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极其尴尬。
旋转木马发出的音乐声清脆悦耳,附近的小情侣们说说笑笑,而这里的三个人气氛接近凝固点。
孟半醒慢慢看向柯破律,表情逐渐微妙。
柯破律做了个深呼吸。
尽管是第一次见,但他的斩渊厄已经蠢蠢欲动,马上要把这个卖得一手好乖还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砍成串串还要加辣加孜然在这边一块钱四串买掉还要嘿嘿了。
阎白没有睁大眼睛的时候像是没睡醒,表情又戏谑,简直令人看的冒火,“咦?boss,我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柯破律的气场太过吓人,可阎白却不受任何影响,也不知道到底是没有察觉还是根本不在乎。
不过想来,阎白和孟半醒明明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她还能这么没大没小嬉皮笑脸,叫“boss”的时候粘乎乎,不像在叫拿捏自己性命的顶头上司,反倒像是在撒娇,大概也不会对这个陌生人有什么畏惧感,
反正,她只为孟半醒卖命,顶破了天也不会有人大得过boss。
毕竟当初连楚放宁都评价过阎白“skr狠人”。
大约是察觉了柯破律的异常,孟半醒轻描淡写地扯开话题,“不出任务,来玩?”
连帽卫衣、红发和可爱笑容一样是阎白的标志性特征,如果她像现在一样穿着浅色卫衣,那只能说明一个事:不想让血弄脏它。
她跟这个阎白交流并不算多,关系还算好的原因在于第一,她跟孟半醒年纪相差无几,到底会有同龄人之间的心心相惜,第二,阎白是凌简易的朋友。
凌简易的交际圈分得很清楚,他们属于“家人”,其他都归为“同事”“敌人”和“认识的人”,能被列为“好朋友”的,只有杭中树和阎白。
阎白这个人邪的很,她总是在笑,长相又极具欺骗性,及其擅长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比起古湛天有过之而无不及,能跟凌简易成为朋友属实令人意外,两个小朋友在模拟器里经常对练切磋。
有时候连孟半醒都看不出来,她到底是真笑还是假笑。
总归来说,她不笑的时候,反倒显得真实,厌世感满满,看着就不是脾气好的,要比无论生气还是开心都是在笑的样子要舒服很多。
阎白眯着眼睛笑,灵动又可爱,“嗯,来玩,夏半冬去别的地方玩了,我就自己玩,楚放宁说有局。”
她叫人连名带姓,而她口中的“玩”也有多层意思。
阎白和凌简易是朋友,自然也会有共同的习惯,例如凌简易和阎白一样,字迹多变且笔序时对时乱,在打擂台的时候喜欢用一节布条绑住手腕,又例如阎白则是学了凌简易吃东西不剥壳,学他不睡床睡沙发还喜欢坐着睡,学他叫人时连名带姓。
两个小朋友以对方为模板,学的却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小习惯。
凌简易几乎是他们所有人的缩影,他学习能力极其强悍,学来了他们每个人的十八般武艺,但学得最多的,自然还是在邪支屋那一年里相处时间最长的、当时只是方块六的阎白。
而阎白小小年纪,能在几年时间从百重营一个籍籍无名的F级晋升伏生院的方块六,现在又成了黑王,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ss级,日后实力很有可能超越现任红王夏半冬,孟半醒很清楚,这个手下绝对不能小看。
她眉头一挑,“小映的局?”
阎白眨了眨眼。
她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小映是谁,不回答也不点头,只是一弹舌,响亮的一声,算是回应了。
她以前也这样,闲的没事的时候就突然弹舌,有点轻佻,孟半醒对她的了解实在是不多,猜测这大概是她回答“嗯”的一个方式。
阎白不会修真,是超能力者,但她的超能力是通过眼睛催眠,这项异能隔得远了简直鸡肋,小女孩子用这条命拼上位,一步一个脚印,她不穿小裙子,不戴粉色的帽子,也不吃薯片奶茶冰激凌,加上这次,孟半醒也就笼统见到过她十五次,其中九次是在模拟器里打生死擂台。
这是邪支屋里公认的怪人,染了红头发公开自己的野心,看似不安分随时会为了自己的野心在同伴背后捅一刀,但又在手腕上纹上扑克牌的四个花色,把伏生院视为信仰,总是在自言自语,她有着超越年龄的心智,她敢赌,拿命去赌,连奇恩都说她是个小疯子,是个神经病。
她太苦了。
孟半醒放在暖手袋里的水小幅度地翻转了一下。
柯破律瞧见了她的小动作,默不作声,阎白也看见了,但是不明所以。
旋转木马渐渐停了。
孟半醒抽出一只手来,“吃糖。”
她递出了一个糖盒,巴掌大的正方形,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不像木头也不像铝皮,半旧不新,上面隐约有几条彩色的线,像是小孩子顽皮的涂鸦。
孟半醒在松能大陆搜集来的小玩意可太多了,根本没记住这是怎么来的,倒是看到了很好吃的糖粒时想起来蓄戒里刚好有个小盒子适合装着,把小盒子塞到半满之后她倒是没吃过了。
现在给阎白正好。
这是她送给阎白的第二份礼物,第一份是现在就藏在阎白腰间的蝴蝶刀。
她真的太苦了,同样的年纪,孟半醒可以吃两大份甜筒,所以她觉得阎白也该拥有几粒糖,这就空不出嘴像小流氓一样弹舌又或者继续自言自语了。
小女孩嘛,得甜。
孟半醒把糖盒也给她的原因更简单:她给的糖只有这么点了,以后阎白要学会自己往里面装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