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的身高还是偏矮,百珍堡的服务员经过严格筛选和训练,平静身高都比她高半个头。
昭千璃暗暗抿了抿唇,不再直视任何人,侧了侧身,气定若闲道:“我来买个东西。”
女服务员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一下子就抓住了昭千璃的措词。
他们这是拍卖行,商品卖出需要进过拍卖,而那些不需要拍卖,可直接购买的少之又少,且都是珍贵之物。
她笑了笑,左右手交叉叠在腹部,微微鞠了一躬道:“百珍堡揽进天下所有宝物,只有顾客想不到,没有我们没有的,姑娘想……”
“我想买《千里江山图》。”
昭千璃等不到服务员把一系列复制粘贴全部说完,向前迈出一步,挺了挺胸脯,目光落在大厅中中央挂着的一副画卷上,眼睛闪闪发亮。
女服务员的话被昭千璃突兀打断,便戛然而止,而听清昭千璃所云后脸上有一晃而过的诧异和僵硬。
这是培训了没有的情况。
每日来百珍堡的有不少人,尤其是普尔吉一年一度盛典拍卖会前的这一个月,而这其中不乏强者。
他们大多在昭千璃出现是就注意到了她,即使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他们依然听了昭千璃说的话。不禁一惊,投来诧异的目光。
女服务员恢复了脸上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后,随着昭千璃的目光看去。训练时学习的面对各种情况的技能忽然都不够用了。
她组织语言组织了半天,说:“姑娘,这《千里江山图》只是本店的一件展示品罢了,您要想买……”
“它不就是因为没人买才成为展示品的吗?”昭千璃偏头反问:“如今有人买,为何不买?”
女服务员客客气气道:“姑娘有所不知,《千里江山图》虽是本店买品,但画卖有缘人,只卖有缘人。”
“难道我不是这个有缘人吗?”昭千璃问。
“这……”女服务员尬笑了一下,女服务员语塞,脸色一会青一会红的,手悄咪咪游到背后,朝一旁投来目光的其他服务比了个手势,她们会意后立即去请示上级。
“我有钱,买得起它,也有缘,带的走它,”昭千璃挑眉问道,“所以你们百珍堡是卖还是不卖呀?”
《千里江山图》出于名师之笔,其画波澜雄阔,烟波浩渺,江河、群山层峦起伏,忽远忽近,画面好似有云雾缭绕,神秘的美感,堪称绝世佳作。
千里江山,尽描绘在一副不过两米长的画卷上,其画技之卓越,恍若身临其境。画面流光,画上的一草一木仿若流水般流动着,是无边风华。
这件宝贝在百珍堡多年,有不少人慕名求画,均无功而返,百珍堡见画也卖不出去,于是便挂在大厅上以此来招揽顾客。
而这么多人买不到画的原因是——画卖有缘人。千里江山图并非普通画作,它虽现在是展开的模样,但一旦被人触碰到了画卷一角,画上的所有景物,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稳定时,才会重新显现。
至于多久稳定,是不定时的,所以几次没有卖出后,百珍堡决定尽可能地提现它的利用价值,于是摆放在总坛大厅一楼以招揽可顾客。
江湖上有人传,《千里江山图》可传达天意,只有上天认定的天定之人才可得到,然天定之人,必有帝王之相。
厚重花纹刺绣地毯可以掩盖住人的脚步声,然而昭千璃的耳畔传开了细微的动静,身后一个身材高挑,外貌出众的女子大步流星,快而不失优雅地走来。
昭千璃定了定神,侧身看了她一眼——百珍堡第一黄金拍卖师,普尔吉族长义女,月采儿。
鹅黄色长发的女服务员在看到她时像是抓到了一个救命稻草,攥成拳的手松了松,投来救助的目光。
月采儿向她点了个头示意让她来,目光落在昭千璃的背影上,忽然挤了一下一双修理的眉毛。
这背影实在有些熟悉。
那夜冥天参加完拍卖会后在包间等候后台操作结束将买品送来时,站在窗边沐浴月光,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听到她敲门。她一进来,就看见冥天一头银发在脑后摇曳,背影十分孤寂,而后察觉,匆忙又带上斗篷上的帽子,把自己藏在黑暗里。
月采儿摇摇头,觉得自己是因为这几天挺冥天的谣言听多了,想太多了。
“欢迎贵客光临百珍堡,百珍堡愿意为您效劳。”月采儿收拾了面部表情,落落大方地向昭千璃鞠躬一礼,波浪卷的瑰紫色长发搭在一侧肩头,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
昭千璃对上她的与头发同色的眼睛,回礼一笑:“照常服务就行,效劳就不用了,毕竟你们也不能替我拿下它。”
月采儿点头轻笑:“《千里江山图》承接天意,若姑娘真想要,可以试一试,”她顿了一下,“不过我百珍堡从不缺乏绝世佳作,姑娘确定要这副?”
