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即使已经三月份了,春风依旧是冷的,西京城内的官员的心情也如同这寒冷的春风一般,不过百姓之间的心意并不相通,晋南旱灾并不能影响到西京。
江觅看着这三年不曾见过的西京风景,与三年游历的所有景象皆不同,这里的百姓是富足的,官员是复杂的,民心并不淳朴,但即使这样,江觅也觉得他们很可爱,她想要庇护他们,不包括想要搞乱朝政的那些恶人。
江觅坐在第一楼里等待着一位过去她不懂现在也懂的不多的人的到来,荀章,颍川荀氏之芝兰玉树,礼部尚书荀鹤唳之子,以及三年前公主的心上人。
江觅虽然已经放下过往的不开心,但是凭借她骄傲的内心,依旧不喜欢被别人拒绝,所以她对于荀章的感情目前是很复杂的,自然不会去主动相邀,这次当然是荀章约公主见面。
江觅其实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荀章了,她记忆里的那个人永远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霁月清风举止间自是能看出其修养风度。
但是现在的江觅迷惑了,过去她以为那就是荀章,但是在经历了拒绝和三年游历之后,她发觉荀章此人的复杂,那些皆是他的表面,而他的内心却无人参晓。
荀章约的时间是午时,但是江觅却早早的便来了,或许以前的她还会因为他的相邀而感到高兴,并为了他梳妆打扮,女为悦己者容,但是现在的她只会考虑他约她的目的。
或许是为了赈灾一事,江觅喝了口茶,透过茶的雾气想道。但是转念一想,荀章毕竟不是官员,以他的分寸自然不会做出分外之事。不过以他的才能没有参加科举真的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否则状元是裴泽的还是他的可真说不定。此人真的很难参破,说他潇洒避世,有一点,说他关心朝政,亦有一点,说他无心情爱,也有,有情与无情之间。
在距离相约时间的半个时辰前,荀章缓步而来。
他的穿着一如三年前,行为举止也并无太大变化,就连脸上的不达眼角的笑意也如往昔。
“未曾想到公主竟来的这般早,是我的不是,望公主见谅。”荀章作辑道。
“无妨,是本宫来早了。”江觅以前和他说话从来不是这般生疏客气,她喜欢对着这个温润君子撒娇。
荀章脸色并无变化,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公主的态度,一直保持着与江觅的客气说:“今日约公主是想要聊了聊公主的三年游历。”
江觅不想在荀章面前猜度他的目的,因为他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她自问比不过这个才能智谋都比他优秀的人。
“唔,听说荀公子年幼之时便负箧曳屣游历求学?”江觅或许还带着点赌气成分,毕竟这句话压根不需要开口问,荀章的任何事她都在三年前便记住了所有。
“公主,您还是别这样说话了,我们或许做不成夫妻之间但是我依旧是想要和公主做朋友的。”荀章听了江觅的话,俊逸的面孔浮现出一丝苦笑,开口道。
“还是别了,荀公子对于其他任何人一向温柔,本宫万一又参错了心思怎么办?”
“既然如此,荀章待公主殿下便以臣侍君的礼节来。”荀章开口倒是惊人。
“为何?”江觅知道他一向看不上自己,疑惑道。
“我十年前跑遍整个大姜,看了很多风景,便下定决心,若是做官,只会做明君的正臣,一心对待天下百姓,然而我回到西京,看到的景象却令人痛心。
君不是君,臣不是臣,百姓的生命轻贱,军人一心为了大姜又收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宦官当政,党政严重,无人为了黎明百姓发生
声。”
荀章或许很少有说出如此激烈的话语的时候,江觅有些不适应,却也很动容,荀章喝了口茶,继续道:
“公主殿下,我希望我能把大姜的未来寄托在你的身上。”
江觅听完了他的话语,默不作声,却站起来,作辑,对着荀章俯下身子。
江觅道:“本宫三年之间,从西京到吴越,从吴越到晋南,从晋南到燕北,四时之景不同,百姓的生活也不同,有易子而食的残忍,有卖身葬父的无奈,有田家少闲月的劳苦,可是他们都很令我动容,即使生活并不如意,他们都在努力活着,而为君者又怎么能剥夺他们生的权力。
以前的我是个庸俗的人,从来不知道西京城外有什么样的风景,只知道一亩三分地,而如今的我虽然看了很多风景,了解了很多东西,但是我的资质又怎么和你们这些天纵之才相比。”江觅以前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的缺点,她很骄傲。
如今的她却已经深刻的认识自己并且学会了示弱。但是她的骄傲并没有被折断。
“公主殿下,为君者需要统领万人,将帅言官内阁三公九卿,他们有自己的才干做这些事情,你并不需要这些才干,如果你什么都懂了,一人当万人用,那我们这些臣子还有何用?”荀章看着江觅,他不知道公主殿下说出那句话的用意,因为现在的公主殿下已经不是三年前他熟识的那个天真不懂民间疾苦的公主殿下。
“包括卿?”江觅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荀章愿以自身才干辅佐公主殿下以求得大道。”荀章缓慢跪下,以侍君礼对江觅道。
“荀卿,本宫也愿我们志同道合实现大道。”江觅俯身邀起荀章。
数十年之后,荀章或许会想当初自己为何这么有勇气去主动拜见公主殿下,在还不知道公主殿下变成什么样之后就去投诚,荀章只得一笑,或许是因为三年前的公主殿下并不令人讨厌,而他也相信公主殿下的本性以及对她的信任。
毕竟他……真的不讨厌她。