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若涵早膳只用了一碗熬得糯糯的清粥,她将四大婢女中的蒹葭留下管家,采薇留下照看辰哥儿,只带着萱草和桃夭沿着长廊往外门走去。
她今年只有十四岁,还未及笄,可过盛的容颜模糊了原本的年龄,明明是鲜嫩的少女,深潭般的眼眸却透着洞察世事的睿智,这种矛盾使得那张本就绝色的脸庞更显神秘而高贵,只是毕竟年岁尚小,身量还未完全长开。
她信步而行,背脊笔直,虽无寻常女子的弱柳扶风之态,却步履姗姗,衣带当风,身披白色狐裘斗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走动间白狐裘如雪月光滑流动,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端的是贵气逼人。
正门外停了一架乌木打造的黑漆拱形马车,护卫堂堂主卫行此时正垂首站在马车门前,他今年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生得高大硬朗,仪表堂堂。
待得若涵走进了,他才低声禀报:“禀主子,这次护卫堂出动一百名护卫隐于暗处护卫主子,此去怀昌王府走梧桐山右道,从西门入城,大概需要三个时辰。”
说完单膝跪下,深俯上身。桃夭已经率先跳上了马车,萱草伸出手来搀扶主子,若涵一手搭住萱草,一手撩起衣摆,踩上卫行的背轻巧的上了马车。
对于护卫堂的这位堂主,若涵是很满意的,不愧是自己亲自调教了几年的人,沉稳干练,知道自己的职责,从不多话却处处妥帖……
要说起她身边的人,卫行和墨谷隐卫首领林恒自不必说。四大侍女中最早跟在她身边的是蒹葭,那时看她小小年纪就进退有度、沉稳得宜,加上初来这世需要人手,就很是悉心调教了几年。
现在的蒹葭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宅中大小适宜都交由她打点,兼顾管理着商堂的账目,俨然是她的大管家。
桃夭是这几人中相貌最出众的,冷若冰霜,俏丽绝伦,也是性格和她最像的,当时若涵在墨谷隐卫中一眼选中了她。桃夭武功不凡,做事狠辣,即使在杀堂中她的身手也能排进前五,现在帮她掌管着隐卫。
萱草和采薇的身手也不弱,虽不及桃夭,两人的身手在杀堂中也可以跻身前一百。但她看中她们的当然不只是武功,萱草是墨谷方神医的唯一弟子,尤其擅长毒术,她有了前车之鉴,对这方面格外看中。
采薇是四大婢女中年龄最小的,今年只有十三岁,圆圆的脸,跳脱可爱,最擅丹青,她并没有对她有过多约束,许是沉寂的久了,她也格外喜欢活泼灵动的小姑娘。
采薇现在负责着辰哥儿院中的事宜,和辰哥儿接触的最多,若涵希望她的活泼能影响辰哥儿,让他的童年不会太过无趣。
若涵其实是个很懒的人,或者说她这世想活的慵懒逍遥,现在做的越多,将来潇洒起来才能更有资本。
她知道适时的放权,也懂得掌控人心,上位者的手段已经浸淫在她的骨子里,她的资质与手段让她想平庸都很难。
虽然知道答案,她还是象征性的问过四大婢女的意见,主仆一场,她们每个人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若想出去施展一番,她也会给这个机会的,毕竟心甘情愿才是用人的最高境界。
四个人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她们齐齐表示一直都要跟在主子身边侍候主子。
这个结果皆大欢喜。若涵可是很懒的,她用这几人已经很顺手了,若想再调教出几个,至少也要两三年的时间,她可不想重复浪费精力再这上面。因此对于她们想留在身边这个回答乐见其成。
上了马车,若涵对卫行的满意果然又添了一分,车厢内很大,能容十二人乘坐,车厢分为两层,由三层木质台阶相连,上层是她的专属空间。
若涵拾阶而上,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紫檀小几上摆了几样精致的吃食茶点,旁边还有一个青铜鎏金掐丝珐琅彩的熏笼,让车厢内温暖如春。
熏炉中萦绕着淡淡的白奇楠香,这种香气爆发力很强而悠扬,有沁凉、蜜香、乳香、花香、果香五个阶段,是若涵前世今生的最爱。卫行能观察到这点,也算是细致入微了。
小几后面中间摆放着一个墨绿的的蒲团,旁边有一个半人高的紫檀木书柜,里面放了十几本书,是她上次出门让桃夭带上的,有琴、棋孤本,前朝丞相杨文良的《治世九道》,还有几本兵书,每一本都是价值连城。
蒲团后面占据了半个车厢的是一张大大的卧榻,纯白的狐皮铺成,搭着墨绿色的金菊蜀锦软枕,若涵决定还是小憩一阵方为美事。
车厢下层专供若涵的几大婢女乘坐,围着车厢壁有一圈木椅,上面铺了厚毯,木椅宽有三尺(庆和一尺有26.7厘米),长有七尺,下人累了可以躺下休息。
若涵对自己的婢女还是很优待的,记得上次从云阙城回来,蒹葭、桃夭、萱草和紫薇四大婢女是一人睡一个方向,和在涵隐阁的卧房基本没差。
萱草此时正坐在车门侧边的木椅上,静静的翻看师傅留下的行医手札;桃夭坐在她对面,沉默的擦拭佩剑,两人中间的青铜炭盆上烧着热水,以备主子醒来随时可以喝上热茶,一室静谧……
巳时初,马车已经行驶了将近两个时辰,在离西城门还有不足二十里时,驶入了梧桐山脚和一片树林的交界处。
这梧桐山上原有山匪,虽然两年前被京兆尹陈耀风带兵剿灭了,可是过往行人还是心有余悸,除非必要绝不走此路。
可是若涵一行人完全没有这个顾虑,她们不剿灭别人就已经是仁善了。
这条路道路两旁树木林立,杂草丛生,方便护卫藏匿身形。且人迹罕至,荒凉可怕,是以一路上基本不会碰上路人。若涵这几年回京都是走这条路。
若涵行事一向低调,自七年前父母去世后她就带着辰哥儿称病离府,是以京城中人无人识得她。就算是怀昌王府,也只有老王爷和身边的林管家见过四岁以后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