昭千璃看着画卷的目光是坚定的,她问:“还有什么比它更好的吗?”
“当然。”
“可我要的,不止是画。”昭千璃回头犀利地看着月采儿。
月采儿初看昭千璃的那双银蓝双色交织渲染的眼瞳还没什么太大感觉,现在再次对视,竟感觉到心动触动,有几分熟悉和伴随而来的轻微恐惧。不过她心理素质极高,这种感觉并没有表露出来,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她们真的好像啊。”月采儿心里暗暗想。
“我要能把它拿下来,付钱就行了吧,”昭千璃陈述地说道,“我看你们也不用清场了,拿个画而已,怪麻烦的。”
画摆在大厅,要想买画,需卖家亲自把画取下,看看是否能得到画的认可。但在那之前,需要清场,毕竟如何拿不下来,这么多人在场,难免试了面子。
月采儿笑了笑,不知道昭千璃哪来的自信。若《千里江山图》被人买走,势必会引起各国乃至江湖的广泛关注,所以为什么要买呢?
震慑?
“呵,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狂妄的吗?《千里江山图》岂是你说拿就拿的?”
“这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要《千里江山图》做什么?一个人来的?”
“各族皇室没见得有过这号人物,不会是那个山沟旮旯里出来的下作家族在这找焦点吧?还是想用这画,拉拢各方势力?长得到挺标准,要是摘下面纱……”
一个人模狗样的男子提着猪爪子向昭千璃抓来,月采儿挡在昭千璃前面,昂首挺胸,直视这男子。
男子看了眼她胸口上别着的金色胸中,一时不敢上前。别金色胸针的,都是百珍堡的上层人员。
月采儿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表示歉意地向男子点了个头,脸上依旧挂着礼节性的微笑:“这位客人,您……”
男子双目一蹬,“噗通”一声忽然双膝跪在地上。
月采儿一惊,脚已经退开半步。背后凉嗖嗖的,回头去看,见昭千璃乜斜着眼,森然道:“你刚刚说,那个是山沟旮旯里出来的,下作家族?”
月采儿心中一吓,又看向男子嘴角又鲜血溢出。她什么时候下的手?这么快?
“出门在外,小心你的舌头。”
男子双手在身侧自然下垂,面部肌肉一阵扭曲出去,赫然从口中吐出来一滩黑色血液,已经一块黑乎乎血淋淋的东西。
大厅上传来两三声女子的惊吓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露出亦或戒备,亦或好奇,亦或看戏的神态。
昭千璃昭千璃忽然一笑,脚尖在厚地毯上轻点,没有半点声响,飘然而起,一头蓝发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月采儿愣了一下,没明白昭千璃在干嘛,只看到眼前蓝发飘舞,视线被模糊了,抬起头看去。
昭千璃身形娇小,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的如跳舞一般,向《千里江山图》伸出纤细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