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堑栈道可谓绝无崖最好的天然屏障,羊肠山路只能步行,两侧皆陡崖峭壁,比起栖凤山的一线天还要长,可以说只要崖壁顶安排好把守人马,一顿飞石滚木任你千军万马也得栽在这,大伙这才明白先前那个守山领卫为什么会警告他们硬闯连第二关都过不了,见此天堑方知所言非虚。
“天哥你说他们不会在这里石埋了我们吧?!”李晟警惕地望向四周山壁,满是忧虑道。
“放心,以我们这点人马,我想崖主还没有杀我们的打算,只是不知为何要设下重重障碍,倒似像考验我等,但以防万一,大家小心分批前进!”
天松李晟在前,冷月冥狂次之,最后尉官士们分四批进之。
行至半途较开阔地界,石峰山林间有不少乔木朴条搭设的吊台、弓箭塔、半自动机关,这里便是流星雨阵的所在,天松肯定若在这里正面开战至少可以抵抗六七支他们这样的队伍。
“下面的来人注意啦!伏牛谷是本崖强悍的防御机制阵,杀伤力极强,不想无辜死去的,速速离开!”瞭望塔里一个黑袍中年男子睥睨着他们沉声吼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既然来了,不见到崖主便不会走的!”
“好!只要你们抗得下流星锤雨阵,你们便可通过伏牛谷。”
“听着你们先不要闯阵,李晟,冷月,冥狂你们先随我去探探情况。”天松郑重其事地吩咐道。
“是!”李晟应道小心地拔出了自家祖传的烛龙宝刀,冷月冥狂一齐点点头,四人渐渐往伏牛谷中心走去。
哐当哐当,一阵阵铁链雷动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战,仿佛有无数杀机在暗处酝酿,四人大开全身感官,小心地四下防备,突然近二十多根系着半个头颅大小的满是突刺的流星链锤在机关地发动下带着恐怖的万钧之力,从四面八方密集地向天松他们弹砸而来。
“小心!”大家心里都明白被这些硕大锤索砸中一下的后果不死也是重伤,四人各自一边凭着敏锐的身法躲避杂乱无章的链锤高高低低的砸击,一边试图斩断锤链,但这些都显得十分困难,躲避之难和时间的短促已是常人所不及,要斩断粗大的铁链得需要多大的蓄力,天松李晟冥狂在几番挣扎中勉强各自斩下一条,冷月的剑则无法禁受,好在她身姿灵巧,自保暂时没有问题,只要熬到链阵自己停下。
可如果只是这样,那么这个链阵就没有什么强大的意义了,在每个链锤末端都还拖着的一条细链,在链锤荡至石崖林那边的高处或最低处便有一众喽啰抓住细链将链锤加速又荡起来。
“冷月小心!”冥狂看到冷月背后袭来的一记铁锤当下急喊,将冷月拉到身侧,再双手持煞神刀硬生生将它挡下,却也被尾链甩锤的惯性撞得胸口大疼。
“霜风,霜风你怎么样?”冷月很是担心。
“无碍,保护好自己!”冥狂艰难道。
“娘卖西皮,还有完没完!”李晟怒意之下又和天松各自斩下一个链锤。
“大家不要乱了阵脚,”天松一边挑枪为大家防御,一边观察四周,突然灵光一闪,向大家授意道:“大家利用那些细链改变链锤轨迹,去阻制其他的链锤!”
