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和书记员姐姐去检察院送材料,回来的路上车坏了。好在法院离检察院路程不远,步行也能回去。
“小陆,前面有商店,你可以先去歇歇,等太阳不毒的时候再回去。”
“放心吧,燕姐。”
燕姐找人修车,下午四点还要开庭,我只有自己先回去了。彼时,下午一点,时间还早,我想着给大家买零食回去吃,就绕了个弯去了附近的街市。
书店很小,老板无聊到呼呼大睡。但我远远就看到了前排书架上的书,是杜紫银写的。这个封面还是我帮她挑的,她说我的东西少女感十足,所以让我挑。
杜紫银以前的风格是文学小说,她最近才写了言情小说。她和莫安然在一起的时候,从不写言情作品,现在不仅写了,文风也更活泼柔软了。也许,仅从字里行间里,窥测不到作者真实的内心状况,但能感知她美好的希冀所在。
我买了两本,放进包里,杯子有些渗水,我就取了出来拿在手里。
我又去买了李孟扬爱吃的葡萄,杨柳爱吃的辣条,还有一些分给大家的小零食,满满的一袋子,沉甸甸的。因为要做个好人了,我的脚步很轻快。
阳光充沛。我坐在大柳树的长椅上休息时,一个中年男人过来,坐在我身边。他身上烟酒味儿太大了,忍耐了几秒,我转身拎包要走,他突然说:“小姑娘,你一个人啊?你是新城人吗,我问个路。”
我说:“我不是的新城的,这里我也不熟,我在等我男朋友来接我。”
此时是下午最热的时候,树荫下也很少有人待。我戴好帽子要走,他竟然跟着我起了身。他说要去银行,我给他指了指路线,他还是跟着我。
我走得快些,他跟得更紧,我走慢些,他的步子也小了。我已经出了街市,马路两旁都是玉米田,一眼望去,路上很少有人,处境堪忧。
我忐忑不已,心扑通扑通地跳,打李孟扬电话却没人接。
我捏紧手机,松了手里的袋子,零食水果散落一地。我故作惊讶,“大叔,能帮我捡一下吗?”那个男人没多想,转身去捡滚落在一旁的桃子。
我拔腿就跑,法院就快到了,只要他短时间内追不上我,我就安全了。我回头瞥了一眼,那人果然在追我,妈呀!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害怕极了,大叫:“救命啊!”
正是该飞奔的时候,我腿很不争气地软了,男人的脚步随后而至,眼看要被抓住了,我内心更加恐惧。
幸运的是,远处过来一个人,是法院的保安大叔。我大喜过望,叫道:“大叔救我!”
大叔认得我,忙向我跑了过来,对那人吼道:“干什么的?”
那人的手已经拽住我的包上的挂件了,看到有人过来,转身跑开了。
光天化日,太猖狂了!
我心有余悸地回了法院,不知是吓得还是热得,头有些发懵。我去洗了把脸,冷静冷静,才回了办公楼。
远远就听到吵闹声,不过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法院和医院都是充分暴漏人性的地方,最能测出一个人的素质。这种情绪失控的场面,我本来都不会去围观的,但看到里面有李孟扬的时候,我快步跑了过去。
“孟扬——”我刚刚受了惊吓,又在这种场合见到李孟扬,心情无比复杂。
叫声高亢,拳头嚯嚯。我挤了进去,拉住李孟扬的手,他还在忙着安抚当事人,回头看到我,低声催促道:“回办公室去!”
我没有答话,只是抓着他的手指。闹事的人挺凶,好几次要动手,又来了四五个法警才把人给弄走。
“吓着了?”
我点了点头,李孟扬见我神色不好,拉我进休息室缓和。
“孟扬,你不要再赶热闹了,好不好?那些人......你不能通过讲道理.........”
“我没讲道理,我只是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
是啊,我们学法的,以后无论是进公检法系统,还是做律师,每天不就是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李孟扬说的是事实,但我想到那个追我的人的样子,突然又一次觉得高考填错志愿了。
“你不害怕吗?”我想到刚才几个人凶相毕露,扬言血溅当场,那阵仗真吓人。
“这还吓唬不住我,不过他要是说把我腿打断的话,我可能就投降了。”
李孟扬见我撇嘴不信,又认真道:“真的,我被我们家老顽固打断过腿,呐,右腿,我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呢,现在阴天下雨还有感觉呢。贼疼!”
“你爸爸?”
“我爷爷。”
“啊?自家人,下手这么狠!”
一般来讲,爷孙感情最好,我被他的话惊呆了,安慰似的给他擦了擦汗,“小可怜了,你到了什么错,要这样打你?”
“老顽固打人哪需要什么理由啊,他一直认为不打不成才,我还好啦,老顽固处在半退休状态,当年管教我爸,惨不忍睹,现在见到我爷爷都打哆嗦,乖得像孙子!”
“好吓人啊……”
“不过,你不用怕,老顽固可喜欢女孩子了,他不会打你的。”李孟扬说这话时,信心满满。但他想不到,我和他爷爷第一次见面,就被抽了一皮带。
我看了看墙上朱红色的字,要法治,要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案件中感到公平正义。
“什么时候你们家才能推行法治社会,解救你这个小可怜!”
“我好可怜啊!求安慰,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李孟扬腻人起来,趁机往我怀里靠,手脚都不老实起来。
“你注意点儿,这是法院!”
“好香啊!”他故意装作很陶醉的样子,我脸一红,拿文件袋在他头上轻扣了一下,“吃饭时来叫你。”
晚饭的时候,我胃口不是很好,倦怠得厉害。
我还没来得及跟李孟扬讲白天的事,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杨柳她们几个讲话声音吵到我了,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杨柳叫道:“小姐姐,你还不起吗?”
“几点了?”我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真是太困了。我听到拉窗帘的声音,继而眼前一亮,杨柳说:“十点五十八了。”
我彻底醒了。
我从来不会睡到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