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蒜苔再过十天就剜蒜，杜小龙又回到了离家近的长岭街劳务市场，开始和朋友们四处剜蒜打工。
傍晚，杜小龙在饭店吃过晚饭回家，路过长岭街与杜家庄打界的地段，那是杜家庄的东坡。发现杜家庄一个建筑队正在建一个变电室，变电室才建了一米多高，还未扎架子，旁边放着架管木板一大堆，北边还有几垛砖和一垛水泥，水泥用塑料布盖着，南边还有一个看家的帐篷，一个中年人在帐篷里睡觉看家。
这个看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杜小龙离婚妻子窦玉琴的表姐夫杜龙新。这个杜龙新给窦家集团和杜永健当狗腿子，通风报信，助纣为孽；他是杜小龙毫无杂质的敌人兼仇人，你老婆和我离婚妻子是表姊妹，娘们之间的矛盾，你男人掺和啥？他为了打击杜小龙，能在杜家庄满庄满院的败坏杜小龙。杜小龙曾给他送过礼，为减轻矛盾，但也于事无补，这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杜小龙对他恨之入骨。
他是杜小龙众多仇人中的一个。名誉上是庄乡兄弟，实际上是尔虞我诈的敌人。
杜小龙一看是个好机会，它试图今天晚上三更左右，蒙上面，只露这两只眼睛，换换装，到工地上偷袭杜龙新，把他的腿或胳膊打断一根出出气。
闹钟响了，12点到了。杜小龙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夜色茫茫，月光朦胧。他换上破衣服，又拿了一块剪有两个洞的黑布，系在脸上，只露这两只眼睛，好一个夜行刺客。他关闭电灯……
他怕开大门惊动四邻。于是他拿这一跟大绳，顺梯子爬到南平屋上，绳子的一头拴在平屋的栏杆上，另一头扔到胡同里。他顺绳子下到胡同里，又把绳子向上一扔，绳子在墙的上方耷拉着。他蹑手蹑脚向东走去……
他顺小路，贴着绿化树苗地前进，漆黑的夜晚渐渐适应了他的眼睛，树木、小路不再那么模糊。不多时，他看到了工地，在一根竖着的长竹竿上，亮着一个足有一千瓦的电灯泡，照的四处明亮，下面的架管、砖瓦等看得清清楚楚。
离工地40米处有一块海棠树苗地，海棠树高两米左右，杜小龙藏在里面。
他站在地边上向东望去，只见电灯下的工地上静悄悄的，帐篷默默地矗立着。
他拿起一块小石头，狠狠劲朝工地上扔了过去，小石头落在了木板上，只听“噔冷”一声，突然南北两头各跳起一只大狼狗，汪汪恶吠起来，叫了片刻，就见杜龙新头戴头灯，身穿棉袄，手拿两股叉，气势汹汹围着工地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情况，又回到帐篷里睡觉去了。
杜小龙一看心说：“不行，工地上还有两只大狗，这小子还拿着重武器，弄不好，伤他不成反被他伤。罢了，算这小子走运！”
杜小龙慢慢返回，顺着小路蹑手蹑脚地走着，茫茫夜色遮挡不住熟悉的田间小道。
突然，不远处飘来一阵奇怪的歌声，他吓得毛骨悚然，这大半夜的，鬼啊还是人啊，只听：“喝了咱的酒啊，上下通气不咳嗽哎，你还我玉米钱……”
他急忙躲在树后蹲下，顺声音望去，只见大路上不远处，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左摇右晃的走着，并且时而蹲下，时而站起来。
杜小龙听这声音耳熟，他又一想，明白了，这不是精神病杜永良大叔么？
杜永良的儿子杜龙飞在三年前，因犯抢劫罪，被判刑11年，三个小青年都涉嫌人命案，都判了十余年。
杜永良的老婆前年车祸死亡，肇事车主很穷，陪了他很少的钱。命苦的杜永良慢慢成了精神病，有是哭有时唱，时常喝得东倒西歪，睡在荒郊野外。捡垃圾堆里的东西吃，有时衣不遮体，在本村和周围村庄游荡。他的地都荒了，宅子也成了断壁残垣……
半夜三更的，这个神经病，如同孤魂野鬼，吓死人啦。忽然又看不见人了，蹲下了是趴下了。杜小龙坐在树后窥探着。
又忽然，两道亮光由远而近，原来是一辆汽车由北向南疾驰而来，奔驰在大路上。
杜小龙赶紧趴在树后的地上，翘首窥之。
越来越近了，越看越清楚了，原来是辆面包车在狂奔。杜小龙打算等面包车走远了，他再站起来蹚过大路。
又突然，一个黑影在面包车前面一跃而起，黑影想抱住汽车，不料被汽车卷入车下，这个黑影惨叫一声，被汽车碾轧而过。面包车跑出十几米才停了下来。
面包车又调转方向，用车灯一照，只见这个黑影满身是血，躺在路中央，挣扎几下不动了。
不用问，这个黑影一定是杜永良大叔。
杜小龙赶紧把面包车的车号记住，尾号是235。
这时从面包车上下来一个人，长头发，是个女的。她急急忙忙用胶带和布条把后车牌贴住，接着又去前边把前车牌贴住。前车灯很亮，亮光照清了她的脸庞。“哇”杜小龙大吃一惊，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是妇女主任郭红。
