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山庄之内,卫凌风挟尘而归,直奔后庭而去。
“大师兄,你回来了!”靖林山迎接道,“今日山庄接管剜龙寨可还顺利?”
“嗯。”卫凌风道,“师妹呢?”
“师妹仍在房内休憩,日前自五音宫回来便不曾出门。”
“她,可已用膳?”
“嗯,早膳已用。午间,师妹说想吃糖桂花,我出门去买。回时,师弟说她要休息,吩咐不准打扰,我便等至现在。”
“你啊,我离开之前不是交代看紧师妹房间。”
“师兄多虑了,岚瑕已非孩童,我相信师妹不会让我等担心。”
“哼,此事稍后再议,我要先见师妹。”
卫凌风轻扣房门,却是无所动静。
“师妹,快开门,大师兄有事找你……”靖林山道。
“嗯?不对!”
推门而入,内中枕衾齐整,空无一人。
“这……怎会!我即刻通知众师兄弟外出找寻!”
“慢!师妹失踪之事尚不可外传。”卫凌风道,“剜龙寨方入山庄掌握,此时庄内若生事端,必将群心不稳。”
“那该如何是好?”
“你速往芜海娑门,若沿途遇上师妹便将之带回。音宫宗主行事极端,现在决不能让她与何天随见面。”
“何天随……不是早被浥轻尘救走,怎在娑门?”
“当日众人外寻,那名僧者未回,虽道门首席暮御归为他掩护,然此番不告而别意味明显,音、道之主注意皆在浥轻尘身上,未察此点。你即刻上路,山庄立场事小,若师妹有何差池,我拿你是问!”
“林山明白!但,师兄若不一同,只怕凭我一人无法将师妹劝回……”
“可能之所不止一处,我只担心她非是前往娑门……”卫凌风道,“遇上师妹,若无法将之带回,你也别回来了!”
“啊……师兄放心,靖林山一定将功补过,就算是捆也要将师妹捆回来。”
眼前严厉,前所未有,靖林山步步惊心,不敢怠慢。
清风徐徐,江水滔滔,梅山江亭华然而立。氛华中,纤弱身姿,落马而行,毅然踏上。
此时,远见江中轻舟若飞,片刻已致眼前。舟上,丑陋渡者不加缀掩,泊舟而立。
“梅山江亭,咳咳……留客,不留命,姑娘请回吧。”
“是她邀我前来,难道此刻,要拒我于门外不成?”朝岚瑕声严词厉,心间却已动摇。
“咳咳……只是主上交代要问。你若有觉悟,那便上船吧。”
随舟入江,豁现漫天虫群环岛,眼前所见,皆是今生奇景。渡者驱舟入之,朝岚瑕不敢妄动,只托舟上安然。
落筏上岸,朝岚瑕信步入岛。渐入中庭,眼前艳花拥簇,目景丕变。
“主人,人已带到。”
中庭之内,梅傲雪、聂胜座上品茗,好不闲雅。
“女娃儿,胆量不小。”聂胜道。
“身为烟雨山庄一员,朝岚瑕亦非贪生怕死之辈。”
“呵,好胆魄。春寒,为她沏茶。”
“是。”
“先前交代之事,可以去办了。”梅傲雪转对蜮蜍人道。
“咳……咳……属下明白。”
芳茗入喉,沁人心脾。
回味之间,远处忽来涛声拍岸,浪涌难平。
“嗯?岛外有人来犯。”梅傲雪道。
“雪妹安坐,此事便交我吧。”
聂胜说完,起身提刀,朝外而去。
“仅剩你我了。接下来,该从何谈起呢?”
“我想知道,那日音宫台上,你们两人所谈可是与我身上毒患得解有关。”
“是。他与我定了一桩交易,我之解药,换他成我养蛊肉皿。”
“乘火打劫!何天随,你怎能这般糊涂。”
“唉,此言差矣。我所育之木枅花,三年出苗,六年成荫,九年开花,十年稀得数蕾。含辛茹苦,可比育人,一命相抵,怎占便宜?”
“你……可有能力救他?”
“喔,怎样,你亦想与我交易?”梅傲雪道,“但是你,又愿意付出何等代价呢?”
“任何条件我都接受。”
“这人世间的情爱,我早已看透。傻孩子,男人一刻也信不得,就算为你而死,亦是同样。”
“废话少说,你到底肯否答应。”
“这样吧,此岛北侧有一沼林,深处有一罕世珍花,用之可除死机,葆人青春不毁。你若替我取来,我便考虑你之请求。”
“近在眼前,你为何不遣下属取之。”
“当中护守蜂鸟乃是天下至毒之物,我之木枅花本可保人百毒不侵,现今用在你之身上,自然由你取之。”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让你忌惮之毒物。”
“记住,不可惊扰蜂鸟,亦不可伤花根茎。”梅傲雪取出匕首交托道。
“不可忘了你之承诺。”
“朝小姐,请。”侍女引路道。
惊见熟悉马匹,雇船入水,再遇虫群阻扰,渡江无法,青衣刀者心绪难平,浑然出刀,刀势雄浑,激得壮阔江浪拍岸,势要辟出通路。奈何虫群汇聚无尽,死封江岛。
“客官莫再挥刀了,若真激怒此地主人,我俩必将性命难保。这方圆几里也只有我肯载你来此,老头我虽已活够,但不想就此草草送命。”
“我再加你一倍船钱。你尽管稳持在此便是!”卫凌风道。
就在此时,忽见虫群分列,开出一路。狭道中,轻舟飘出,舟上却是空荡。
疑惑之际,但见一道人影,悄接虫群掩护,从天而降。
“来得好!”
卫凌风蓄力窜起,直逼人影而去。
寒芒交错,转瞬已过数招。方撑篙稳船,高处人影下落船头。来者剑眉横冷,一脸凶戾,已非先前人客。
“啊!”
惊慌之际,乍见青衣刀者落于空舟之上。
“离刃斩!”
不予喘息,船上聂胜刀招瞬出。刀气犀利,劈波斩浪,直冲小舟而去。
轻舟受招,断成两截,卫凌风侧身避招间,插杆入底,纵身跃起,立于其上。随即,凌空抽杆,直射聂胜而去。再借残舟落脚聚势,踏浪同逼聂胜而去。
竿如利箭,锐利难当,聂胜横刀接挡,惊被震推数步。再来刀者来逼,式式连环,流利异常,聂胜一时难占上风。
“果然,那日你未展实力。”聂胜道。
“将师妹交出,否则卫凌风刀下不留生机!”
“哼,那便看你是否有此本事了。”
缠斗数招,不分上下,两人心思把定,同出强招。
“夜龙啸空!”“壑殊锋变!”
短兵交接间,刀气互冲,震碎船身,撑船老者跌落水中,两人各立残骸之上。
“壑殊锋变!你为何懂得此招!”
狂者未答,忽尓行动一滞,似有暗音入脑。
“嗯?尊主召见。”聂胜道,“哼,量你也无法通过。离开!”
聂胜说完,身形瞬动,脚踏各处碎骸,蹿上江亭,转身离去。
“此人……每次落招皆抽回半寸,加之方才之招,确实与那人颇像,但为何他会不记得。疑问。”卫凌风自语道,“只好先回山庄了。”
“客官别忘了老汉。”
“啊,抱歉船家。”卫凌风将人救起道,“先前答应酬劳,以及船只损毁费用,我皆会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