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五六年级时便有班上的男生在他们回家路上在他俩后面大喊:“谢念喜欢易谌!”或是“易谌喜欢谢念!”
谢念到现在也忘不了那个男生脸上那种开玩笑的神情,圆圆的脸上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
但那时彼此熟悉,同学们也并无恶意,易谌谢念都不当真。每每谢念回头恶狠狠瞪去,易谌反倒笑着揶揄:“怎么?难道…你讨厌我?”
可初中毕竟不是小学,他们走得近,初二时大家正值朦朦胧胧情窦初开的年纪,于是不知怎的便有流言四起。
谢念后桌张煦楠是一个女生缘爆棚的家伙,有一日他和另外几个并不相熟的后排男孩子跑到谢念二排的桌子旁一脸挑逗地要QQ号。
谢念的安全感度量衡很奇特,叫做:除了易谌,勿近生人。
于是她的第一反应是撒谎说没有,等那几个男孩子都走了,张煦楠笑得脸都红了:“那,念姐,易谌是谁啊?”
“你干嘛?”
“念姐姐…有话好好说嘛……我就是好奇,易谌是谁啊?我就是想认识他而已,念姐怎么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啊?哈哈!”
谢念脸上发烧。
她开始提到他就有一点点羞涩,开始看到他跟别的女孩子说话就有一丝丝酸楚,她难道是……喜欢上易谌了?不可能!不会的!
“念姐怎么不说话?没话说了?是真的吗?你们俩……”
“胡说!张煦楠我警告你!不要乱讲话!”
“姐姐你生气了?不说了不说了!”
女孩子被流言缠身的感觉,就好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绑在柱子上示人。
谢念以作业大东主的身份严禁张煦楠等几个后桌乱讲。但这种话从来都不会被“乱讲”,只会被插上翅膀飞翔。更何况是颇有话题的男女学霸。
于是放学后谢念和言岚一起回家,后面会有八班的男生吹口哨,大喊易谌的名字。
谢念心里乱乱的,不仅因为关于易谌的绯闻,还因为八班的一个叫做潇暮雨的女孩子。
潇暮雨和顾荷关系很好,每个大课间不是潇暮雨来找顾荷,就是顾荷拉着谢念去八班找潇暮雨。两个人你侬我侬,不尽依依。
谢念表面上和顾荷一起对着潇暮雨笑,但心下总是因为潇暮雨而不安。
她不止一次看见易谌给潇暮雨耐心地讲题,背对着门口却和潇暮雨挨得很近;她不止一次看见两个人在一起出板报、做值日;她不止一次看见潇暮雨对着易谌笑的眼神,那种浅浅淡淡的爱慕和温柔……
那是一周之后,傍晚放学时,天空中乌云说来就来,不一会功夫就在谢念他们的停车棚上方翻涌。狂风卷过大地,即墨古城瞬间被黄沙覆盖。
漫天的黄沙和压低的黑云让谢念的心突突地跳。
推着车子走到校门口,另一方向易谌推着车子和几个男生一起过来了。易谌摆摆手让那几个男生先走,他们若有所思地挤眉弄眼,路过谢念时轻佻地吹了几声口哨。
谢念见到易谌突然嘴巴发干,不知道说什么好。易
谌推着那辆曾经在上学路上谢念车子坏掉时带过谢念的单车,盯着谢念,眸光暗淡得不输漫天黄沙。
“念念!你跟潇暮雨说什么了?”
“我……”谢念没有见过急躁的易谌。谢念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易谌。
谢念的话卡在嘴巴里,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装傻和逃避:“潇暮雨?哪个潇暮雨?我不认得她。”
好拙劣的掩饰!
原来无论多久过去了,她还是胆子小。
易谌皱着的眉头又拧了一圈,脸上泛起一抹讥讽的笑。那样温暖的一个人,笑起来那样温柔的小虎牙,在那一刻全部碎成了幻影。
谢念向来收拾不好自己的表情,况且她也从未在易谌面前收拾过自己的表情。但她已经做到了,她面无表情地上车,头也不回地骑走。
然后落荒而逃。
大雨倾盆而下。
谢念感觉在雨里骑车子好像更轻松更舒爽,除去眼睛被雨水打湿了有些酸疼之外。
她听见言岚在后面喊她,可她还是用尽全力骑得像一阵风。
她怕碰见易谌。她不想再见到他了。
除了易谌,其他人都可以不相信她,但是易谌不可以啊。易谌怎么能认为谣言是她散布的呢?这样做于她有什么好处?
顾荷!一定是她!顾荷曾经在张煦楠调侃她的时候,添油加醋地把听到的内容阴阳怪调地重复了一遍,“谢念啊,真看不出来。改天我让暮雨问问易谌,真有这么回事吗?”
谢念登时冷了眸光:“顾荷你开什么玩笑!又不是八婆,这种话你也拿去胡说?”其实她早已看穿了顾荷是个花花肠子绕地球一周的人,可总是顾及情面不愿与她闹僵。
易谌质问谢念时,谢念便猜了个大概。但她笨拙的嘴和绞痛的心没能让她说出来。
一声巨雷在耳边炸开。
谢念“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
天光墟到头来只能是废墟。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场大雨过后,易谌也就是她谢念的过去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