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都光影变幻重叠的上午,谢念常常会以为自己仍置身于儿时那个遥远的海港,看着天际灼目的日出,嗅着海风吹来的淡淡苦涩。
在某个平行的空间,是不是还有一个小谢念正在海边叼着水煎包,拍着手看着小易谌捡贝壳?谢念就这样半卧在地毯上眯着眼睛结束了一个上午的神游。
自从来了成都,爸爸给她在这边排的钢琴课、爵士舞课满满当当的,她日常还要在某个APP上定期发表播音作品。
因而谢念从没有时间容许自己停过脚步来回想曾经,今天突然空下来,可能又因为昨天的电话、昨晚的梦,想起过去、想起海边、想起易谌,很多事情恍如隔世,在记忆里早已经面目全非,又有很多事情历历在目,就像刚刚发生的一样毫发可寻。
易谌与她,结局可笑又可叹。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到后来只作了活在官方口中的金口中学文综双骄。
谢念摇摇头,风拂过她高扎的马尾,发梢带着点倦意轻轻地扫她的脖颈和脊背,痒痒的却不惹人生厌。
卧室里笔记本正自动播放着许嵩的歌单,清澈悠扬的嗓音撩拨了一室的光和影。
“那时候在一起的时间很多
只不过珍惜的意义还没搞懂
虽然说如今已然分开很久
有时候还是不经意想你的笑容”
谢念听着歌,这么自由轻快,却总含着苦涩。是啊,曾经最想要珍惜的人的身影,已经在她还不懂得如何去珍惜的时候,消失在了时光长河,无影亦无踪。
“深爱过所以没有再联络
不回头因为勉强的笑很难受
深爱过真心感谢你陪我度过
那几年苦中有甜的生活”
谢念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跌碎在地毯上。那个她曾经全身心倚仗的少年,陪她度过了漫长的苦中有甜的岁月,然后彼此间来不及告别就就此分别。
易谌靠在酒店的沙发上,他知道出了酒店的大门左拐走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言岚家的小区。
昨晚的梦里,念念又拉着他的袖子笑得灿烂:“啊呀呀,易谌你怎么是薄荷味儿的啊!”昨晚的梦里,念念又被那个男孩子扯下了发带一脸娇嗔。昨晚的梦里,念念又差一点在滑板上跌下来,被自己一把扶住。
手机的网易云音乐在个性电台切到了许嵩的歌,他用易谌最熟悉的藏着故事的声音浅吟低唱:
“这条路我们没能走到最后
朋友说是个意外的意料之中
有时相信在某个平行的宇宙
你的爱还一如既往陪在我左右
深爱过所以没有再联络
不回头因为勉强的笑很难受”
易谌学着勾了勾唇角,果然更难受。念念,把你弄丢了,我一直不好受。我一直很难受。
“多年后再想起你
镜子里一副流泪的笑容……”
易谌拿起外套出门,左转。
将要穿过街道时,老爸的电话不适时地打了过来,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疲惫:“阿谌,你妈说,你只打了个招呼,就跑到成都去了?”易谌有点心虚地回应:“嗯。”
“臭小子!你平时四面跑跑就算了,这次跑这么远,事先都不跟我们商量?这次,因为特殊时期,我就不多说你了。下次注意。”
易谌皱眉:“特殊时期?”
“没错。上上周我们在处理一桩错综复杂的财务纠纷案,这桩案件牵扯到的利益相关人很多,审判长是你李叔。在他下判决书之前,被告就托人贿赂让他法外开恩,被他拒绝了。”
“我叔威武!那……然后呢?”
“被告败诉不服,提起上诉。二审高院来审,这个案子恰好被分到我们庭,审判长是我,现在还没开庭,不过,恐吓电话,你老爸我可是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