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结束,要走的那天,我和李孟扬送杨柳去坐火车。
杨柳好舍不得我的样子,上车前一直抱着我,反复约定开学再一起吃喝玩乐。我想,从此校园又多了一个见到我就笑容灿烂的人。
这份快乐,很值得骄傲和珍惜。
讲真,若说处理人际关系,我还是生疏。李孟扬比我会来事,这一个假期下来,法院好多工作人员都跟他关系好。大家特地准备了饯别宴,沾李孟扬的光,也请了我们几个去吃。
吕子恒不爱这种热闹场合,其他几个同学又都买好票要走,所以,最后参宴的还是只有我和李孟扬。
席间,谈笑欢声,李孟扬和各位大哥聊得不亦乐乎,我有些插不上话,索性安静坐着。
手机亮了,程昱城发消息问我,明天是不是要回家了。他快一个月没有给我发消息了,我也不知道他的近况。
程昱城说的什么高端项目,我也听不太懂。原谅我不学物理好多年。他说:“我知道你过得很充实,所以才没有打扰你。”
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约他玩,他说大后天。明天要回家了,今晚思家之情更浓烈了。
约饭、约玩,假期的吃喝玩乐计划还在洽谈中,冷不防,李孟扬抽走了我的手机。
“你干嘛?”我伸手去夺,他冷睨了我一眼,生气了。
我一直在看手机,没有注意到李孟扬已经喝了很多酒了,他面色红了,眼神很傲娇。
他抢走了我的手机,不让我和程昱城聊天,对于他这个幼稚的行为,我没有反抗。男朋友就是要宠的嘛,我现在有这个思想觉悟。
今日离去,后会无期。酒喝到很晚,大家才散场。李孟扬说微醉,我看不止。
夏空星河流淌,夜间灯光错落,独有一份浪漫。我拉着李孟扬慢慢地走着,让他吹吹风,醒酒。
“李同学,我们现在在哪儿啊?”
现在的李孟扬醉态微微,格外可爱。
李孟扬想了想,没有回答。我就笑,“是不是醉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我们快回去吧,我给你准备些解酒的。”
李孟扬说:“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但我知道你在哪里。”
我等着听答案,李孟扬说:“你在我心里。”
我心中一动,再次被他撩到了,他总能轻易挑动情思。
“你也在我心里。”我说。
他傲娇地哼了一声,才把手机还了我。得亏他还了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现在具体走到那里了。
“我要是喜欢昱城的话,就没你什么事啦!昱城是我好兄弟!”
“在你心里,他比我重要吗?”李孟扬追问。
风吹散我的头发,我睁大眼睛瞧着李孟扬,他神色认真,注视着我。
“这怎么比较?”我不知道答案,他们两个都是我不想失去的人。
“昱城,他........他是我的好朋友,你是我男朋友,能遇到你们,都是我的幸运。你和他,并不冲突........你们都是特别好的人,当然啦,在我心里,你更可爱!”
“你真的不喜欢程昱城吗?”李孟扬看着我,我的言语终于都湮没在不好的情绪里了。
他为什么非要问我这个不愉快的问题?
“哼,你再闹,我不管你了!”我吓唬他。
那晚,李孟扬是真的醉了,他跟我说了一次实话,他说:“笑非,我选了你。”
他和黄孜颖,正如我和程昱城。不过是,他们有过爱情,有过婚约,是家长默认的一对。而我和程昱城还没有爱情共通过,我们只是好朋友。但李孟扬认为是差不多的。
在黄孜颖和我之间,他选择了我。或许,从那晚他抱着我大哭时,他才坚信了这个答案。
他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和他一样选择的答案。
酒后真言,但我当时没有听懂,问他,“什么?孟扬,你怎么选了我?选我什么?”
我不知道黄孜颖的存在,我对李孟扬的过去一无所知。即便我们天天在一起,我还是没有全面了解过李孟扬。
这个纠结的话题是被河边的机器声打断的。
几个人在使劲从河里拖拉渔网,有吊机在运转,将网中之鱼运到河边的大货车上。河岸并没有灯光照明,打捞、运转、装车的操作只在夜色里进行。
“他们在做什么?”我看不懂,总觉得不是什么正大光明之事。
李孟扬的脑子还是清醒的,他说:“他们在偷渔。”
我想到之前路过这里,看到过河边禁止捕鱼的字眼,这条河处在生态维护期,是禁止捕鱼的。但现在这些人不仅捕鱼,还是大量捕捞。
他们自然有捕鱼的技巧,那种网眼很细密的绝户网都用上捕捉小鱼了。吊车一来一回,好多的鱼成了牟利品。
他们虽然没有开灯照明,但要用大车和吊车,这么大的动静不会没有人发现。所以,他们在偷渔之前已经打通各个环节了。
我和李孟扬看了一会儿,就默默地走开了。
不平之事,不法之徒太多,我们力量太弱,所以过早地学会向强悍的现实屈服。少年意气,大多都被现实围剿得渣都不剩。
那些关于法学生或者法律人的精英剧,大都是骗观众的。大佬真的有,但不是所有的法律人都是。法学生要比非法学生卑微得多,懂得好多事情是不对的,但无可奈何,卑微。
法学赋予我们多管闲事的狭义观念,却没有给予我们该出手时就出手的超人能力。
“孟扬,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有能力践行我们兼济天下的校训?”我心情是有些顿郁的。
“随时可以,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份热血。”比如我俩。
不过,我们这个年纪还不是愤世嫉俗、忧国忧民的时候。夜风一吹,很快,我和李孟扬都忘了这个不美好的插曲。
星月洒下光辉,树影斑驳移动。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心情回升,“明天就是17号,孟扬,是不是你生日?”
李孟扬脚步停顿了,我看着他,他将我抱在怀里,很感动,“笑非,你是唯一记得我生日的。”
这话说得好可怜,似乎他在家是个不被爸妈宠着的。
“我前几天就记得了,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了,不过在法院,我们回去我给你。”
“我不想回法院了。”李孟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