大家听了眼里冒出些喜悦的光,使出浑身解数,一边躲避袭击,一边借力打力。碰撞缠在一起的链锤势头越减越弱,直到最后几乎都去了作用。
瞭望塔内的黑袍中年男子愣了愣,他有些意外,万万没想到助力续阵用的细链反而成为了这个阵的死眼,如果不是天松他们,这个致命的小细节便可能成为以后某个突发情况的隐患。他想等这件事结束后,一定要将细铁链改为小圆的拉环,这样在铁锤不同冲速下,可以尽可能在敌人不及反应抓环改变链锤前提下,还能保证流星锤雨阵的动力维系。
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得让天松李晟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穿过绝无崖机关屏障的腹地——伏牛谷。接下来便是九转长生梯,每三转便有内山绝无崖高徒设卡为难,整个过程越到后面越难,前面他们尽量不能败,因为最后面的关,连天松都没有把握能够无虞。
长梯看似只有九转,一转百阶,共九百九十九阶盘山而上,直达外山桐柏的顶峰,通过踏轮回索桥连接起内崖的绝无崖顶峰。光这崎岖漫长的路程便是对体力的严格考验。
三转后转角一处名为“关山亭”的便是第一关,驻守的是两个同款式衫衣的彪壮汉子,一身蟠虬的发达肌肉足以让他们在冬天单衣而行,所以别的驻关教习住的都是阁楼轩榭之类的,而他们却是另类的亭围。
早得知天松一行人直破山门与天堑两阵而来,他们也不敢轻敌,已经在关山亭口侯着了。
“绝无崖驻关教习,熊文。”
“熊武。”
“奉崖主之命在此恭候各位。”
“二位客气了!我等此番前来是有求于崖主,不知二位能否行个方便?”
“你便是天松吧?”穿灰白衫叫熊文,他竟有些和慈地端详着天松道。
“怎么?阁下识得天松?”
“像啊,真的像。”那个着黑衫是熊武,“按道理你得喊我们一声叔叔。”
天松观这两人的年岁确乎可以当自己的叔叔,而且他们对自己似乎并没有恶意,便向两人各自拱手尊称了“叔叔”,乐得两人直呵呵。
“真乃好后生,可,熟归熟,崖主交给我们任务可不能免哦!”熊文流露的斯文气质与强悍的身体形成了反差,熊武倒是粗豪之人。
“在下李晟,愿向两位前辈请教!”李晟的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他们明显是力量型的对手,而论力量肉搏,李晟无疑是当中最持久而强悍的,况且天松应该尽量保存实力留到后面。
“这后生也是不错!这样让我弟弟熊武与你较量,你可莫怪我们以长欺幼。”
“请前辈赐教!”李晟与熊武各自抱拳为礼。
李晟气运内中,侧开弓步,压低了些重心,熊武倒是没什么明显动作,只是侧对李晟缓缓地绕走,两人彼此寻找进攻方式与破绽。
李晟率先猛发攻势,几踏步冲前后,在距离熊武一米八的距离处,先往右前拉步对向熊武的正面,待他准备正面防御时,又左前拉弓步同时上身蓄力,双手作虎爪掌朝熊武侧腹以全身腰弓蓄力猛发一个侧身双掌顶推,正是虎爪功近身霸道的强击——猛虎冲山。熊武不撤要受击的右前身,猛然撤左步压身暴然蓄力,双拳以海运力势从侧面挥向李晟双掌,李晟见势不妙当即收力回身。
“洪拳太冲!”李晟有些讶异,在北方能使出南派以力道著称的博击绝技“洪拳”的人,甚是廖廖,而这个熊武已经有七成的功夫了,不是表面看上去四肢发达那么简单。接下来的十个回合,李晟大多采取都是防御型策略,渐渐现出劣势,如果说李晟的功势肖猛虎,熊武的功势则肖蛮牛,要想近身强攻谈何容易?并且想要消耗对手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连环冲拳!”熊武发出了打压势的近攻,一拳接一拳仿若排山倒海时般席卷而来,李晟一边或出掌或撑肘格消,一边连连退却,但在那连续的冲势下,他的上身已经难以保持平衡,就在要被迫败倒之际,李晟下意识地拼力翻腰双手后撑地同时甩起飞腿狠狠击中了熊武的腹中,熊武堪堪被击退两步,面上显得有些痛苦和讶异。
“旋风腿!”熊武立定没有再近攻,惊讶地再道出了李晟这危急之下爆发出七成功力的,“旋鹰长击”,旋风腿是北派敏攻腿法的上上乘,但熊武更惊讶的是,难道这个年纪轻轻的李晟已经练就了七成功力?
