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白终于不笑了。
她看看糖盒,又看看孟半醒,表情匪夷所思。
一脸的“什么东西原来boss这么幼稚的吗都多大的人了谁要吃糖又不是小孩子了神经病吧”。
事实证明孟半醒的猜测没错,阎白不笑的时候才有可能是真情实感。
人形弹幕,这又是一个和凌简易的共同点,在其面无表情时只要学会解读就能看到这两个小朋友内心的想法。
那从阎白脸上划过去的内心弹幕简直都要实质化了。
孟半醒盯着她看。
柯破律盯着她看。
观察力强如柯破律,熟知凌简易“人形弹幕”技能在前,现在解读阎白毫不费力,别人都以为这两人在跟阎白深情对视——
实际上他们在看弹幕。
阎白:什么情况他们在看什么我后面有鬼吗我现在应该回头看看吗我有点慌。
阎白: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跟夏半冬一样的眼神啊我要是不接会死吗我的天呐我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阎白:为什么还在看啊要死了看什么这么认真啊我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啊啊啊啊。
阎白:“……喔。”
她乖巧地接过来了。
单论身手的话,阎白都能跟凌简易打成平手,对上孟半醒大概也是不分伯仲的,对这种场子根本没在怕,但她还没有失心疯,没忘记自己是给别人卖命的,没忘记这位就是boss,boss送的东西还是要接的,boss的意愿不可违背。
邪支屋的准则跟am组织的大同小异,am组织是“金瞳为皇”,邪支屋则是“boss高于一切”,总归来说就是一条:首领独大。
对孟半醒她可能确实是儿戏了点,但暂时还没有谋叛的打算。
糖盒拿在手里了,沉甸甸的,她也不知道孟半醒从哪里拿出来的,明明没有口袋,袖子也不长,可能是沾了点体温,不冰,盒子材质很硬。
她心情略有些复杂。
孟半醒侧身跳下来,半靠着柯破律站稳了,“走吧,我们去过……”
阎白又把手伸过来,默默地抽走了孟半醒怀里的暖手袋。
孟半醒:“……山车。”
孟半醒:“……”
孟半醒:“?”
以为就此别过这辈子有缘再见的孟半醒简直不可置信:“……你真是给我干活的吗?我不是你老板吗??”
说好的boss高于一切呢???
阎白恢复了笑脸:“那黑心商家卖给我是整整四十块钱呢,没还价,boss体谅一下。”
一时间孟半醒不知道这是自己拿捏性命的属下还是其实是死对头。
阎白又挤眉弄眼,“……听我说,boss,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它不暖和呢?”
孟半醒一愣。
柯破律没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也侧身翻下来了,一米九的个子往阎白面前一杵,“走吧。”
这两人站在一起,真是养眼极了,连阎白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她是一向知道boss颜值有多高的。
孟半醒好不容易烘暖了一丢丢的手又开始发冷了,她咳嗽了两声,跟阎白简单告别,“那你继续玩。”
说到底,这是小安的朋友嘛,这个面子她又不是给不起。
阎白不乐意继续在这两个人之间闪闪发光,又是很痞气地冲孟半醒一弹舌,小个子迅速窜下花花绿绿的旋转木马,跑了。
柯破律“咦”了一声,道:“站起来更矮了,像个小学生。”
孟半醒总觉得柯破律这话对阎白有种莫名其妙的恶意。
她不想纠结为什么,就只是凉飕飕地说:“如果被她听到……她能马上跑回来跟你生死搏斗。”
阎白就可擅长生死擂台了。
柯破律想说我不欺负小学生,但话还没说出口,大衣的口袋就被往下一扒拉。
他浑身僵硬。
孟半醒半靠着他,一只手放进了他的口袋里,略作沉思,“嗯,是挺暖和。”
柯破律站成了一尊雕塑。
……
阎白站在游乐场某条不知名的小道里。
糖盒滑盖滑开了一条缝。
她往手心里敲了敲,几粒油纸包着的糖粒滚落出来,每一粒的包装都折得很细心,那糖也就指甲盖大小,嗅觉灵敏的阎白感觉已经能闻到甜丝丝的味道了。
她早就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甜的了。
油纸剥开,里面是一颗完全透明的琥珀糖,阎白仰头倒进嘴里,入口没有丝毫添加剂的味道,甜甜的味道迅速遍布整个口腔。
她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说:“她想除掉我不会用下毒这种智障手段。”
“boss高于一切,她要杀掉我,也不需要经过谁同意。”
“我知道她有那个实力。”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莫名其妙。
她像是在跟谁说话,但寂静的羊肠小道里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
又过了一会儿,她继续自言自语:“是甜的……很甜。”
太阳只出了一点点,她背对着太阳,阳光在她脚下投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