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昭子林一大清早就来叫昭千璃起床。
又是质问昨晚干了什么,又是激将法。逼得睡了不到三个时辰的昭千璃心虚地从被窝里爬出来。
一股脑洗漱过后,在昭子林注视下喝了几口粥,待他走后,直接撂摊子重新趴回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迎兰苑内。
北尘尉对着镜子整理好了衣服,站在香炉前将自己熏成香包了才出去门去找昭千璃。
按理来说,两国联姻这位准新郎应该去给准新娘和皇上皇后去请安,留个好印象,让这个准岳父岳母瞧瞧满不满意。毕竟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就算是个太子花天酒地也不行。
所以乘着去给昭乾和皇后请安前的空隙,起了个早,按父皇的意思去会会那千璃公主。
北尘尉没待侍从,独自一人就往外走,忽然看到北辰弦正从外面走进来,不由地叫住了他:“这么早,你刚干什么去了?”
北辰弦泰然自若,举起手里的酒坛,撒谎脸不红道:“御膳房,拿些酒尝尝。”
“你也喝酒?”北尘尉有些惊奇。
“多少还是喝一点的,”北辰弦目光在北尘尉身上从上往下扫了一眼,看见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得挺好的东西,就已经猜到他要干什么去了。
见北辰弦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北尘尉下意识把手藏在背后。欲往前继续走时北辰弦开口问:“皇兄,这天才蒙蒙亮没多久就要去给南昭皇帝他们请安?会不会太早了?”
北尘尉刚想开口,骂北辰弦多管闲事,一个宫女端着什么东西路过,这才想起来要收敛一点,负手而立。看宫女走得稍微远了他才开口:“我自然是要去先去拜访北冥未来的太子妃,了解一二再一同前去请安,怎么,二弟也要去?”
北辰弦笑着摊手:“皇兄误会了,我岂敢打扰皇兄美事?”
“知道就好,”北尘尉举步离去,路过北辰弦身边时冷笑一声,“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
已然迷糊入梦的昭千璃被屋外风铃闹出的动静闹醒,沉眉眯眼,满脸写着“起床气”三个字。
邀月宫常有结界保护,为的是防贼,也为了贼人人身安全,一般不会打开。
昨夜昭千璃赏月时关上了,所以才有北辰弦“故地重游”一事。破晓,结界自动关上,又不知是谁在打她邀月宫的主意,结界遭到破坏,风铃狂响不停。
北尘尉在邀月宫外见这结界,仍他怎么叫声音都传不到里面去,现在急得只能用手不断拍打结界,还用上了灵器。
无果,北尘尉没了气力,惊动了其他人,让那些一直绕着邀月宫走的人止不住心中好奇心,隔着两天宫道指指点点地看戏。
北尘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说看到刺客进了邀月宫,担心公主安危,让巡逻路过的禁卫军去查看一二。
奈何宫女和禁军都露出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态,发着抖说不必了,不碍事,公主吉人自有天相。
北尘尉脑袋大大的问号,不明所以。
他身在北冥,自然不知道南昭内,有刺客去刺杀千璃公主的事常有发生,幕后主使就是当朝皇后。而且派去刺杀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邀月宫常运出来几具被毒死的刺客尸体,昭千璃对此只说:“我毒术不精,不会解毒。”
没说他们怎么中的毒,但意思就是敢闯邀月宫者,生死有命。
所以能随意进出邀月宫并且毫发无损的,就只有昭子林了。
最多加上昨夜的北辰弦。
北尘尉道:“你们难道都不担心你们公主的安危吗?她要是被刺客……你们冷吗,抖什么?”