李晟脸上露出惊喜,他无意间找到了熊武的破绽,南派重拳,北派善腿,熊武的洪拳虽然霸道了点,但攻击距离和敏锐速度都不及旋风腿法,李晟当然没有达到七成功力,那是被逼出的爆发效果,但凭着五六成的旋风腿法李晟可以极大地干扰牵制对方,再加上自己近七成的虎爪功,李晟有信心与之一战!
没有过多迟疑,李晟立刻发动了攻势,他要在对手意料不透自己的进攻意图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取得压制性的效果。
一个精妙地旋风双飞踢,李晟又逼退了熊武,再连两个翻身踢迅速拉进攻击距离。
“旋风扫腿!”李晟暴喝一记猛急地扫腿,熊武飞身后退,下盘功夫的不足让熊武不敢轻易接下这一招。
李晟脸上露出笑容,双爪刚若铁铮,身躯绷若猛虎扑食,一下弹出,两跨步一翻身接一个豹虎甩身贴地掠滑到他身后,一个猛扑身起,气灌右手,刚的意念凝于五爪,向熊武右肩抓去,落爪便如钩索上身钳住臂膀,左手再由下抓紧,借其臂膀翻身猛力拉摔,便是壮硕如熊武,在这猛虎怒摔之下也失了平衡,顺着李晟身体翻滚到地,李晟却没有停止,抓握肩膀的双手反向大力擒拿,熊武在一系列功势下,始料未及地完全败下了阵,怪只怪他倚老卖老,先是轻了敌,后又不能及时做出正确的反制举措,以至于这样极不甘心地输给了后生。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欺年少啊!熊武你输了,输得很彻底,从最开始的“白虎出洞”、发动,“怒虎穿林”疾进,“豹虎甩身”变位,“白虎献爪”制人,“猛虎怒甩”得势,最后“控鹤擒拿”制胜,这位小兄弟不仅将旋风腿与本家虎爪功融会出一套远近战配合的战术,更是将天罡虎爪功的近战以蛮缠发挥了极致,熊武你今日之败,不冤!”
“哼!怪我大意了!熊武我,服输。”熊武是个真汉子秉性,便是输了也是磊磊落落。
“此子大器之才!可大扬我南派象形五拳的荣耀,小兄弟老夫我很是欣赏你,想收你为徒弟,传你象形拳法第一拳法——擒拿龙爪手,如此你便能上到又一个境界,你意下如何?”熊文温和地笑望着李晟。
李晟当即下跪扣礼,“弟子三生有幸,能拜得大师座下受教化,李晟感激不尽!”
“教化谈不上,只是指点一二,日后你勤加领悟,自会有所精进,看好!为师只教一遍。擒拿龙爪第一路:龙行天下…第二路:龙飞凤舞…第三路:龙飞九天…第四路:旋龙飞舞……共六路,十八式,三十六招,你记下了吗?”熊文最后一个收势,脸上汗珠如豆,过度用功令他显出疲态,他运气调息了一会,才向李晟问话让他谨记。
李晟心中激情澎湃,眼里却看的仔细,这可是他渴慕已久的上乘武功啊!怎敢怠慢丝毫?“弟子记下了!师父大恩大德,李晟无以为报!请允我给你磕几个头!”李晟激动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后,被熊文扶起。
“好徒儿,师父不求你什么回报,你只需谨记做良善人,行侠义事,将我们南派象形五拳发扬光大便是对为师最好的报答。”
他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天松,道:“去吧!前面的路风风雨雨都得你们年轻一代自己去闯!”
“但是,”熊武肃言道,“你们的甲尉不得上山,这也是崖主的吩咐!但我们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你们请放心。”
李晟几番讨说无果,何况这关山亭后面还有个驻营,如果打破颜面动武自然是讨不到好,他们只好行礼拜别。
“天哥,这到底是敌是友啊?”李晟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总之,这也算是你小子的机缘!这个谜团倒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