杜小龙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此时是凌晨一点零五分。
郭红看到被碾轧的人可能是死了，于是驾车扬长而去。
杜小龙想去救人，又一想，别叫坏人冤枉赖了我；再说，这个精神病已是生不如死，死了算解脱了；再说，精神病人受了重伤，医院里也不救。
他蹑手蹑脚地向家摸去，心里得意洋洋，虽然这次行刺不成，但也不虚此行，收获颇丰，你郭红这个臭娘们也该倒霉了。
第二天天亮了，早晨去东坡干活的村民发现了浑身是血的尸体，并且血都凝固了变黑了，急忙报了警。
半个小后，先后来了三辆警车，村干部也来了，众民警驱散看热闹的村民，他们照相、验尸、取证后，与村干部议论起来。
一个民警说：“血都凝固了，头上一个大洞，还七窍流血，心跳脉搏都没了，看来早断气几个小时了。看来是撞倒后，又从身上碾压而过。”
村干部杜永健说：“他是我们村里我的一个出了八伏的哥哥，儿子做劳改，妻子前年去世。他精神病，疯的太厉害了，村里曾送他去精神病院住过两个月的院，花了五六千，回来后又犯了。村里也没有钱，他家里又没有人。过马路得让汽车给他让路，这一定是半夜三更的，让疾驰的汽车无意中给撞死了，疯子能有什么仇人！”
旁边一个民警说：“孬好是一条命，汽车无意中撞了人，就应该停车救人，救不活是另一回事，可以从宽处理；肇事逃逸罪加一等。”
又一个民警说：“半夜三更的，上哪里找目击者去，只能去长岭街上各十字路口查监控吧。”……
杜小龙回去后，下半夜一合眼没合眼。天蒙蒙亮，他早早起床。
杜小龙站在人群中，他想过去揭发郭红，但又一想，如果我揭发后，民警问，那个时候了，你在荒郊野外干啥？我该怎么回答呢？
他思索了一阵，对，我就说我在荒郊野外拿手电逮山鸡呢。没想到看到了一起肇事车祸，并且认出了肇事车主。
民警要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救人？
我要说，我看到杜永良是个废人了，疯透了，生不如死，死了算解脱了，于是没有报警。这样说好像对自己不利，不如放过郭红一马，留着证据教训她，他对我太毒辣了，我要报仇。
最后，民警把死者拉往镇医院太平室冷冻保留证据，众人才四下散去。
下午，杜小龙来到郭红的大门口，发现大门锁得当当的。她的东邻居于大娘正在削蒜根、剪蒜头，旁边放着一大堆带苗的鲜蒜。杜小龙问：“大娘，永才叔家怎么锁着门，他干啥去了，他老婆干啥去了？”
于大娘说：“小龙，你不知道，杜永才前年存了一洞子冷库蒜赚了十八万，买了空调、冰箱、电脑。不知道姓啥了。可是去年又存了两洞子蒜，赔了五六十万，还借了高利贷。现在被债主追的不知道去哪里打工去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债主抢走了。他老婆这个浪娘们也不浪了，妇女主任早辞职了。她也有今天，老天有眼！……”
杜小龙听后心中窃喜，暗道：“活该，风水随时转，灾运轮流换！”
吃过晚饭，杜小龙在村里转了一圈，最后又转到了郭红的大门口，发现门开了，大门敞开着。
杜小龙看了看四处无人，快步来到郭红家。院子里亮着电灯，只见郭红正从自行车上解下一箱子方便面，抱着正往屋里走，她一看到杜小龙好像很生气，说：“哦，你怎么来了，有事么？杜小龙，你是不是来趁人之危，打击报复的？这里不欢迎你！”她声音很高。
杜小龙压低了声音，凑到了郭红的脸前说：“昨天晚上，我去东坡找山鸡，一直找到凌晨一点半，我看到一个面包车，尾号是235，把疯汉杜永良撞死了，司机就是你，你下车挡车牌时，我看清了你的脸。你老实点，别他妈的装好人！”
郭红一听，如当头一棒，怀中的一箱子方便面，咣的掉到了地上，双手抱头，踉踉跄跄差点晕倒，杜小龙赶忙过去扶住郭红，连拖带掮把郭红搀扶进屋中。郭红躺在杜小龙的怀中喃喃道：“哥哥你高抬贵手，口下留情，你有什么条件，我答应你……”
原来，郭红的母亲生病住镇医院，郭红给她陪床。那天晚上，他怕遇见债主和她要账，很晚回家给母亲拿保温桶和被子，不料撞人了。当晚把车开到姐夫的汽修厂修理，又让姐夫开车把他送到镇医院。
她并不心惊害怕，因为这几天麻烦事太多了：存蒜赔了五六十万，丈夫逃债，儿子住院刚好，母亲又住院，自己被债主打过无数次，家中被债主洗劫一空，自己又开车撞了人。帐多了不愁的慌，虱子多了不咬得慌。查到了我就坐牢，查不到我就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总比死了强。
没想到我的把柄被杜小龙抓住了，她再也支撑不住了，她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