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宫!你在那?你……你晚课不是请假回家了吗?”谢念急急地跨着台阶往前下,地上的器材设备被踢到打旋。
果然是他。只是,这猩红的眼球,凌乱的发丝,不整的衣衫……程扒皮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程宫,你怎么了?你请假了没回家吗?”程宫空洞的眼神根本没在谢念脸上聚焦。“嗯?说话呀?你在这里干嘛?”
依旧没有回答。但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的酒瓶子已经说明了问题。
“喂!程宫!你看着我啊……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干什么?旷课跑我们自家录播室来撒酒疯?”
程宫迷离的眼神在谢念脸上划过:“你是谁?”
谢念正如坠十里雾中,程宫那双一向冷漠不屑的眼睛忽的专注、深情、温柔、安心地盯着她的脸:“是你!是你啊……又是你……每每这时候,我怎么总会想起你……”
啊?谢念捏捏自己的脸,是自己在做梦还是程宫在做梦啊?想起我?我这明明是一活生生的肉人站在你跟前啊。
“你知道吗?每当这时我就会想,如果妈妈没有冲上来把我推开会怎样,如果我没有羞辱她丢下她跑开会怎样,如果我没有逼她把爸爸婚外情的事告诉我会怎样,是不是这一切都怪我,所以我不配得到她的爱……”
“你曾经对我说过,无论她在哪儿,都一定还在为我忧心,为我开心……可是,谢念,十年了,为什么她每次到我梦里来,都只是让我再一次看到车祸那天,让我再一次想冲上去踹死我自己……哎,你还是这样不讲话……你每次都忘了讲话……你每次都忘了回答……”
谢念愣在原地,瞪着自己被程宫死死扯住的校服:“咳咳,程宫,你……”
程宫瞪大了眼睛:“谢念?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废话了,我一直在这里,你刚刚都有叫我名字了……”
“我……我……”程宫惊讶地发现长这么大自己居然也会结巴了,苍白的脸上拂过一抹红晕,“我……我以为……”
“你以为?”谢念扯出自己的校服,劈手夺走程宫手里的酒瓶子,“我以为你不适合喝这种街边酒啊,多有辱身份,有辱斯文啊……”
程宫勾唇一笑,浅浅的梨涡泛起,尝试了几次起身,无果,抬手示意谢念扯他一把:“那你认为本少适合喝什么?”
谢念叹口气,搀着他的胳膊笑眯眯地说,“福尔马林。”
短暂的沉默之后。“谢念。”
“嗯?”
“还好是你。”
“啊?”
“啊什么啊?还好是你,不然换成谁,本少爷也不忍心让他替本少整理这一地的破铜烂铁酒瓶子啊。”
程扒皮。我记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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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酒瓶子收起来用播音台上的桌布包好,又用透明胶缠紧,写上一行清逸俊秀的小字:易碎物品,注意轻取。然后才放到门外的大垃圾桶内。似练的月华镀在她古典美的脸上,显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就好像是九天月中仙。
我半倚在播音台上,看着她的表情连自己都发觉,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我想,如果时间过去我却留不住她,我宁愿就叫停一切,把时光定格在今晚的明月夜。
——2015年元旦夜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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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宫看谢念正要去搬那个巨型的拢音设备,程宫赶紧跳下台子:“你走开你走开!这小身板还想干嘛?放那我搬!”
谢念被他拨开站到一旁,愣愣看他的侧脸在月下刚毅的线条,抿紧的薄唇显然正在用力,拢音设备在地上滑了两滑被抬了起来……
收拾好录播室里一地的狼藉,谢念撇撇嘴:“你可真是铁面无私啊,自己社里的东西砸起来也是眉毛都不皱一下的。”“是我的错,我检讨,明天重播今天的内容,我找人来修。”“又或者社长找人来以旧换新喽?”“。”
“谢念,你刚刚听去多少?”
“什么?额……我又不是聋子,自然你说了多少我听了多少呗。”
出了门,元旦之夜的寒风吹过,程宫踉跄了一下,却取下校服外罩的大衣抖一抖披在谢念身上:“神针姑娘可不要着凉了,我还有赖你把我送回家呢。”
“。。。什么意思啊你?我的天啊!程扒皮!我要住校的今天!”
“十点四十五。谢念小朋友,宿管阿姨会扒了你的皮的!宿禁已经过去二十五分钟了,门禁还有五分钟。‘没有别条路能走,你决定要不要陪我’……咳咳。”痞笑的程宫里面穿着薄薄的毛衣,在瑟瑟的寒风中轻咳两声。
好吧好吧,岚岚,我可能又要夜猫子进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