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等等。”顾江南叫住了欧阳。
欧阳很是不耐烦：“等什么？！”
“我们先把这周围都排查一遍，或许还有其他人还活着！”顾江南肃然道。
欧阳一滞，是了，他们只经过了精山和炁山，都还没有到形山、识山和情山上看看。目前还有大部分长老没有找到，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她不能这么自私。
欧阳烦躁地晃晃脑袋。顾江南立刻吩咐下去：“土行、金行和木行弟子去各自山头排查，水行和火行弟子再在穹顶山和道山上找一遍，一个时辰后在这里集合。沈泠，你在这里守着十六长老，有事就往天上放信号。”
“是！”土行、金行和木行的弟子迫不及待地下了穹顶山。欧阳顿了顿，决定留下来照看言清长老，其他人的死活，她并不十分在意。
闻意也想留下，但君蘅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你带我到处看看。”
闻意不解道：“为什么？”
君蘅思考了一会，不很确定地道：“现在说不上来，但我发现了一点线索，我需要证实。”
闻意心中一凛：“你是说……关于这场灭门？”
所有人都被穹平门上的惨状震慑了，哪怕是平日里最敏锐的顾江南，恐怕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也只有与穹平门没什么关系的君蘅才能看出一些问题了。
君蘅点点头。
闻意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你要我带你去哪里？”
“哪里都行。”君蘅揉了揉额头道，“只要是你熟悉的地方就行。”
“好。”闻意点点头。
闻意最熟悉的自然是识山了。她与欧阳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带着君蘅往识山而去。
这条路闻意曾经每天都要路过一个来回，是最熟悉不过。她几乎可以闭着眼睛，说出一路而来的四时景色。可是这些连严冬都无法奈何的植被，如今都已付之一炬，只留下黑魆魆的树干，阴森有如鬼林。
闻意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只灰扑扑的树狐蜷缩在一截焦黑的树干之下。闻意走上前，轻轻把它捧了起来。这只树狐还有一点微弱的气息，原本雪白的毛发一半已经被烧掉了，还有一半沾染了灰尘，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闻意轻轻地抚摸着它柔软的脑袋，一点木行灵力通过手掌缓缓渗入它小小的身体中。
“呜——”树狐发出了一声轻声的喟叹，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整个身体放松下来，还蹭了蹭闻意的手心。
闻意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她抬头看了看周围，满目疮痍，恐怕那些可爱的生灵们都已经不在了。这只树狐能够逃出生天，实在侥幸。
君蘅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但很快被地上一截白色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闻意将树狐轻柔地抱在怀里，继续迈步向前。
“等等！”君蘅突然出声。
闻意眼睛一亮：“你发现了什么？”
君蘅捡起一支焦枯的树枝，拨弄着地上一团血污。这似乎是一团碎肉，中间露出了一点白色的骨骼。穹平门之上有许多对人类没什么攻击性的小生灵存在，如同树狐这类，因此，之前穹平弟子们看见明显不是人类的身体部分，也没有觉得奇怪。但君蘅似乎认出了这是什么：“这似乎是……角蟒？”
“不可能！”闻意一口否定，“穹平门上只有一些普通的灵兽，断不可能出现角蟒这种凶残的荒兽！”
君蘅仔细查看了一番，肯定地道：“我能确定这就是角蟒！”
“不……可能啊……”闻意有些迟疑，她看着君蘅道，“你是说……”
“如果不是穹平门上原有的荒兽，那便是有人带进来的！”君蘅已经站起了身。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带这些荒兽进来干什么？不对，他们肯定是用这些荒兽来对付穹平弟子，但他们是怎么带进来的？没有人能号令荒兽！”
君蘅脸色很难看：“有的。你前几天不刚见过？”
闻意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是的，她前几天见过。那个圣行教的阿泽，可以让角蟒自己绷成长枪供其驱使，他们甚至还想收复天兽狰！
闻意感觉自己的声音飘忽起来，好像找不到落脚点：“你的意思是，圣行教参与了这次……围剿？”
君蘅没有说话，脸色十分严肃。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闻意。
他不能确定。但当今放眼天下，确实只有圣行教可以驱使荒兽！
闻意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一旦留了心，一路上那些不起眼的线索猛然跳进了眼帘。角蟒的角。赤虎的爪子。紫冠猿的紫色毛发。甚至还有被打烂了的电豹的半边身子……
闻意跑上了识山，一路而来，这些被忽视的东西一一被闻意搜寻到。她大口喘着气，只觉得左掌心滚烫！
识山上的灵威阵已经被打破了，原本的四十九跟石柱只剩下孤零零两三根还伫立着，其他都已经被打得粉碎。闻意无心逗留，只跌跌撞撞往里跑去。
“小师叔！小师叔你在不在！”闻意大声喊起来。
顾江南很快窜了出来：“怎么了？”
闻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喊道：“小师叔……识山、识山上有好多荒兽尸体！”
“怎么可能！”顾江南第一反应也是不信，“穹平门上怎么可能会有荒兽！”
金行的李承望和陆疾也满脸黯然地走了出来。他们找到了十三长老和十七长老的尸首，还有许多金行弟子的遗体。此刻听见闻意的话，纷纷表示不信。
“是真的。”君蘅紧跟而来，“我们怀疑是这些荒兽是被人引上穹平门的！”
“荒兽怎么可能……妈的！”顾江南低吼道，“别告诉我说是魔教那些混蛋！”
闻意急道：“我们快去看看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荒兽尸体！”
“你们跟我走！”顾江南一把召出了破影，飞身而上，一手拉着闻意，一手揪着君蘅，朝着识山旁边的形山御空而去。
不出所料，形山上也有许多荒兽的碎肉。这些荒兽尸体似乎被人处理过，完整的尸首几乎没有，只有一些勉强能辨认的残骨碎肉，应该是不好清理，所以才会被留下。
顾江南三人越看越心惊，留下的焦土诚实地展现着曾经大战的证据，这场围剿的惨烈程度无法想象，人与人的战斗，人与荒兽的对抗，荒兽之间的内讧……
他们最后到达了穹顶山颠。弟子们都已经聚集在了这里，曾经的紫金冠，如今已经变成了巨坑。巨坑前整整齐齐排了一排的遗体。
顾江南身形一晃，差点从破影上摔下来。他勉强稳住了身形，闻意已经扑了出去。
二长老沐清、三长老温清、五长老桓清、六长老玄清、七长老房清、八长老境清、九长老眉清、十长老余清、十二长老庄清、十三长老礼清、十四长老芷清、十五长老怡清、十八长老烛清，尽数在此。弟子们沉默地站在众长老的遗体之前，强忍泪水。
姜雨转头看见了顾江南，他深吸口气，声音颤抖道：“十九长老，除了门主、大长老、四长老、十一长老、十七长老不知所踪，十六长老重伤之外，其余……其余长老们……”他说不下去了，喉间发出了一声哽咽。
欧阳安静地跪坐在十六长老言清旁边，轻轻为她擦着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