其实,昨天的洗尘宴在昭千璃离场后北尘尉也借口离开片刻。
邀月宫太过偏僻,夜里也难找,他快到邀月宫的时候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宫墙上飞掠,看不清身影,却是在邀月宫的上停了下来,片刻后又进了邀月宫内。
白影在进入邀月宫后惊动了附近的夜卫纷纷靠近过来,北尘尉怕被发现只得悄悄离开。
白影动作太快,停留在邀月宫宫墙上时他才看清了一眼,但只得确定那是个男子。
男子夜入邀月宫在他眼里是件多惊异的事情。
北尘尉本不想闹大,但今早来看见邀约宫有结界,他根本进不去,这才出此下策,想看看这些禁军能不能解了这结界,谁承想……
“参见皇上。”
“见过南昭王。”
“免礼吧,”昭乾踩着青石板向邀月宫徐徐走来,他屹立在北尘尉身前,忽然成了笑面虎,问北尘尉,“我听说千璃寝宫中进了刺客,惊扰了尉太子是吗?”
北尘尉没想到昭乾会来,迟疑片刻面不改色道:“也没什么,就是昨夜离席时看到宫墙有人影飞过,一时不放心就寻就到了这,以为是刺客所以……”
“昨夜看到的,为什么今早才来?”邀约宫结界撤去,宫门半敞。昭千璃今日病气稍褪,气色好了许多,眼中埋有怒色,从邀月宫走出来,身后风过飒飒,气势如虹。
“见过千璃公主。”
昭乾看着昭千璃张口欲问,昭千璃目不斜视地答了句:“没事,”她抬眸瞪着北尘尉,“敢问尉太子,昨夜在何处看到的刺客?”
北尘尉张口要答,却发现这个问题根本不能答。
邀月宫位置这么偏,附近五六条宫道,旁人都是绕着走的,正常人就算迷路也到不了这里来。何况迎兰苑虽与邀月宫距离较近,但一个朝东南一个朝西北,根本就走不到一块。
而且邀月宫宫墙并不算高,不走正门,要想看到邀月宫上有人轻功疾走,也必须要到邀月宫前的宫道才能看到了。
半夜三更,孤身一人来邀月宫,谁知道他要干嘛?
北尘尉答不上来,昭千璃视线仿佛火燃般烧得北尘尉浑身燥热,如果眼神真能杀人,北尘尉此时应该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其实北尘尉也给庆幸了,如果不是昭乾在,昭千璃把刚拿着准备砸人脑袋的酒坛子扔掉,跑出来动嘴皮子。
昭千璃向北尘尉走近几步,北尘尉不明所以,怔怔的看着昭千璃,下一刻,脸庞上一凉又一热,耳边回荡着“啪”的一声清脆响声,不由得退后两步,瞳孔收缩,震惊地看着昭千璃。
脸上一片火辣,他捂着半边通红的脸,听昭千璃淡淡地从嘴里送出几个字:“长长记性。”
昭千璃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转身回邀月宫。路过昭乾身边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淡然说:“你还是连我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昭千璃踏上台阶,余光瞥向一——北辰弦在远处拐角一脸淡然地看完了全程,向昭千璃示意了一下就离开了。
昭千璃的一直回旋在昭乾心头上,他侧首看了一眼北尘尉,并未说什么,转身离去。
看昭乾都走了,禁军和宫女们也都纷纷散开,留北尘尉一人还站在原地出神入化。
昭千璃才回房不久,外面人走光了,屋檐下的风铃没了动静,耳边终于清净了,可这才静下来不到半刻钟又有人来了。
昭千璃窝了一堆火,又顺了个酒坛就往外风风火火的走去,想着这次就算昭乾还在她也要把酒坛子摔那人脸上。
宫门敞开一条与酒坛子差不多大的细缝,一个黑色的酒坛就从细缝中斜斜摔出。一个女子娇喝一声“小心”,酒坛应声破碎。
“不是公主殿下,我得罪你什么了吗,犯不着下狠手吧?”门外青衣女子收剑对昭千璃道。
青衣女子身旁的白衣女子用眼神示意青衣女子注意言辞,又像昭千璃行了礼。
昭千璃看屋外两人,扶额叹息,道:“刚刚有几个杂碎在这闹事,我以为他们还没走。你们怎么现在才到?”
