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
胡老头点了点头，扔过来一个包裹。
卫默接在手中，打开来一看，是一套半新不旧的粗布衣。
“这是...？”卫默有些错愕。
“换身衣服好见人。”胡老头难得的解释了一句。卫默摊开一看，竟是件读书人穿的长衫，真不知胡老头是从哪弄来的。
吃完饭，洗把脸，换完衣服后，卫默来到小院门口，有些惊讶地看见胡老头牵过来两匹马，并把其中一匹的缰绳交给卫默，然后一个干脆利落的鹞子翻身就上了马。
卫默有些傻眼，从小到大，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骑过马。
“不会？”胡老头见卫默杵在那问道，卫默为难地点了点头。胡老头也不废话，一把拎起卫默提到了前面。
“夹紧了，今天赶时间。”
卫默颠得有些难受，不得不说点话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胡老头，你以前怎么出山的？没见过有马啊。”
“以前靠走的，骑马太慢。”
“......”
“胡老头，要不你教我这一手？以后我跟你出来也不用骑马拖累你了。”
胡老头沉默了一会，“等这次事情完了再说吧。”
“这次事情是什么？透个底？”
“到了便知。”
......
“胡老，您来啦，快请进，快请进，李机宜正等着您呐。”胡老头带着卫默走进了一处驿馆，眼前的一位正热忱地帮胡老头牵着马。
“这是您之前提起的侄子？”
胡老头点了点头，并未出声。那人似乎也是知道胡老头的脾性不爱说话，只是自个说个不停，笑眯眯地打量了两眼卫默。
“哎，您家侄子看着还挺清秀，是个读书人吧？”
卫默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他心中倒是有些好奇胡老头这么看起来像是个山中野人的人怎么会和驿馆里的人有联系，驿馆向来是官员出外居住的地方。
驿馆不大，跟着那人一会就走进了一处小院，小院很清简，只有两栋两层高的小楼，那人让胡老头和卫默在外稍等一下，然后就推开门进去通禀一声。
而后就听得房间中传来一阵声响，房门被猛地推了开来，一位文人模样的中年人快步地走了出来。
“胡老，你来了。”
胡老头严肃的脸上起了些变化，躬身行了一礼，“见过机宜。”
“胡老无需如此多礼，先进来坐吧。”说着，便领着胡老头与卫默进了房间，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先出去，他要与胡老商议一番。
卫默一时间也不知是退出去好还是留下来好，那位机宜像是看出了卫默的犹豫，笑着问道：“可是胡老提过的那位侄子？”
胡老头点了点头，李机宜抚须微笑，向卫默说道：“贤侄先出去找刚刚那位领你进来的那人，就说我让你去熟悉一下账房行事，我与胡老商谈完后再来找我们。”
卫默连忙躬身道谢，他从这番话中听出了胡老头似乎给他找了份活计，心中还是颇为感激的，只是也有遗憾，看样子胡老头短时间内是真的不会再教自己武功了。
卫默出去找了那人之后，被领着向另一处院落走去，途中向他简单地介绍了下此处的情况。
“李机宜是王宣抚帐下的管勾机宜文字，负责处理一些文字工作，这处院落便是机宜日常办公的地方。到时你也需要来此帮机宜处理一些钱粮统筹工作，至于具体干什么，到时等机宜的吩咐。”
卫默一路听着，时不时地点头应和一声，心中也有了一点大概。
“不知如何称呼前辈？”
“叫我马叔就行，我是机宜的管家，帮机宜在这处理一些杂事。这里是你起居的地方。”马叔指着一幢小楼，小楼不大，只有六个房间，上下两层。马叔领着卫默来到楼上靠东的一间屋子，指给他看。
“一日三餐都有驿卒送到房间，若是你不在，便会放在门口。好了，这地方也不大，该看的也都看了，可还有什么疑问？”
卫默摇了摇头，目前而言，他基本都知道了，等到时候开始做事的时候有了疑问再问也不迟。
马叔嗯了一声，口吻变得严肃了起来，“在你休息之前，马叔还有两个建议要和你说说。”
“首先是你一开始切不可急功近利，贪图冒进。机宜负责的是王宣抚帐下整个两浙路的文字处理，有着天大的干系，事关千万人的性命，你可不能因为贪功，误了事。”