青衣女子清明道:“影队有些事要姐姐处理,所以晚了一些。”
清明无霜是两姐妹,都在昭子林的影队做事,而作为姐妹清明和无霜的性格大不相同,清明一看就爱玩,而无霜看起来更沉稳一些。
无霜向昭千璃行了一礼:“让公主久等了。”
昭千璃摊了摊手,说了几句,让她们先去昭子林的寝宫等一下,自己随后就到。
“影队最近怎么样了?”
昭千璃换了身衣服,好像在昭子林寝宫的女主人在正殿款待客人。
清明毫不客气的拿起糕点就吃,嘻嘻笑道:“都好都好,要是千璃姐能去那和我们玩几天就更好了。”
昭千璃:“嗯,寻个时间我就去。”
影队算是昭子林的私兵,但确是得到认可的私兵,不过人数有限,不得超过两百人,而其实影队现在的人数,不过一百人。
明明是“私兵”吧,却没有什么军营军纪,是个小组织,主要任务不过是助人为乐,供昭千璃和昭子林差遣。
清明想起什么,问:“千璃姐,你刚刚说什么杂碎闹事,是不是有人赖找你麻烦了,我帮你打回去?”
昭千璃自然入座,道:“都说了杂碎而已,我还解决不了?”
清明点点头,想想也是。
昭千璃问:“我哥呢?应该是他带你们进来的吧,怎么没见着他?”
清明道:“他一进来就是找皇上了,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事儿。”
昭千璃默默点头,淡淡地好了一口水。
清明狗鼻子嗅了嗅,道:“千璃姐,你喝酒啦?”
昭千璃道:“昨天有宴席,是喝了几口,就喝了一口还有味啊?”
清明道:“味道不大,就是好闻,这是什么酒?”
昭千璃张口欲答,忽然觉得不能告诉他们这就是“一”字酒楼的酒,不然就算不起疑她也懒得回答清明会问的问题。她敷衍道:“不清楚,朋友那顺的,不过下次若是还有,给你们带点。”
“好啊好啊!”
昭千璃不动声色不动声色地问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她发现,她身上不仅有酒香,还染上了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茶香。
昭千璃垂下眼眸,似在沉思,无霜看了片刻后唤了她一声说:“千璃,你让我查的那个黑龙刺青我只查到了一些。那个刺青是一个叫黑龙会的组织特有的标识。那个组织曾是大陆噩梦,不知怎的,在二十年前彻底消声灭迹,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再没有任何消息,连同关于黑龙会的事情,也查不到了。”
昭千璃寻找杀母仇人多年,只知母亲最后去了黑龙会再也没回来的,而她更是在这次回南昭之前,嗜血魔王苏醒的那天晚上从俞斯那里得知了母亲就是死在了黑龙会主子的手上,赶忙让人查个清楚。
昭千璃虽然早知如此但还是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目光黯淡下去,轻声道:“效率还是挺高的,你们先吃着,我出去一下。”
昭千璃珊珊离开,清明见昭千璃走没影了才不禁蹙眉,看向无霜道:“姐,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公主殿下她……怪怪的?”
无霜看了她一眼:“别瞎猜,深宫大院,勾心斗角,她已经很累了,黑龙会的事你可不要说出去。”
清明点头答应,又摇头道:“不是,我说的不是那个方面,你有没有闻到……她身上有很淡的茶香?千璃姐不可能先喝茶再喝酒,或者先喝酒又喝茶的,影响口感的。”
无霜:“也许是殿下喝的茶呢?”
清明道:“不可能,千璃姐哪敢让殿下知道她喝了酒,而且殿下身上的茶香不是这样的。”
无霜想了想,忽然笑了声,送清明一个爆栗,说:“行了,你脑袋里想什么呢?”
清明幽幽叹了口气:“我们的两位主人那,个个都是千年铁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