“晚辈不敢。”
“嗯，其次便是这里还有其他人也在机宜这帮着做事，你看这幢楼还有五间房，他们都是你的同伴，到时要好好合作，切勿相互争吵，相互推诿。”
“晚辈谨记。”
“很好。”马叔笑眯眯地拍了拍卫默的肩头，“好好干，若是干得出色，机宜说不定会向王宣抚举荐你，让你得个官身。”
卫默心头一震，竟还有这个出路，脸上却面色不变，恭谨地道谢了一番。
及至天黑，胡老头才过来看他，交代了一句好好干，一个月后再来找他。卫默应了一声，而后胡老头就转身朝着院门大跨步地走去，转眼间就已经出了小院。
卫默站在房门前的走廊上注视着，直到再也见不到人影。虽是八月，已是月末，夜晚也有了些许凉意，一阵微风袭来，卫默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骂了一句，转身回房间躺下睡觉。
过了几日，卫默暂且熟悉了手头的工作。目前他与另外两人负责的是整理两浙路十四州二军每日从当地商税务呈上的商税征收情况。两浙路商贸发达，更是设有市舶司，每日要处理的事务也是繁多，其中酒务，官办杂事场务以及坑冶场务为最，而卫默也需从这些纷繁的信息中整理出重点交给机宜。
“卫默，这是最新的税收情况，你把他整理成那个什么表格，明早机宜就要。”
卫默所在的房间连他有三个书吏。
刘平捧着一摞文书进来放在卫默的桌子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和另一个书吏宋俊相对一眼，得意地笑了。
卫默前日在交给机宜的文书中用表格作为总结，机宜看了甚是惊讶，然后细细地思索了一番，发现这样的书写方法虽然新颖，但是很直接，很容易就让他知道了重点，便也因此表扬了卫默一番，而后让其他人都向卫默请教一下这个表格怎么做。
卫默本意倒也不想出风头，但是机宜如此一夸奖，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嫉妒，卫默也没有办法，只有谦虚谨慎地向其他人解释了一番，稍稍化解了别人心中的情绪，觉得此人倒也不是那等心高气傲之辈。
只是与他同处一室办公的两位似乎没这等好气量。
卫默没有抬头，继续处理着自己的事。
就如同其几天一样，卫默处理那些文书的速度飞快，一方面是他早就做好了空白表格，另一方面也是前世作为一个程序员，处理数字这些的东西，得心应手。
填写完数据，再确认一番，卫默放下左手的文书，活动了一下手腕，用毛笔书写，时间长了确实很累。
刘平看到卫默不吭声，有点好欺负，就干咳一声道：“卫默，我这里还有些其他的，这些表格你也帮忙录入一下吧。”
这是赤裸裸地欺负新人！
可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卫默基本上是不会反抗，逆来顺受。
自从卫默来了以后，这两人的事情就少了许多。可事情少并不一定代表是好事，尤其是卫默的能力还很强，刚来没几天就得到了机宜的夸赞。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两人很不好受，于是手段就来了。
职场老人教训新人的方法之一就是利用他不谙规则的机会，以及他不敢闹事的机会，把大量的活都交给他。
况且他们两个也稍微打听了下卫默的背景，听着是没什么后台，只是机宜承了一个人的情，让他的侄子在这干事，而且那人似乎也不是官府中人。两人也就有恃无恐，不怕卫默能去告状。
刘平对着宋俊一脸坏笑，觉得欺负新人的感觉着实很爽。
卫默果然没有反抗，笑了笑。
刘平就把那些文书送到卫默那里。
......
下衙了，刘平和宋俊早就留了出去，卫默起身开始收拾桌上堆满了的文书，按照地点日期有条不紊地将文书一一分类，然后锁进了自己的柜子了，然后施施然地离开了驿馆。
他今天还决定到市场上去调查一番，关注一下市场上最新的货物价格情况，也好过几天向李机宜汇报的时候能够有根有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